作者 / 木木三
来源/ 木小清(ID:hunyin2018)
只剩下离婚这一条路了。林夏心想。如果不离婚,她这辈子只能过心口梗着苍蝇的日子,吐不出来,消化不了,一辈子恶心。
她花了大半个月时间写好的小楷作品,放在书桌上,中午她还小心翼翼地把每一个棱角抹平,出去一趟,回来就看到上边放着半个西瓜壳,沾上西瓜汁的地方,都烂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作品。如果何正刚能好好跟她道个歉,兴许就没事了。
好死不死,当林夏冲出去质问何正刚,何正刚正和兄弟打着排位,开了语音。
林夏因为心里委屈语气不太好,何正刚白了她一眼,“几个毛笔字而已,要死了喊这么大声。”
得,玩游戏是吧。那就等他玩完再说。
林夏一直听着外边的动静,敌军推倒水晶的声音传来,何正刚把手机放茶几上,结束了游戏。
林夏走出去,非要把何正刚拉进书房,她忍住心里的气愤,强装镇定。
“我这作品,花了半个多月……”
何正刚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输了游戏的他直接一步上前,扯起那副两米长的作品,三下五除二就将它撕扯得完全不像样了。
“有完没完,几个破毛笔字,能卖钱还是能怎么地?”
何正刚出去继续游戏,留下林夏一人站在书房,陷入绝望。
他们家是电梯房,十六楼。这栋楼的三楼是幸运住户,有一大块露天阳台。拆迁补的房子,谁家补到三楼都赚了。其他楼层的住户无不羡慕三楼,也有比较缺德的,嫉妒过头,什么破鞋子破罐子垃圾袋,直接往人三楼的阳台上扔。林夏替三楼打抱不平,跟何正刚闲聊,“你说那些人到底怎么想的,人家有就有呗,又不是没有这阳台就过不好日子了,干嘛要这样扔东西,万一扔到人,多危险啊。”何正刚把小手指从鼻孔中拿出来,大拇指一个弹指,一小团不明飞行物不知飞向了何处。他葛优躺下,两只脚直接往茶几上一放,脚趾头不小心碰落了林夏插在花瓶里的花。花瓣落下,他开始说话:“三楼占那么大一便宜,我们往下扔点垃圾怎么了?就应该让三楼知道,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多了那么大一块面积,每天多打扫打扫,也是应该的。”林夏脸都青了,她放下手中刚剥好的橙子,没心思吃了。何正刚的小手指继续在他鼻孔中探索,他的头稍稍往上仰,很鄙夷地切了一声,“你别一副道德分子的样子,我不过就是扔了个可乐罐子下去。”不过就是?一个鸡蛋从八楼扔下都能杀死人,更何况他们住在十六楼呢!林夏无语至极,可要她跟何正刚理论,她又觉得心累。她很清楚,何正刚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林夏喜欢种花,她最喜欢的果汁阳台,好不容易冒出花骨朵儿,随后就被何正刚随手摘下弹出去了。她气到跺脚,他觉得好玩。林夏的闺蜜和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是那男人脚踏两只船,何正刚却说,你闺蜜这么丑,那男的能不出轨吗。林夏最喜欢的《浮生六记》,被何正刚用来垫泡面桶,封面上留下一滩去不掉的油渍,这本书是她奶奶生前留给她的,后来每次看到那油渍,心里头总觉得愧疚难受。林夏是九三的,一年前,她妈说她再不结婚就是老女人了。在她妈夺命连环催了两个月之后,林夏同意相亲,认识了身强体壮、看着阳光帅气的何正刚。两人都不想听父母的唠叨了,互相看着挺顺眼的,索性就结了吧。当初结婚时有多草率,现在的林夏就有多后悔。她试着向她闺蜜倾诉自己的情绪,闺蜜一脸震惊,一没出轨,二没家暴,有病才谈离婚吧。这年头,有几段婚姻是琴瑟相合你侬我侬的,不都是吃吃饭睡睡觉,凑在一块儿生娃过日子嘛。林夏不以为然,可是她说不出有力的话去反驳闺蜜。这婚也不是谁逼她结的。闺蜜都这样说,换做她妈,一定会在她头顶猛地敲上一下,然后苦口婆心地跟她说上一堆大道理。总而言之,这种生活上的小事,比鸡毛蒜皮还轻。别矫情了。结婚一年,她的内心就挣扎了一年。何正刚也不是没有优点。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的他,实在是养眼。在运动场挥洒汗水的他,也着实是充满了阳刚之气。过年过节,何正刚买很多礼品提到她妈家。但林夏还是想离婚。她想要的婚姻不是这样的,最起码自己的枕边人应该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多少顾及一下自己的喜好,而且,不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看吧,这就是何正刚,他从不会考虑她的感受,问一句怎么了有这么难吗?他只会说一句有病吧。“这是离婚协议,你如果没意见,就签字吧。这一个月,我会搬出去,一个月后,民政局见。”何正刚接过那几张纸,脸一下就白了,“你来真的?就因为我把你的毛笔字弄脏了?你就要跟我离婚?你这不是扯淡嘛。”林夏笑着拿出了好几份离婚协议书,嘴角一扯,“撕吧,我还有呢。”他不想离婚,但靠撕纸还是没用。他得智取。