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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是我听我老妈讲述的一个真实故事。
记得那年农历十月初一，按照习俗，大舅妈要去给去世两年多的舅舅烧寒衣。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带着一儿一女，日子自然过得不容易。
女儿渐渐长大，而大舅舅去世时，她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不点。大舅妈心想，或许现在该让她去见见父亲了。
于是，天还没亮，大舅妈就带着小表妹出门了。因为坟地挺远，再加上大舅妈是小脚，走起路来并不快。
那天，她们公鸡刚打鸣就出发了，估计也就五点多钟吧。天还蒙蒙亮，雾气蒙蒙，走在路上感觉特别冷。露水打湿了乡间小路上的野草。
小表妹又瘦又小，走起路来很吃力。大舅妈个子不高，却毅然背起了小表妹。她一只手提着装满烧纸和昨晚熬夜糊出来的两套纸衣服的筐子，另一只手反过去托着孩子，生怕她掉下来。
筐子上还盖了一块布，纸衣服里夹了棉花，据说这样烧下去，下面的人收到的就是夹棉的厚衣服。毕竟下面冷，穿厚点才暖和，这也是送寒衣的由来。
到了坟头，大舅妈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她放下小表妹，开始收拾筐子里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念叨：“他爹啊，我带娃来看你了。”她说的正是小表妹的名字，没错，小表妹就叫小丫。
三四岁的小丫在母亲身后东张西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尽管眼前满是坟堆，除了荒草就是半干的芦苇，小丫却一点也不害怕。大舅妈也顾不上管她，只顾着烧纸。
02
随着纸张的燃烧，烟雾袅袅升起。突然，小丫惊奇地叫起来：“娘，你看！那边好多车呀，马好大！对！还有好多马车，这个车也好漂亮啊，都是有棚子的呢。
娘，咋那么多车呀？
后面还有，比小人书上的还漂亮。娘，你看，那个赶车的爷爷胡子真长，看他还扎着大辫子……
那个小媳妇穿的真漂亮，她跟我摆手呢。
娘！你不是带俺来看爹吗？爹在哪？”
这下子可把大舅妈吓坏了。哪有什么车呀？什么马的？难道是小孩子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大舅妈强作镇定，说：“别瞎说，娘烧完纸就背你回家。”但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小丫还在兴奋地说着：“娘！站在那的那个男人，跟俺爹照片真像啊。他是俺爹吗？对，就在那，松树底下那个。哎！你是俺爹吗？娘，那个人怎么不说话？”
听到这里，大舅妈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浑身无力。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吗？
小姨的话语还在空气中回荡。
大姥姥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就像被一群蜜蜂同时涌入，让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洒下温暖的光芒时，大姥姥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发现小姨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坟边，安静地睡着了。
大姥姥心里猛地一紧，生怕出什么意外。她赶紧俯下身去，探了探小姨的鼻息。还好，呼吸均匀而平稳，原来是孩子起得太早，困得睡着了。大姥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
03
纸衣服和纸钱在火光的映照下迅速燃烧着，化作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突然，一阵旋风吹来，纸灰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围着坟堆转了个圈后，向老柏树的方向飞去。随着天气的转暖，大姥姥也逐渐恢复了体力。她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姨，决定还是赶紧带孩子回家。
可是，无论大姥姥怎么呼唤，小姨都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无法醒来。这让大姥姥感到有些不对劲。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此时的大姥姥也不例外，她一把将小姨抱在怀里，拎起筐子，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村里赶去。
刚到村口，就遇到了正要出村的姥爷。姥爷看到大姥姥气喘吁吁、满身泥污地背着孩子，脸色苍白而紧张，立刻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
姥爷和大姥爷是叔伯兄弟，关系十分亲近。而且姥爷的父亲，也就是老姥爷，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姥爷见状二话不说，从大姥姥手中接过小姨，抱着她匆匆往家里赶去。
老姥爷中年丧妻，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长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常常用“捡块砖头打不到天”来形容当年的困难。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却在某个夜晚梦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传授给他仙法。这在术法中被称为“阴传”。
当姥爷抱着小姨回到家时，老姥爷已经备好了姜糖水。也许是他预先感知到了什么吧。姥爷把小姨放在炕头上，让她躺下来休息。此时的小姨依旧沉睡不醒，手脚冰凉，但额头却微微发热。
04
老姥爷轻轻地摸着小姨的头顶，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跟什么神秘的力量对话。接着，他拿来一张黄纸，熟练地卷成一个小卷，对着小姨的头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什么。到底是先左后右还是先右后左，姥爷也记不清了，念的什么内容更是无从知晓，连我姥爷也不知道。
一番操作之后，老姥爷把黄纸拿到大门口，点燃了。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着，大声朝屋里喊道：“小丫，回来了吗？”
姥爷赶紧提醒大姥姥：“嫂子，快应声，说回来啦！”这样的事情，老姥爷时常做，姥爷也懂得一些皮毛。
“回来啦！回来啦！回来啦！”
大姥姥连着应了三声，老姥爷则双手虚空捧着，就像手里真的捧着一捧珍贵的东西一样。他慢慢地走到小姨的头顶上方，双手缓缓松开，同时对着小姨的头顶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小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悠悠地醒来了。她环顾四周，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眼神中还有些懵懂。但可以看出，孩子已经没事了。
老姥爷吩咐姥爷把姜糖水端来，让小姨趁热喝了。他转头对大姥姥说：“老大家的，以后别带孩子去上坟了。孩子还小，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容易被迷住魂。你这闺女是十月初一的生日，时辰也不好。要想让她平顺地长大，可不容易啊。凡事都要千万小心，远离水火。等满十八岁就好了！”
大姥姥满脸辛酸，嗫嚅着说：“叔啊，我也是没办法。他爹走了两年多了，这日子太难熬了。其实我也胆小，天还没亮就赶路，心里也怕。带个孩子也是想壮壮胆。大壮跟他奶奶睡，我也没去叫。就想着丫头也大了，应该没啥事……”
05
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小姨和我的母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她时常会提起那次上坟时看到的那些奇怪景象，尤其是那个站在柏树底下的男人，她坚信那就是她去世的父亲。他只是远远地望着她，没有靠近，或许真的是怕身上的阴气太重，会伤害到孩子吧。
人活着，就得坚强，无论遇到什么磨难，都得咬牙扛过去。老姥爷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用自己学到的法术治病救人，二十多年间，从没收过一分钱或物。他的日子虽然过得平平淡淡，但求的就是一个安稳。他不求富贵，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一生。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义举，让他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逃脱了被批斗的厄运。那时候，村里的一位老太太被迫带着纸糊的蛇头高帽游街，受尽了屈辱。老姥爷看到这一幕，只是在家里对妈妈感慨了一句：“人这辈子啊，啥都是假的，到头来，气是春风肉是泥啊！”
然而，诡异的事情却在那之后发生了。一夜之间，老姥爷的法力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再也不给人看病了。而且，他家里供奉的那尊金灿灿的神像也不翼而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后来，小姨还是没能逃过老姥爷所说的那个“水火劫”。在一次仪式上，她被白仙附身，结果严重烫伤。这一切，都仿佛应验了老姥爷当年的那个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