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仁明
张新添从河龙土豪伊泽辉处侥幸逃脱后,回到杨边税下家里,张泽庆把从长汀带回的花边分了一半给他。张新添把张国华被抓的事情也讲了,张泽庆说:“大叔当这个中队长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连命也搭进去了。我们还是把花边分成三股吧,分给大婶一股。”张新添同意了,于是给了张国华的老婆70个花边。
河龙土豪伊泽辉和张国华、张新添的父亲张恩耀(也是张泽庆的爷爷)是好朋友,到了他们的儿子一辈还继续交往,算是世交了。伊泽辉年轻时帮中沙人撑船,把河龙的大米用船运到宁化城关出售,后来发现做米生意比撑船更挣钱。于是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本钱,去安远、水茜、河龙、中沙一带籴米,再粜到宁化城关,赚了一些钱后又雇人把米挑到汀州卖,赚取更大的利润。在走汀州的过程中发现石城人赶猪到汀州卖很赚钱。石城的猪老板到丰山高田一带收毛猪,顺便也从大秀到河龙一带收毛猪。河龙、中沙的毛猪比丰山、高田的还要便宜。于是他又做起了猪生意。在汀州他认识了石城猪老板“蛤蟆王”吴翠英。吴翠英是石城龙岗人,在长汀开设猪行,生意做的很大。吴翠英教了他怎样赶猪。伊泽辉在河龙中沙一带收毛猪,每批都收活猪一两百头,然后用船运到宁化,再从陆地赶到汀州,从宁化到汀州180里路,这期间要把100多头猪赶到汀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技术活。每天只能赶十多里,赶一批猪来回差不多要一个月。在路上每两天就要给猪换穿一次草鞋,否则猪走不动。每赶一次猪都需要带大量的猪草鞋。
禾口附近有个陂下村,家家户户都做草鞋,所做的草鞋质量上乘,销往周边各墟场,是宁化出名的草鞋村。张恩耀专门批发这里的草鞋到中沙一带卖。一个墟天,伊泽辉碰到张恩耀,送给他一双猪草鞋,叫他照样定制1000双猪草鞋。张恩耀回到陂下村,叫陂下人照样做出了质量很好的猪草鞋,从此陂下人做的猪草鞋也很出名。伊泽恢用的猪草鞋都是由张恩耀提供。久而久之,两人成了好朋友,除了提供猪草鞋外,还帮伊泽辉赶猪到汀州,并且成了赶猪能手,每次赶猪到汀州都离不开张恩耀。做了十来年的猪生意,伊泽辉发了大财,购置的很多田产,成了河龙有名的“大户子”。
伊泽辉在石牛驿嫖了一个伙计婆,是石牛驿客栈老板娘。因此每一趟赶猪都要在石牛驿住一个晚上。有一次半夜,伊泽辉正在嫖伙计婆的时候,被她老公当场逮住。她老公手里操把菜刀追着伊泽辉乱砍。睡在隔壁的张恩耀被惊醒,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从床上 “噌”地起来,冲过来相救。他从后面死死抱住那个男人的双臂,伊泽辉得以逃跑。
“老哥,你冷静一下,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把人砍死了,你的家也完蛋了……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大老板,有话好好说……”“老婆若衣裳,兄弟如手足……”张恩耀一边死死抱住那个男的,一边不断劝说。
经过张恩耀好说歹说,讨价还价,最后答应杀一头猪给他谢屋,平息此事。为此,伊泽辉对张恩耀感激不尽,从此关系更铁了。
朱毛攻下汀州城时,伊泽辉目睹了那些富人的下场。加上曹坊、禾口的暴动,他也心里清楚,哪一天这些人成事后,他的日子就到尽头了。
张恩耀帮伊泽辉赶了20多年猪,60多岁时病死了。伊泽辉对其感激之情一直延续到张恩耀的子女身上,把张国华和张新添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张国华带着几个游击队员从汀州逃回来投奔他时,他还在念朋友世交之情,大摆宴席招待他们。但当听说他兄弟俩都参加了禾口暴动,并且到汀州打游击打土豪时,心中的朋友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了。他于是偷偷叫手下人去通风报信,叫民团来抓了他们。
“小叔,我们以后做什么事呢?”张泽庆问张新添。
“现在兵荒马乱,什么事也不好做,听说寺背岭那一带的纸槽老板通通跑光了,汀州也没有人收纸了,潮州那边也没有人运盐过来。盐也没得挑了,你看现在大家都吃淡的。”张新添说。
“倒是盐生意可做,你看眼下一个花边只能买到二两盐了。”
“去哪里进盐呢?要是红军又来了怎么办?”
果然,翌年的6月,由原红21军5纵队改编的红12军又开进了宁化。那些刚回来的地主土豪们又纷纷四处逃难。11月淮土成立了宁化县苏维埃政府和中共宁化县委。原曹坊赤卫中队队长曹正刚当上了县长,长汀人王兴旺当上了县委书记。石壁人张瑞标当上了警卫连连长。
下坪李任升托口信给张泽庆,邀请他加入寺背岭民团,并且许诺让他当副手。张泽庆把这事和张新添说了。张新添说:“你不要去,他打不过红军。我们还是投张瑞标的队伍吧。”
张泽庆说:“两边我都不想去,整天打打杀杀的,我还是想做点生意。”
这次张泽庆没有听张新添的话去当红军,而是做起了盐生意。他上次从汀州挑回的盐让他挖到了第一桶金,让他尝到了甜头。他认为盐只有越来越紧张,比卖“土”还挣钱。他凭自己的功夫直接跑到漳州去买盐。
那时国民党对长汀进行封锁,潮州的盐再也运不进来, 汀州原来的盐行仓度的地板都被挖了三尺深,用这些泥巴熬盐了。为了解决吃盐问题,长汀宁化各乡都办起了熬硝盐的厂。
特别到了民国21年冬,走私海盐已经涨到了每个花边只能买到二钱的盐了。卖盐是用戥子秤(秤黄金或珍贵药材的微型秤)秤盐。苏维埃政府设立了粮食调剂局,打土豪没收的盐和走私盐必须统一调配,只有机关干部和红军才能分配到。走私盐也只能平价卖给调济局,如果走私的人自己拿去卖,被抓到后立即被判死刑。老百姓根本买不到也买不起海盐了。
宁化到漳州600多里路,张泽庆要走四、五天。每次出发,他都带上两百多个花边,腰里还藏着一把李任升送给他的短枪。路上遇到小股土匪就直接开枪解决他们。如果遇到国军,估计打不过他们,就把身上的花边扔出十来八个,趁国军士兵在抢花边时,他撒腿就跑。士兵们看到有花边,也就睁一只眼闭让他逃跑。
他每次挑五十斤左右盐,拿回来后就偷偷走村串户去卖,来回十来天可以赚上百个花边。就这样他跑了几趟漳州做了几次生意,又赚到了几百花边。
有一次他挑了50斤盐刚过连城界进入清流四堡时,被20多个赤卫队拦住,十多只枪管对着他的脑袋,他只好乖乖被擒。从他身上搜出了手枪,刺猬队认为他是国民党的探子,被关到了清流监狱。关了两天,第三天早上被押出去枪毙的时候,他好像听到身后有石壁声在讲话:“张连长,得咯食花生米,还是过刀?”他回头一看,是他的小叔张新添!他大喊起来,“细叔,救我——”
“滴只畚箕,迟滴子喊,你就见阎王了!”张新添看到被绑的是自己的侄儿张泽庆,大吃一惊,用石壁话朝张泽庆骂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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