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1327篇原创文章,作者:阿登的苦林。作者简介:阿登的苦林,山东人,喜欢二战及冷战军事,尤其是太平洋战争、苏德战争和冷战武器装备,曾在“空军之翼”等网站发表过若干文章。全文共13681字,配图16幅,阅读需要23分钟,2024年12月15日首发。快捷阅读作者文章的入口就是点击标题下方的作者“阿登的苦林专辑”!按:据新华社大马士革2024年12月8日电,叙利亚反对派武装人员在当地时间12月8日表示,已控制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并“推翻阿萨德政权”。同日晚些时候,据克里姆林宫消息人士称,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及家人已抵达莫斯科,俄罗斯方面已向其提供避难。纵观现代战争史,一国因战争而短时间内导致国都“易手”,进而导致政权更迭的情况并不罕见,笔者也由此联想起了1975年的越南战事。另,本文编译自外文杂志,编译本文并不表示赞同原作者观点或证实文章内容,也不代表编译者立场,仅供读者参考。文章配图有改动。1975年4月30日,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即越共南方分局)和越南民主共和国(即北越)军队及其游击队解放了西贡市,获得了所谓“胡志明战役”的完全胜利,这也标志着越南共和国(即北越所谓的“南方傀儡政权”)的终结,并引发了国际社会的震动与关注。同日,越共为纪念越南共产党的主要创立者胡志明,将易手后的原南越首都西贡改名为“胡志明市”。南越政权国都迅速落入北越之手并在24小时内更名,也标志着美国在东南亚的一次惨败。对很多美国人来说,1975年4月30日的印象已经被“固化”(而且这一幕未来也将频频出现,比如在2021年的阿富汗首都喀布尔):拥挤不堪的美军直升机飞向所谓的“安全地带”,而在地面上,成千上万忠于美国的南越人则被恐惧所笼罩,他们忧心忡忡又满怀期盼,没有挤上飞机的人则准备听天由命。西方媒体报道中充斥着这样的经典画面:一辆辆汽车上挤满了南越军队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人们试图强行进入美国大使馆,一些南越人把孩子越过铁丝网送到另一边一双双伸出的手中,他们自己的未来则全然是个未知数。西贡“陷落”的速度令人惊讶。很难想象,那支与北方共产主义武装打过二十一年仗的南越军队,居然在短短几周内就溃不成军,变成了一盘散沙,完全无力招架北方的进攻,遑论保住南边的半壁江山。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在近三十年的武装斗争中,河内方面先后在战场上打败了法国和南越,并在谈判桌上打败了美国。北越政权非常擅长操纵美国国内的舆论。例如,河内方面在1968年发起的“春节攻势”中,八万多北越正规军和越共游击队对南越几乎所有的大小城市发起了进攻,但南越境内却未如北越预期的那样发生大规模动乱;相反,在美军压倒性优势力量的打击下,大部分北越攻势都在最初的几小时内被击溃。有资料称,北越方面在1968年“春节攻势”中伤亡约5万人,在1972年春季对南越的进攻中同样伤亡惨重。经历了几场大战后,已经无力再战的越南人民军需要时间休整。不过,在北越的宣传下,1968年“春节攻势”的惨败被包装成一场惊人的胜利,并称其奠定了最终将美国赶出战争的基础。南越总统阮文绍原本打算利用这次北越人民军休整和整备的机会,尽可能扩大南越的控制区。然而事与愿违,四面出击的南越军队犹如洒到沙地上的水,除了徒耗兵力外一无所获。1974年底,经过两年的整备与补充,河内方面认为进攻的时机再度成熟。美国援助的枯竭、通货膨胀的急剧上升,以及一如既往的贪污腐败,使南越军队的状况雪上加霜。1973年1月签署的《巴黎和平协定》导致美军在1973年初几乎全部从南越境内撤出。1974年秋,北越领导人决定实施一项为期两年的计划,以解放南方,结束越南的分裂状态,完成国家统一。该计划被称为“总进攻、总奋起”,目的是在1975年发动一系列大规模军事进攻,以便“将南越人民推向革命的道路”,并在1976年夺取革命的最终胜利。河内方面非常清楚,自1974年8月尼克松总统因“水门事件”而宣布辞职后,美国政局就陷入了一片混乱,这也为北越提供了发起试探性进攻的机遇。1975年1月,北越军队发起福隆战役,攻占了南越与柬埔寨交界处的福隆省。在当地游击队的配合下,北越正规军仅用三个星期就击溃了当地的南越军队,三千多名南越士兵在战斗中被打死或当了俘虏,还损失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物资和军事装备。虽然对南越政权来说,福隆省在军事和经济上都不是特别重要,但它却是北越自1972年以来攻占的第一个省份,而且距离西贡只有120多公里。在美国国内,被政局搞得焦头烂额的新闻媒体几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对南越政权具有绝对重要意义的事件。虽然华盛顿方面曾承诺“以决定性军事力量回应北越任何违反1973年协议的行为”,但美国人最终什么也没做。受此鼓舞,河内方面决定发动进一步的攻势。尽管美国方面的关注度几乎为零,但时任南越总统阮文绍并未气馁——即便尼克松总统已经被迫辞职,他仍然选择相信尼克松之前的承诺,而且几乎直到其政治生涯的最后时刻,他仍然相信美国人的承诺。有人回忆说,阮文绍经常喃喃自语道“B-52什么时候能回来”。1975年3月,北越方面又发起了一场大规模攻势。在此前的两年间,北越方面源源不断地向南方运去了大批苏制火炮、地对空导弹和坦克装甲车辆,以及约10万名新兵。《巴黎和平协定》签署后,北越方面将8万多正规军留在了南方,而此时他们的数量已经增加到20多万。