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2月18日下午,一架国民党空军的RF-101侦察机从台湾起飞,低空掠过海峡,往浙江飞去。
该机飞行员是第6大队第4中队作战官谢翔鹤少校,他经验丰富,飞行时长达 2800小时,曾多次执行侦察大陆的任务,均全身而退,因此他自己充满信心。
然而这次等待谢翔鹤少校的,是解放军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
▲准备登机的谢翔鹤少校。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国民党逃到台湾后,一直派出飞机骚扰大陆。
第4中队是1955年新成立的,于1959年11月接收了4架RF-101侦察机,1960年1月开始在东南沿海进行侦察活动。
他们装备的RF-101侦察机是在F-101战斗机的基础上改装的,最大平飞速度达1.5马赫,最大飞行高度为15500米,多在大陆沿海区域活动。
由于它优异的性能,于是号称“雷达看不到、高炮够不着、飞机追不上、导弹瞄不准”。我军称其为“妖中妖”(101的谐音),称拦截行动叫“捉妖”。
▲国民党空军装备的RF-101侦察机。
1962年6月至7月,该中队连续出动了RF-101侦察机26批共28架次,侦察了北起浙江路桥,南到广东汕头的目标,最猖狂的时候竟敢从军用机场上空掠过。
RF-101的战术一般是在150米的超低空掠过海峡,并保持无线电静默,当接近大陆时,对准目标打开加力爬升到9000米至10000米的高度,然后改平进行侦察照相,完毕后迅速转向俯冲高速返航。
▲RF-101侦察机四机编队。
第4中队利用此战术成功进行了很多次侦察行动。我军此时装备的歼-5战斗机,在速度和升限上均不如RF-101,不能有效地拦截敌机。
然而敌我力量此消彼长,1963年我国成功仿制了苏联米格-19战斗机,即歼-6。1964年6月装备部队,具有了威胁RF-101的能力。
1964年底,中央军委针对拦截RF-101,统一部署了空军和海军航空兵的拦截分队,一定要狠狠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1964年11月底,驻青岛流亭机场的海军航空兵第4师接到命令,要求该师第10团组建拦截分队,转场到浙江台州路桥机场,伺机出击。
▲著名的歼-6。
然而第10团仅有6名飞行员经过了改装训练,经验尚不充足。尽管如此,第4师周克林亲自率领第10团副团长王鸿喜、副大队长高绍英和飞行员王相一,带两架歼-6,于12月6日早晨6时秘密转场到了路桥机场。
国民党空军还不知道新式的歼-6已经部署到位,仍然在第二天派出RF-101前来侦察,但我军起飞太晚,没能拦截成功。
12月4日之后天气不佳,王鸿喜和高绍英等认真总结教训,听取了驻地歼-5飞行员的拦截经验,分析了敌机的飞行数据,并与歼-6做了比较。
▲海军航空兵第4师第10团副团长王鸿喜。
敌机的高空高速性能优异,高空侦察和俯冲返航阶段拦截难度很大,战机稍纵即逝,因此必须在敌人爬升到位之前就开始攻击。
敌机在爬升阶段有几个弱点,首先飞行员需要检查地标,精力分散,其次飞机速度尚未起来,歼-6可以跟上。
地面导航员将歼-6引导到敌机后方,隐蔽接敌,突然攻击,有希望将敌机击落。为了拦截成功,还需要各部门紧密配合,争分夺秒。
警戒雷达需要尽早发现敌机,为我方飞机起飞赢得时间;导航员需要准确判断敌机航线,把歼-6引导到正确的位置;飞行员需要准确完成致命一击。
▲当时解放军装备的苏联П-20雷达。
明确了拦截方案后,王鸿喜和战友们进行了苦练,在“快、准、狠”上下功夫,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为了尽快上飞机,他们总结出了“先穿伞,后挂钩,两带扣好接插头”的口诀。
为了尽快发现敌机,他们总结出了“听引导、看方向、压坡度、找下方”的口诀。
为了尽快瞄准敌机,他们总结出了“下决心、朝前靠、光环套、光电稳准就开炮”的口诀。
▲座舱旁边的王鸿喜。
为了配合歼-6,驻地的歼-5也会升空,对敌机进行干扰。万事俱备,只等敌人前来挑战。
时间来到了12月18日,天气有所好转,飞行员们感觉敌人会趁机来侦察。果然临近中午的时候,两架RF-101朝大陆方向飞来。
但预警来得太迟了,尽管王鸿喜和高绍英立即起飞,刚收起起落架就被命令扔掉副油箱,开加力爬升,但还是晚了一步,敌人已经侦察完毕转向返航了。
