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宝,原越军第一军区第346师第246团第3营(该营战后被越南国会授予“人民武装力量英雄”称号)通信排无线电班班长。他的回忆录《高平前线-1979年2月》,是极为少见的越军老兵对1979年中越边境战争的长篇回忆,是了解当时越军情况的重要资料(他作为上传下达的通信兵,对作战情况非常熟悉)。现将其回忆录全文翻译连载,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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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我到第一军区文化学校复习,准备参加军校入学考试,期间被允许请假回家。一天早上,我在花园里种菜时,来了一位客人,是阮级先生,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教我语文。听说我回家了,他来找我说:“ 我和阮文丹住在同一个村子里。
阿丹的家人听说他在睡梦中被中国人活捉,并被斩首。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因此非常悲伤,痛哭流涕,你知道阿丹是怎么死的吗?” 我很惊讶,为什么会有如此恶毒的谣言。我告诉了他阮文丹的阵亡经过,并答应去拜访阿丹的家人,告诉他们我知道的一切。
第二天,我骑车到永富省立石县的如翠乡,找到了阮文丹的家。正在田里收割稻谷的阿丹妈妈听说和儿子同一个单位的战友来了,急忙把担子丢在田里,哭着跑回家。阿丹的父亲在乡里的学校教书,听到消息也立即赶回家里,还有一名公社的干部也来了。我向大家讲述了1979年2月17日上午阿丹去榕树山传达营长命令,并在第11连阵地参加战斗时阵亡的情况。
我肯定地表示,在战争中我们第3营没有任何人被俘虏并斩首。阿丹妈妈听了之后擦干眼泪说:“他的死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但现在的心情也感到了一些平复,因为我们已经知道阿丹不是传说中的那样被俘虏并死在他们手中。”那天,我还把我保存的阿丹日记和一些照片交给了他的家人。
1979年2月18日凌晨,我们通信排奉命与营指挥所一起,从马嘎洞穴转移到县委洞穴(位于朔江镇西北侧独立石山),途中经过朔江镇烈士陵园,看到营运输排的士兵们正忙着挖坑埋葬阵亡的干部战士。
第3营在保卫北部边境战争第一天的阵亡者被运到这里,其中就有徒步通信班班长阮文丹,他是我的同志、老乡、好友。我对走在我前面的有线电通信班班长阿利说:“ 我和你一起去墓地,最后一次看看他们的脸!”
阿利还没来得及回答,排长范华未听到这话赶紧说:“ 烈士们已经包好了,怎么能看到他们的脸?我们必须马上赶到县委洞穴,立即为营长建立起通信网络,否则他又要发脾气了!”我只好边走边回头看看墓地。
在炮火的闪光下,我看到阵亡者的遗体被摆放在抗法抗美烈士坟墓的旁边,他们被包裹在崭新的裹尸袋或者塑料袋中,将被埋葬在祖国的土地上。没有香烛,没有鲜花,大概只有绿色的枝条插在这些被夜露浸透的位于遥远边疆的坟墓上。他们留在了正在燃烧的前线的土地上。
电话线不断被炸断,我们无线电班派往第11连的小组又被阿遵连长带到了距离2号榕树山很远的洞穴里。阿遵连长的指挥位置本来应该在2号榕树山,他却放弃了指挥职责,进入山洞躲避炮火,2号榕树山上只剩下副连长陈友欢在指挥战斗,营指挥所的命令没有办法传递到在第一线阵地坚持战斗的第11连。
副连长陈友欢曾在柬埔寨战场作战,是一名勇敢、机智的指挥员。在1号榕树山的战斗中,他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左耳垂。他的家在高平市,战后我去他家玩的时候,他还开玩笑说:“那天中国士兵要是再打得准一点,把枪管向右移一点,子弹就会将我爆头!”
2月18日凌晨1点左右,营政治员(相当于我军的教导员)黄国营再次打电话给我,询问无线电通信保障情况,我报告了在战斗的第一天使用884电台进行无线电通信遇到的困难。这种电台是由中国制造的,在抗美救国战争期间援助给我们,所以中国军队非常了解它的性能。每次我们打开电台进行通信联络时,对方都会进行干扰。
我保证自己会尽力而为,不让通信中断,从而影响营的作战指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很担心,怕无法完成任务。(后来,当我再次遇到政治员黄国营,坐在一起喝酒时,我笑着说:“那天,我们通信兵更害怕营长,而不是中国军队……”)
政治员黄国营听了我的汇报后说:“营指挥所将转移到位于朔江镇上独立石山的县委洞穴,以方便指挥各个方向的作战行动。你们赶紧带着电台过去,确保营指挥所一到山洞就能沟通与各个方向的联络。”
他又补充说:“现在火力有些减弱了,你们快走吧!”接到指示之后,我们立即关闭机器,收起天线,向新的位置转移。营长之所以不得不放弃马嘎洞穴,除了县委洞穴的地理位置能够更好地照顾到各个方向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马嘎洞所在山脉的背后是那数乡,那数乡和长河乡是第2营的设防区域,也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中国军队可以随时出动侦察兵、特种兵突然袭击马嘎洞。
边境另一侧的中国军队使用大口径火炮不断向以朔江镇为中心的第3营防御阵地开火。我们很快离开了马嘎洞,排长范华未检查完毕之后,背起背包和我们无线电小组一起下山,我们静静地走在雾气弥漫和布满炮弹坑的山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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