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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家先生给一个客户家里装了个玻璃阳光房,客户大哥真是个豪爽又健谈的人。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他就聊起了他大爷爷年轻时候的一件奇事,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让我来跟大家絮叨絮叨。
这事儿得从解放前那会儿说起。
那时候啊,客户大哥的曾祖父家住在秦皇岛。客户大哥的祖父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弟弟,大爷爷是家中的老幺。
客户大哥的曾祖父是个木匠,祖父和二爷爷都跟着父亲学手艺,偏偏大爷爷对木匠活不感兴趣,总梦想着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见大世面,发大财。
大爷爷十五岁那年,二姑妈的婆家亲戚给他介绍了个差事,去北京城里的一家当铺当伙计。
能在京城当铺里当伙计,大爷爷可乐坏了。
他人聪明伶俐,又勤快,当铺的掌柜对他挺赏识。
那时候世道不太平,当铺里常收到些好东西。大爷爷心眼儿活,日子一长,他也学会了不少鉴别古董文玩的本事。
当铺旁边胡同里有个算命的卦摊,大爷爷隔三差五就去找那算命先生,让他给自己算算啥时候能发财。
算命先生每次都告诉他,得三十多岁以后才开始转运。
虽然每次都听到同样的话,但大爷爷还是隔几天就去找先生算一卦。
他太渴望发财了,做梦都想着戴上名贵的手表,穿上锃亮的皮鞋。
算命先生劝他说:“发财只是人生中的一件小事儿,你的命已经很不错了,长寿健康,晚年无忧,儿女孝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算命先生还说:“不是你的财,你强求也求不来,真强求到了,那也是祸不是福。”
可年轻的大爷爷哪听得进去这些,他一门心思想着发财暴富,长寿健康、晚年无忧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也太没吸引力了。
转眼到了大爷爷十七岁那年。
那年秋天,家里给他寄来一封信,说祖母病了,得一味药才能治好,可家附近的药铺都没有,让他在北京城里买了送回去。
大爷爷二话不说,照着信里的吩咐买了药,跟掌柜请了假,就急匆匆往家赶。
北京到秦皇岛虽说不算太远,但那时候交通不便,能通车的地方坐车,不通车的地方就得靠两条腿。
那天夜里,大爷爷走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时,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他心想,反正也走不远了,不如先找个地儿眯一觉,等养足精神再继续赶路。
他环顾四周,选中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找了个舒服的枝丫靠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他前面的树枝上,面带微笑,眼神和善。
大爷爷心里暗自惊叹,这人能在树梢上稳坐如钟,功夫可真是不一般啊!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大爷爷的目光,便开口说道:“小兄弟,别怕,我有事相求。”说着,他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接着,男人便细细道出了自己的来历。他说了自己住在哪个村子,家里有哪些亲人,自己姓甚名谁,何时离家,又是何时离世。他说自己的尸骨就埋在这棵树西面那块大石头旁边的草丛里,想让大爷爷帮忙给家里人捎个信,让他们来把自己的尸骨迁回去。
男人还告诉大爷爷,他不会让他白帮忙的。在这附近,他埋了一个宝贝,就在那棵连体树的南边。等大爷爷捎完信后,可以再来这里把宝贝挖走,算是给他的报酬。
话音刚落,男人就不见了踪影。
大爷爷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躺在树枝上,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大爷爷那会儿年轻气盛,胆子也大,醒来后并没有感到害怕。这个梦太过真实,又带着几分神奇,大爷爷心里犯嘀咕,这是真的吗?还是自己发财心切,做了个寻宝的美梦?