飞行员们没有气馁,立即分析出了原因,一是预警雷达没有及时发现敌机,二是没有计算准敌机到达的时间,延误了起飞。
▲国民党空军的RF-101侦察机。
尽管首战失利,但大家不敢放松警惕,随时应对敌机的下一次侦察任务。
果然到了下午两点,路桥机场接到了预警通告。二十分钟后,海航6师的两架歼-5起飞,佯动迷惑敌机。
这就是文章开头那一幕,国民党空军第6大队第4中队的谢翔鹤少校驾机飞进了包围圈。
14时42分,真正的杀手锏王鸿喜驾驶歼-6升空,爬升到4000米后飞往机场东北空域埋伏。
▲谢翔鹤驾驶的5654号机。
14时58分,披山岛海军雷达2团警戒连捕捉到了敌机,位于路桥机场东南方向约150公里,高度300米,航向330度。
很明显,谢翔鹤想通过超低空飞行,利用山体掩护躲避雷达。路桥基地司令员吴长武认为:敌机会在披山岛至温岭段进行爬升,然后抵达路桥机场上空侦察。
在爬升阶段干掉敌机是最合适的。15时,雷达发现敌机即将进入大陆上空,地面领航员乔连吉立即命令王鸿喜扔掉副油箱,向预定空域飞去。
就在这关键时候,地面雷达因操作失误跟丢了目标。领航员临危不乱,采用推测引导法,预估RF-101的航线,并与王鸿喜时刻保持联系。
▲歼-6的机海。
雷达重新捕捉到了目标,发现敌机正沿着推测的航线快速爬升。地面领航员立即告诉王鸿喜:“敌机在你的右侧5000米处,高度1500米。”
王鸿喜回忆道:“我按照地面领航员的引导飞去,没有发现敌机。不一会儿地面又告诉我:‘敌机在左侧,高度2500米。’”
然而王鸿喜还是没有发现敌机,焦急的他想起了之前总结的口诀:“敌爬高,我爬高,高敌两千不可少;敌改平,我改平,高敌一千为最好。”
于是王鸿喜爬升到了5500米的高度,仍然没有敌机的踪影。这时地面领航员又告诉他:“右转40度。”接着又说:“敌机和你重合在一起了。”
王鸿喜说:“我按口诀‘压坡度,找下面’搜索,敌机果然在右后下方,正在爬升。”
▲战斗过程图。
“对方应该没有发现我,未进行规避动作。我立即右滚转倒扣下去,接着左滚转到敌机后面改平。此时距离有点远了,我打开了加力,追了上去。”
王鸿喜不断地接近目标,在这个过程中他打开了半雷达瞄准具,把敌机套入了瞄准光环中。
“下狠心,向近靠,不到二百不开炮。”这是另外一句口诀。王鸿喜驾机逼近到了距敌机大约200米的位置,连飞机蒙皮结合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15时6分,敌机在9700米的高度改平,王鸿喜趁机瞄准敌机尾喷管上方开火,敌机左机翼瞬间冒出了一股黑烟,整架飞机剧烈摇晃,接着滚转倒扣脱离。
王鸿喜接着说:“我立即做了半滚倒转跟下来,两架飞机一前一后,俯冲到了披山岛附近,高度仅有200米。我抓住机会继续开火,炮弹成功命中了敌机。”
▲描绘歼-6击落RF-101的绘画,但当时只有王鸿喜单机攻击。
歼-6装备了30mm机炮,威力巨大,RF-101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飞行员谢翔鹤见甩不掉歼-6,只能弃机跳伞。
王鸿喜看到敌机飞行员从座舱里弹射出来,便拉起了飞机,没有继续攻击。此时高度已经很低了,而那架RF-101坠毁在了浙江温岭以东45公里处的海面上。
打下了敌机的王鸿喜兴奋地说道:“我在降落伞上空转了一圈,看到飞行员掉到海里了,便向指挥部报告了情况,然后奉命返航,最后安全着陆。”
▲被民兵俘虏的谢翔鹤。
谢翔鹤落水后很快就被渔船上的民兵俘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被击落。
好戏还没有结束,后来谢翔鹤被带到了东海舰队航空兵司令部,一名解放军军官拿出了一张照片,里面正是他和妻子参加第4中队舞会的场景。
解放军军官还告诉谢翔鹤:“你不需要说什么,我们知道的比你还多。那天你一起飞,我们就知道是老谢你来了。”
▲从左到右分别是李南屏(1964年驾驶U-2侦察机被击落身亡)、谢翔鹤和李盛林。
这次战斗深入分析了敌机侦察活动,并进行了针对性训练,具有极强的指导意义,路桥的战斗经验迅速被推广。三个月后,空军第18师再次击落了RF-101,有力地震慑了敌军的嚣张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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