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纪实文学 | 大土匪张泽庆(之15)

文化   2024-11-13 07:47   福建  

文:张仁明

下午,在红军政治部主任杨岳彬的主持下,在禾口新岗上召开了公审大会。暴动队把这些老板和地主从新岗庙押到了禾口新岗上坪子里,被棕绳捆绑着,跪着一字形排开。大会传达了徐赤生的来信指示,禾口暴动总策划王子谦发表了演讲,宣读了这些土豪们的罪状。命令这些被抓的土豪立刻通知家属把家里的金银、花边等贵重物品交给红军,把家里的房契、田契、山契、借据、合约等等文契统统交给暴动队,当众烧毁。把家里的谷子、豆子、棉被、衣物等等,以及耕牛、犁耙等农具通通集中到禾口老岗上。

暴动队开始现场分发从老墟商号和地主家没收来的物品。人群中一阵骚动,有的人想冲着贵重的东西来拿,有的人向后腿准备撤离。这时一队红军走过来,拦住想撤退的人群。说:“分了浮财才能走呃。”

“我们不要。”有的群众说。

“不要也不行。”红军用枪指着想走的人。

张泽庆和寿麻子、敖颈几个伙计也在现场,他们盯着张清炎店铺的一堆洋布,看看怎么分?分给谁?

红军看到大多数群众不敢上前来拿,就命令大家排队,轮到谁,谁就必须上去领。货物也按顺序堆放,轮到什么货就拿什么货。轮到张泽庆几个伙计时,刚好是一堆地主婆的衣裳,“我们几个人都不要这个东西。”寿麻子抢先说。

“为什么不要?”

“我们几个人都没讨老婆,家里面也没有女人。”张泽庆说。

“好,你们靠边,等一下轮到你要的东西再说。”红军说。

等分到张清炎那堆洋布时,张泽庆几个提出我们要这个。红军同意了。他们几个每人领了一匹布。

土豪家没收的东西基本分完后,分到东西的人大多散去。最后还剩下两副棺材,这是老墟董老板棺材铺里没收来的,太重,个别人搬不动,没人要。

公审大会开完后,这些土豪们又被押回新岗庙。这些土豪们的家属陆陆续续来了,但带来的花边不多,而且都呼天抢地,痛哭流涕,哭喊声震荡着整个庙宇。甚至有的老板娘和地主婆跪在菩萨面前,边哭边磕头,“求求菩萨保佑啊,保佑他爹平安回家!”

看门的暴动队员把这个情景汇报给红军和暴动队的头,他们开了个小会,决定商号老板和地主罚款500个花边,商人加地主罚1000个花边,其他的罚300个花边。交清罚款可立即放人。

暴动队员把这个决定立即向这些土豪们宣布了,庙堂里的哭声戛然而止,老板娘和地主婆们纷纷回家筹钱。傍晚时,陆陆续续有交清罚款的土豪被松绑回家了。

到了半夜,还剩下棺材铺的董老板家属没交清罚款,还有米行老板兼地主伍显柱家属没交清罚款。

禾口老墟董氏家族在清嘉庆年间由江西建昌府(南城)迁入,祖上靠卖中草药发了财。到第三代董云珠时,已经非常发达了。其谱载:“云珠公所居溪南乡市廛,每一张市,则商贾货方至,鸟集鳞萃,公操筹出入,酌盈虚量贵贱,恒以一倍而获三倍之赁,以故数十年间丰财巨万……”说明董云珠是一位生意高手。这时董氏已经积累了百万家产。到第五代董兴庆时,“廿载间,田连阡陌,厦屋渠渠……其赞襄之力为最。”说明董氏一家不但买了很多田,建造了很多房屋,而且 对当地公益事业也是贡献最多的一家。但很不幸的是,“咸丰七年(1857年),董兴庆与董云珠被贼(太平军)所获……所有庐舍火化荡然……”董氏全部房屋被付之一炬。董兴庆逃回来后,又重新把烧毁的祖屋建好,占地400多平方米的上厅下廊的豪宅。清朝末年,禾口在各乡绅的倡导下成立了民间学堂——义学里,董氏家族一次性捐助两百担水田助学。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宁化知县邹经镕动员禾口乡绅募资筹建道南书院,董氏家族留下够养活全家的十来担水田外,把剩下的上几百担水田全部捐献给书院。还在老墟设立专为穷人施舍棺材的店铺,前后坚持几十年。至此,富甲一方的董氏家族逐渐沦为一般平民。许多穷人因为死后没有棺材得到他的施舍。

暴动前把董氏作为打土豪的对象,当暴动队员冲进董氏家里抄家时,除了店铺的两副棺材外,并未搜查出其他值钱的东西。他的老婆来到新岗庙诉苦,说家里确实没钱。后来又有许多原来受过他施棺的穷人来给他求情,加上调查发现董氏家族只有能够养活全家的几担谷田。最后,到了快天亮时暴动队放了他。

1933年,这座老宅被红军征用,董氏家族被全部驱逐,设立禾口扩红指挥部。下厅厢房设电报室,墙上至今还留有电报密码,房屋内部隔墙上都留有扩红运动的标语。

董氏祖屋成为扩红指挥部期间,董氏五世孙董兴炳饿死,七世孙董元熙参加红军后牺牲。

解放后,董氏家族剩下两家,被评为中农。周围住的农民要求政府把他的房屋没收平分。因为家庭成份是中农,董氏后人据理力争,祖屋得以保全。人民公社后,董氏祖屋再次被生产队征用,作为生产队队部和仓库,文化大革命时每次召开四类份子的批斗大会都在此召开,后又在此创办禾口酱油厂等手工业社。改革开放后,董氏祖屋再次归还董氏后人。

2018年,董氏祖屋经多次论证,被列为县级文保单位,政府有关部门前后拨款五十万对董氏祖屋重新修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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