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随着电话被切断,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程林祥忐忑地站在院子里,就在刚刚,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席卷了这里。
2008年5月12日,四川省汶川县发生8.0级大地震。
幸运的是程林祥一家6口所住的房子并未垮塌,地震刚过,程林祥便扔下锄头飞奔回家,看到家人无恙后,抓起电话就给大儿子所在的学校拨过去,却一直无法接通。
此时,跟着跑回来的妻子焦急地问他:“咋个说?有消息没得?”
程林祥无奈地摇了摇头:“打不通嘛。”
不过很快,余震来袭,程林祥赶忙把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安顿好。
等他平静下来后,便一直告诫自己:“家里的房子都没塌,学校的房子肯定也没事。最多就是信号断了,接不到电话。”想到这,程林祥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可等了一夜,这通电话都没有打出去。
第二天,焦虑而又害怕的他决定不能再等了,要亲自去看看。
他和妻子安顿好家里的老人后,便上路了。
大儿子所在的漩口中学,离家有25公里左右,可是夫妻二人越靠近映秀镇,场面越加触目惊心,连平坦的公路都被震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下面的沟壑深不见底,群山好像蛋糕被刀子割过一样支离破碎,巨大的石块东倒西歪,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滚落下来,原来宽阔的小河更是被直接震到改道, 巨大的落石堵住了小河,河水到处乱流。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程林祥夫妻二人的内心开始为忐忑不安,又由忐忑变为紧张,看来映秀镇的受损程度远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离映秀镇越近,所见越触目惊心。
夫妻二人的心也不由得被一点点地揪了起来,二人加快脚步,他们迫切地想要见儿子一面,确认儿子现在是否安全,如果儿子不幸没有在地震时跑到安全的地方的话……
“自己要快点赶过去,万一儿子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现在去救他还来得及”,想到这,夫妻二人不由得越走越快,不知不觉便跑了起来。
一路上余震不时地发生,附近山上被震碎的巨石伴随着余震不时地落在程林祥夫妻二人的身上。
可是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夫妻二人在奔赴映秀镇时发现越来越多穿着各色救援队队服的人也在往映秀镇奔去,看到这些夫妻二人的心越揪越紧。
在他们看来,映秀镇的情况一定很严重,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救援队都在向映秀镇的方向赶去。
程林祥越跑越快,他希望能多争取一点时间,希望能从死神的手里把儿子救回来。
就在程林祥夫妻二人赶到映秀镇后,他们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映秀镇逃出来的人告诉程林祥夫妻二人,他们大儿子程磊所在的高中的教学楼在地震一来的时候楼就塌了,听到这些,夫妻二人的心更是紧张与忐忑。
他们像疯了似的狂奔向儿子所在的高中,当他们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了儿子所在的高中时,看到的景象差点让程母直接昏厥过去。
只见原来还庄严肃穆的高中,现在哪有一点原来的样子,遍地的碎砖头,加固楼体的钢筋裸露在外面,甚至还有裸露在外的电线“呲呲”作响地冒着火花,救援队不停地在废墟上穿梭着大声询问着有没有幸存者。
逃出来的老师和同学一边哭喊一边念着自己学生与同学的名字,附近的村民则使劲地抬着已经碎裂的墙体,一点点地搬开废墟,希望能找到幸存者,刹那间夫妻二人只感到眼前天昏地暗,耳朵像失聪了一样“嗡嗡”的叫个不停。
但是他们还是强打精神,大声地喊着程磊的名字,希望能从逃出来的幸存者中找到自己的儿子,但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有幸存的程磊同班同学告诉程林祥夫妻二人,在地震发生之前看见了程磊和几个同学正在教室里学习。
这句话对夫妻二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程母两眼一黑就要栽倒下去,程林祥见状赶紧扶起了自己的妻子,转身就奔向了那堆埋葬着他儿子的废墟。
他用手使劲地扒拉着废墟,一边扒拉着一边大声的一遍遍地喊着程磊的名字,希望能从死神的手里救回自己的儿子,甚至连自己的双手被钢筋水泥戳破了也不在意。
天不遂人愿,程林祥夫妻二人一直挖到晚上,却仍没有挖到自己的儿子,看着幸存下来的孩子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夫妻俩渐渐地由希望变为了绝望,因为在救出来的那么多孩子里却仍旧没有自己儿子程磊的身影。
夫妻俩还在疯狂地向下挖着,许多人过来劝他们:“娃儿很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哟,现在救援的人那么多,可能你屋头的已经被救起了,你去医疗处看看,或者已经回家了”。
这句话让程林祥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丝希望,他觉得说得有道理,说不定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别人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而自己过来找儿子正好和儿子错过了呢?
于是程林祥嘱咐妻子在这里好好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被其他人给救出来,他自己则返回家中,查看儿子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程林祥就这样带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希望朝家里赶去,循着夜色,程林祥一瘸一拐地奔向家的方向。路上,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无限的希望,没有多想,马上冲了上去。
可对方扭过头来一看,不是自己的儿子,程林祥略带失望,说了句:“抱歉”,继续往前跑。
可一直跑到家门口,他也没看到自己的儿子。
天亮后,程林祥顶着满眼的红血丝返回,告诉妻子一个令人万分悲痛的消息:“家里人说儿子没有回来。”
程母瞬间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而此时的程林祥一言不发地继续奔向那片埋葬着他儿子的废墟,用早已伤痕累累的双手继续地挖着废墟。
天可怜见,终于在扒开一堵破碎的墙体后,程林祥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磊儿,磊儿......”
可是无论程林祥夫妻二人怎么呼喊,程磊都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一个残酷的事实呈现在夫妻二人面前,毫无疑问,程磊此时早已没有了呼吸,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
此时程林祥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旁边的人赶忙过来将其扶住,把他和早已瘫软无力的妻子带到平坦的地方休息,此时夫妻二人还没有接受丧子的巨大悲痛,在他们眼里的程磊是一个品学兼优,孝顺父母,乐于助人的好孩子,怎么才一天不见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想到这,程林祥夫妻二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见之无不悲伤,闻之无不落泪。
程林祥夫妻二人哭得几度昏厥。
等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自己的心情后,程林祥决定,他的儿子不能就这样在这里放着,他要把他的儿子背回去。
程母拿出了从家里拿来的程磊的校服哭着给程磊换上,把从家里带过来的毯子也铺在程磊身上,而程林祥则缓缓拉起儿子,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背着。
然后他开始徒步前行,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幺儿,爸爸带你回家了。你趴稳了,莫动弹啊。”
25公里的山路,程林祥背着儿子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妻子一直在后边托着儿子,想给他分担一些痛苦途中,许多救援队几次向他们伸出援手,可程林祥都拒绝了,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背我幺儿回家了。”
第二天,夫妻二人把儿子埋葬在家后边的青山上,一铲一铲的土虽然填满了坟包,但却挖空了程林祥的心。不管怎么样,儿子终算是回家了。
然而,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2009年,在同一条山路上,程林祥的父亲发生车祸,不幸坠入山崖,去世了。
这一老一幼的相继离开,让程林祥这位为子为父的中年人备受打击。好在政府和媒体了解到程林祥的遭遇,对他给予了高度关注,半年后,程林祥家门口的路也变成了崭新的水泥路。虽然变故接踵而至,可生活还得继续。
2011年,程林祥有了第三个儿子,他给儿子取名为“程天乐”,他希望家人自此之后再无灾祸,天天快乐。
如今,汶川大地震过去了16年,在“精准扶贫”政策的帮扶下,程林祥一家住进了县城,两个儿子也长大了,祝福他们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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