女人闹别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闹离婚也正常,他又没做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只要他不想离婚,那林夏妈一定会向着他的。果然,林夏妈妈知道后,哭天抢地一番,指着林夏就骂:“你要是离婚,你就别回这个家,别再喊我妈了。”何正刚也顺势在一旁跪下,“都是我的错,小夏,是我太粗心了,我不该弄坏你的东西。小夏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一定改。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一个哭得像样,一个求的真切。离婚的事还真就这么搁浅下来了,哪段婚姻都是需要磨合的,也许是磨合得不够吧,林夏想。闹离婚事件后,何正刚果然对她更好了。她养的花,何正刚偶尔也会帮忙浇浇水。她写的毛笔字,何正刚时不时拿起来观摩,还啧啧赞叹。就在她对这段无药可救的婚姻重新燃起希望时,何正刚和同事的一番对话又让她再次失望。大概是为她抱不平,所以她录了何正刚和别人的一段对话给她听。何:“你这思想够牛,我就不行。我必须要儿子,我老婆要是怀孕了,四十天就得去验血,是女儿就不能要,她天天喊着只生一个,烦死了。那就必须生儿子。”呜呼哀哉,林夏倒吸一口凉气。这何正刚怕不是还活在清朝?因为这事,林夏几个星期没跟他来事儿。她又想到了离婚。果然,离婚这种事儿。想了一次,就会想无数次。但不好提,总不能说这次想离婚是因为你在背后说要儿子吧。好像这个理由还是够不着离婚的边儿。林夏再次犹豫。他说他想要孩子了,林夏问他想要男孩女孩。他说都行,林夏暗自呸了他一口,虚伪的男人。林夏借口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不想要孩子。她很认真地跟何正刚说这事儿,何正刚也很认真地听着。要不说何正刚这个人,运气实在是不行。回回在背后说林夏坏话,都能被她听着。这一次,是她回到家,何正刚正洗澡呢,没水声了,估计在穿衣服,里头电话就响起了,他的妈妈打来的催生电话。何正刚不知道外边站着林夏,扯着嗓子在那喊话:“妈你跟我在这喊有屁用,林夏她根本不想这么早要孩子,耽误人家工作。”开了免提,她婆婆的声音自带扩音器,“工作哪有我孙子重要!她那点工作,要不要都无所谓!不行,你们今年必须要孩子!”“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要孩子哪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事?”那边突然一阵沉默,然后咯咯咯笑了几声,“儿子!你去!把那些套套全部戳洞!多戳几个!我就不信她怀不上!”听到这儿,林夏已经一身冷汗了。她这究竟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何正刚居然还开心地大笑起来,“妈,你这招好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牛!我这就去!”林夏退到大门处,偷偷出去。她在门口等了十分钟,然后推门进去。不给他十分钟,她怎么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还能不能要了呢?林夏一脚把他踢到床底下,何正刚一脸气愤,“你有病啊!踢我做什么!”手指已经感觉到他戳的那些洞洞,林夏心中一把怒火熊熊燃起。“你们娘儿俩玩儿我呢!我是个人,不是你们家的生育机器!不好意思,何正刚,你要儿子是吧,你自己一个人要去吧!老娘不奉陪了!”这个男人,终究是成为了她绝不可能与之共度余生的人。这次,不管她妈怎么劝她,她都微笑着说:“妈,你要真盼着你闺女好,你就得好好想想我跟你讲的这些事儿。你生我下来,肯定不是想让我憋屈地过一辈子。妈你放心,我三十岁的人了,我能不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任吗?我想要什么样的婚姻,我现在很清楚了。我不会不结婚,但我会挑到对的人。”林夏觉得,你可以不觉得我花心思插的花好看,但请你尊重我对于美的追求。你可以不把我的朋友当朋友,但请你不要用恶毒的言语去评论。你可以和我一起羡慕人家多了个大露台,但请你别毫无道德地扔东西下去。你可以欣赏不来我写的毛笔字,但请你别糟蹋我辛苦的成果。你可以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但请你把我当成你的妻子,而不是一台生育机器!一段婚姻,一生相伴。三观不合,分崩离析。要想婚姻长久牢靠,在应该给出安慰和体贴的时候,千万别只会一句“有病吧。”木小清:爱家长里短,也爱八卦娱乐。写书评影评,也写人生百味。有男欢女爱,也有日常烟火。欢迎你来到这里,品尝文字盛宴。ID:hunyin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