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陈若鱼
ID：chenruoyu7020
作者：陈若鱼
今年春天，关露心事重重。
她终于存够了10万元，看着银行卡上这个数字，关露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纠结。既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又有无人可以倾诉的憋闷。
关露跟丈夫刘思宇高二时开始谈恋爱，从校园恋情到走进婚姻，平稳度过毕业季和两年异地恋，经历过几次分手。如今34岁的他们，人生一半的时光都有彼此的陪伴。
26岁那年，关露想生孩子，想买房子的心愿与日俱增，但凭她跟刘思宇的工资他们完全买不起，双方父母也都在农村，把他们供到大学毕业已经实属不易，根本拿不出钱来帮衬。
关露跟刘思宇的工资都是自己保管，他出房租，她出生活费；逢年过节刘思宇也会给她买想要的礼物。
他们原本也没打算在城里买房，加上工资不高也没存钱；他们的退路是回老家，等有了孩子就立刻辞职。
但关露去年升职了，她性格有些闷，话不多，原本升职的事也轮不上她，但最有希望升职的一个女孩，居然为了爱情辞职了，这才便宜了关露。
升职那天，刘思宇还买了花送她，两人出去吃了一顿大餐庆祝。
升职后自然加薪，关露的工资涨得不多，但公司开始接触电商，业绩忽然来了一个平地起飞，年终奖堪比半年工资。
刘思宇也很开心，抱住她就是亲，夸得天花乱坠。
关露没升职前，花钱大手大脚，工资基本没剩下多少。有了这笔奖金后她反而变得抠抠索索，买菜也开始比价了。她比之前更卖力地工作，甚至主动加班。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上涨，很有满足感。
按照他们原来的打算，关露有了孩子后，他们就一起辞职回老家，因为他们不可能买得起城里的房子。但关露升职后，怎么甘心辞职呢？她跟刘思宇商量，她有6个月产假，辞职太可惜了，要不等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再看。刘思宇也知道她对这份工作的热忱和期待，也没多说什么。关露一直坚持到生产前三天。生完女儿后，婆婆来伺候关露坐月子，尽心尽力。满月后，婆婆表示她要回老家了，她在老家农闲的时候就去县城帮人家做饭。公婆感情好，关露也不想让他们长久分开。所以，她只得自己带孩子，公司还有生育津贴，这笔钱到账时，她没告诉刘思宇。她想着，再努力几年没准儿就可以买房了，哪怕买个小点儿的也行。刘思宇这几年运气不大好，先后供职的两家公司都遭遇了倒闭、下岗之类的事。他也不是不努力，相反他经常加班到深夜，但真的是运气不好。她理解他想回老家的心情，不想刺激他。关露只忧心产假结束后怎么办。小小的女儿长大了一圈，她几乎没给女儿买新衣服，穿的都是亲友和同事给的旧衣服。说是环保又安全，但其实还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关露想请婆婆来照顾孩子，但婆婆跟人家签了劳动合同；关露又给自己妈妈打电话，妈妈也在工作，来不了，而且妹妹还在读研究生，妈妈得照顾她。关露急得掉眼泪，最后是刘思宇提出他来带孩子。他所在的公司明年要迁去外地了，反正明年也要辞职，不如早点儿辞职算了。刘思宇也是衡量过的，他的工资没关露高，要牺牲也肯定是牺牲他的事业。关露对此心怀感激，刘思宇却无比心酸地说：“这下你老公都要靠你养了，难道你不觉得委屈吗？”关露摇头，抱住刘思宇：“有你跟女儿，怎么都不委屈。”因为要上班，关露只得提前储奶，但女儿饿得哇哇大哭也不肯吃冷冻奶。关露跟刘思宇只得换了一个她公司附近的房子，每天见缝插针地跑回去喂奶。哺乳期每天可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她回去带孩子，刘思宇做晚饭。那段日子，关露累到偶尔躲在公司厕所里哭，但从没想过辞职。女儿两岁时，婆婆合约到期可以来帮忙带孩子。刘思宇也重新开始找工作，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新的挑战即将来临，女儿一天天长大，眼看就要到上学的年纪了，刘思宇还是想回老家，虽然没明说，但关露知道。她只得假装不知道，对此闭口不谈，直到女儿必须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才不得不谈了一次。关露坦白，她不想辞职回老家，他们攒攒钱再找父母帮衬一下，凑凑首付。关露说：“以前我们总说混不下去就回老家，可回老家我们又能干什么呢？”刘思宇垂着头不说话，现在开店也不赚钱，小县城也需要买房子还贷款。婆婆哄睡完女儿出来，看他们俩一脸忧愁。婆婆说：“露露工作这么好，辞了可惜，在这里买不了好的房子，咱就买个小的旧的。我跟你爸帮你凑25万元，其他的你们自己解决。”关露跟刘思宇对视一眼，她不知道公婆竟然能拿出25万元。刘思宇跟关露感激地看着婆婆，他们算了算手里的存款，顿时又泄了气。关露的存款这几年都花在孩子身上了，刘思宇负担房租，加上一年多没上班，没什么存款。两人加在一起，堪堪凑了5万元，距离首付还差20万元。关露买房子的心意已决，她一咬牙说那只能借了。两人开始向亲朋好友借钱，终于凑够了50万元首付。