大爷爷从树上爬下来,往西边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他走到大石头前,借着月光,用手在石头旁边的草丛中扒拉。
没想到,草丛里竟然真的有一副人的骨架。
大爷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梦里的经历是真的。
他又往那棵树的南边走去,寻找那棵连体树,心里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
在连体树下,他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古琴。古琴除了没有琴弦,其余部分都完好无损。
大爷爷在当铺干了两年多,见过不少好东西。他仔细端详这张古琴,虽然看不出年代和来历,但从木料、漆面、做工和雕刻上,都能看出这琴是个不凡之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爷爷抱着古琴,心里激动不已,觉得自己发财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哪还舍得把琴再埋回去,打算等给家里人捎完信后,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有了古琴,大爷爷精神焕发,浑身是劲,觉得再走百里路也不在话下。
他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天快亮的时候,大爷爷回到了家。
他把药交给家里人后,就回房睡觉了。
他没有和家人提起古琴的事,悄悄把古琴放在了装杂物的厢房里。他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时候,大哥的爷爷和二爷爷,也就是大爷爷的两个弟弟都还没娶妻。大爷爷心想,如果把古琴的事告诉家里,卖了钱也得交给家里。几年前家里就计划着建房子,给两个弟弟娶媳妇。轮到自己,还能剩下多少呢?
这一路上,大爷爷都已经盘算好了。等卖了琴,他也要开个店当老板,以后赚更多的钱。到那时候再贴补家里也不迟。
至于开什么店,他还没想好。因为现在还不知道琴能卖多少钱。古董这东西,价格没个定数,要看遇到什么样的买家。这张琴,少则几百,多则几千,都有可能。
那时候,一百块大洋可是很大的一笔钱。
大爷爷在外面闯荡久了,眼界高了,心思也活络了。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大爷爷睡了一小觉,醒来后吃了口饭,就迫不及待地赶往男人说的那个村子。那个村子离他们这里不算太远,但也要走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到了村里头,大爷爷打听起那个男人,村里人说有这么个人,但出去一年多还没回来。
大爷爷问起那男人的家,想亲自去送信。村里人便领着大爷爷到了那男人的家。
大爷爷和男人的家人细说了那晚的奇遇,也转达了男人的话。他还告诉家人,自己在男人说的地方真看到了骸骨,只是旁边已没什么可辨认的衣物了。大爷爷怕他们找不着,还详细说了位置,又画了张图。
等大爷爷赶回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可等他去厢房找古琴时,却发现古琴不见了踪影。
大爷爷的父亲见他在厢房转悠,问他是在找什么。大爷爷说在找块木板,那块木料真好,结果被父亲给用了。
父亲一听,笑着说:“那块木料真不错,我给破了,做了两个板凳,马上就做好了。”
大爷爷一听这话,差点没气晕过去。
原来,大爷爷的父亲是个农村木匠,一辈子没见过古琴,也没见过那么好的木料。那琴上没有琴弦,他就以为是一块家具上的木料。他还想着孩子长大了,会过日子了,知道捡好东西回家。
这木料是好,就是小了点,做不成大物件,破开做两个板凳正好。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好好的一个宝贝,就这么变成了两个不值钱的板凳。
大爷爷回北京时又路过那片树林,心里直嘀咕,当时男人让他送完信再来拿宝贝。要是自己送完信再来拿,拿完直接回城,哪会出这岔子。
这事儿在大爷爷心里压了好几年,一想起来就懊悔得不行。
慢慢地,大爷爷年岁渐长,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对这事儿也就渐渐释怀了。他觉得没了这件宝贝,或许还是件好事。
想当初,自己才十七岁,毛头小子一个。要是真拿着宝贝回北京,这行里的猫腻那么多,能不能卖上价都是个问题。
就算运气好,卖上了高价,能不能有命花更是难说。毕竟那年月,兵荒马乱的,人命如草芥。他一个小伙计,真要发了大财,怕是凶多吉少。
大哥说,大爷爷后来就在北京安家落户了,老爷子一直活到九十七岁高龄,直到去世前都能自理,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寿终正寝。
或许啊,有些失去,也是命运对我们的另一种庇护。
业余作者——松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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