他们买了一个二手的小两居，面积不到60平方米，但到底是有了自己的房子。关露为了省房租，付完钱没两天就搬进来了。房子几乎没有再装修，后来每个月发了工资，刘思宇就琢磨着更换或者添置一点儿家具。为了省钱他还趁全家人都回老家过年，亲自跑到城里刷了墙。渐渐地，这个房子总算像个新家了。每个月，关露跟刘思宇一起还贷款，关露负责家里的生活费；女儿上学的费用和其他教育费，则是由刘思宇承担。他们不仅要还贷款，还要还借款。可谓省吃俭用，用3年时间才还了10万元。刘思宇升职了，工资涨了一些。他说剩下的十万不用关露帮忙了，他自己慢慢还。关露从这时候开始攒钱，恰逢公司业绩好，她拿的提成也多了起来。眼看着存款一点点增加，虽然每天都累到爆炸，但她的心里特别激动。如今，关露攒了10万元，她还没告诉刘思宇，因为她不想把这笔钱拿来提前还贷款。她也问过刘思宇那10万元欠款，他说还得差不多了，不用她操心。关露身边的朋友，嫁得都比她好，没有人像她这样省吃俭用去存钱。她没买过一件像样的首饰，结婚的时候也没要什么彩礼，跟她同期升职的同事们，存款都有30万元以上了，她却为了这10万元沾沾自喜。关露每天都处在一个要不要告诉刘思宇的纠结感和负罪感中。就这个节骨眼儿上，关露的妹妹也打算买房，问关露能不能帮忙凑一点儿，以后再还她。关露跟刘思宇说起这件事儿，没想到刘思宇说：“我这儿有9万元，借还是不借，你说了算。”刘思宇有点儿害羞地笑了笑：“我原本是想等凑够10万元再跟你说的，我打算提前还款，这样每个月可以少还500元的房贷。但你妹妹要凑钱买房也是大事，所以我听你的。”关露跟妹妹的年龄差了好几岁，感情谈不上多好。再说买房子时，妹妹一分钱也没帮衬，虽然可以理解她那时候刚工作不久，但也有一点儿心酸。妹妹是在家招婿的，她考研时，关露还时不时给妹妹买这买那，可妹妹却一点儿也不曾回报过。过了一会儿，关露忽然说：“我也有10万元，我们提前还款吧，这样每个月房贷能少1000元，咱们的压力也小一点儿。”刘思宇说：“你的先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我们父母的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病痛什么的，或者孩子需要用钱。”关露却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好奇我有10万元存款？”刘思宇笑了，说：“上个月我用你手机看女儿班级群消息，银行短信跳出来，我无意间看到了。”刘思宇抱住关露说：“结婚这么多年，我都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买房、还贷、四处借钱，现在我们的日子终于好过一点儿了，你存点儿钱我还能说什么。再说了，你老公我现在的工资也涨了不少，我还能觊觎你的私房钱啊！”她认真看着刘思宇，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了，才发现他胖了、老了、有了岁月的沧桑。但他笑起来，还是像17岁时一样。刘思宇凑够10万元以后，申请了提前还款。虽然不多，但已经是他们十分努力的结果了。关露跟刘思宇商量后，还是给妹妹凑了5万元买房，手里留了5万元生活备用金。她这个亲姐姐不借给妹妹钱，到底说不过去。因为刘思宇说妹妹在家招婿，虽然岳父母帮衬得多，但将来岳父母老了，自然也是妹妹照顾得多。婆婆帮忙接送女儿放学，刘思宇给关露买了花，因为她抱怨过结婚后没收过贵重的礼物。以前他没钱买，只能默默听着。这次他给她买了一个金手镯。今年金价那么贵，关露既心疼又开心。两人吃完晚饭，还去海边骑了双人自行车，仿佛回到了恋爱的时候。可是，他俩的话题聊着聊着还是落到了现实里。刘思宇跟关露商量着攒攒钱，等到年底买部代步车。女儿一直羡慕别人家有车，平时回老家也要坐很久的大巴车实在不方便，等买了车平时周末也可以带孩子去周边旅游。关露觉得他说的对，她说：“那我的5万元拿出来买车，其他的你再来想办法。”刘思宇说：“不用全部拿出来，帮我凑个两三万元就行。等买了车，以后我的工资都交给你管。我想了想，我们习惯了各自管钱，这样不好，还是放在一起的好。未来的日子，我们齐头并进。”如此现实又寻常的话，关露听来却觉得感动，其实之前存那笔10万元的存款，没告诉刘思宇是因为有朋友说她，17岁就跟了刘思宇，结果结了婚自己还过得这么辛苦，言下之意是刘思宇没本事。现在关露想明白了，也许朋友是为她好，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刘思宇一心都在她和孩子身上。在这个家庭里，他们同龄，学历相当，凭什么要求他比自己优秀呢。刘思宇运气不好，在事业上没有她顺利，但后来他尽力了，现在也终于拼出了成绩。从17岁到34岁，他们人生的一半都是有彼此陪伴的。虽然早就没了热恋时的热乎劲儿，但感情比很多夫妻都好，很少吵架。女儿身体健康，也没有婆媳矛盾，有什么能力就过什么生活。![]()
来源：陈若鱼 。期刊作者，福建省作协会员，一个爱写故事的老仙女，公众号：陈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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