尽管在此前十年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但此时北越正规军和游击队总兵力高达约100万。北越的地面部队或者说陆军是由武元甲大将一手创建的,几乎都是一线战斗人员,后勤或支援人员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相比之下,南越陆军则是以美国陆军为蓝本组建的,其总兵力约为75万,但其中只有约15万人是一线作战兵力。他们虽装备精良且有一支庞大的后勤“尾巴”,但仍处于支援不力的境地。武元甲大将在1973年因患霍奇金病(一种淋巴组织的恶性肿瘤)而病倒,此后北越的军事指挥权由武元甲的部下文进勇大将执掌。文进勇矮个子、方脸,农民家庭出身,青年时代当过纺织工人,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在北越军队中升迁,最终官至越南国防部长。接替武元甲执掌军队后,文进勇一直小心谨慎地对南越展开武装渗透工作,从而在西贡以北仅120公里处的禄宁建立了秘密指挥部。为发动新的攻势,文进勇精心开展了一系列准备工作,包括修建输油管道和不受无线电干扰的有线电话网络等。在之前的战斗中,南越军队像美军一样,依赖大规模使用火力来大量杀伤北越军队的有生力量。对此,文进勇制定了专门的战术,旨在最大限度地减少南越火力造成的伤亡。无独有偶,由于通货膨胀严重和美国军援大幅减少,南越军队的弹药供应陷入了严重不足的境地。文进勇通过胡志明小道抵达了其位于禄宁的秘密指挥部。此时,这条原先只能徒步通过的牛车小道已经拓展成铺设了硬化路面的双车道高速公路,其延伸段一直通到距离西贡约50公里处。文进勇的第一个目标是邦美蜀市,邦美蜀市是一座位于越南中部高地的城市,也是越南西部高原地区得乐省省会。邦美蜀市是南越军队防御体系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一旦该市失守,北越军队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整个南越。北越方面通过在南越最北边的两个省——广治省和承天顺化省发动小规模袭扰来掩盖其真正的进攻目标。这些小规模袭扰虽然微不足道,但却引发了数万难民的恐慌性逃亡,对即将发起的攻势产生了巨大影响。通过切断或封锁通往市区的主要公路,北越军队彻底孤立了邦美蜀市。1975年3月10日,北越军队出动三个装备精良且加强有坦克的步兵师进攻邦美蜀市,南越方面用于防守的兵力只有第23师的两个加强团。尽管遭到北越军队122毫米大口径榴弹炮的猛烈轰击,但由南越第二军区司令范文符陆军少将指挥的南越军队战斗力不容小觑,他们与北越军队展开了激烈战斗。然而,南越军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到3月12日,北越军队基本上占领了邦美蜀市。也正是在邦美蜀战役期间,首次出现了一种将在日后严重打击南越军队士气的现象:许多南越军队的高级军官用直升机接上家人,一起逃往后方,就连范文符司令本人也在情况不妙时丢下部队跑路了。上行下效,南越难民开始成群结队地逃离农村,挤满了通往南方的主要公路和小道;还有大批难民涌向海岸,打算坐船逃往南方,结果导致港口瘫痪。这些逃亡的难民不仅包括那些曾经帮助过南越军队或美军的平民,还包括一大批完全没有理由会被北越军队镇压或逮捕的人,他们只是因为周围人普遍逃离引发的恐慌而逃走。汹涌的逃难人群也对南越军队的战斗力产生了灾难性影响:无心战斗的南越士兵纷纷离开前线,找到他们的家人并护送他们前往安全的地方。就人的本性而言,这是一种在战争中保命的自然反应,固然无可厚非,但确实加速了南越军队的瓦解。阮文绍原以为文进勇的攻击目标是嘉莱省省会波来古市,他在得知邦美蜀市陷落后惊慌失措,于3月14日秘密下令,将南越军队从中央高地撤出。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因为南越方面没有制订任何具体的撤军计划,随意下达的撤退命令只是让剩余的部队加入了原本就人数众多的难民大军之中。包括撤退的南越军队在内,这段痛苦旅程后来被称为“眼泪车队”:像历次因战争而逃亡的人们一样,那些逃亡的南越难民登上了各种交通工具,有公共汽车、坦克、卡车、装甲运兵车、私家车。任何有轮子的东西都车头挨车尾地挤在7B号公路上,车上满满当当地塞满了逃难的士兵和他们超载的家庭成员——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年迈的祖父母,他们有的挤在车顶,有的紧贴在车边,每辆车都人满为患,许多从车上掉下去的人直接被后面的车轧了过去。其实,能坐上车的人还算幸运的,还有成千上万的人背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徒步逃难。在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经历了一个个炎热的白天和寒冷的夜晚,没有食物和水,沿途到处都是被遗弃的人,主要是儿童、老人和体弱多病者。北越陆军第320师的部队追赶着试图逃往海边的无组织难民人群和被打散的南越散兵游勇,在此期间各种交火是免不了的,成千上万的平民因此而丧生。为了截击撤退的南越军队,埋伏在路两边的北越游击队用火炮近距离摧毁了一辆又一辆南越军车,炸飞的人体残骸被爆炸的气浪抛到树上,血流满地。撤退与追击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屠杀。不同于纳粹打着种族仇恨的口号屠杀犹太人,这场屠杀发生在具有相同血缘关系的同一个民族之间。有人估计,多达四万人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叛投北方的南越军队也开始向难民队伍开火,导致局势进一步恶化。使这悲惨的一幕雪上加霜的是,当精疲力竭的逃难幸存者终于抵达一处目的地时,他们却遭到了同胞的剥削:这些“同胞”卖给他们的食物价格昂贵无比,就连普普通通的水的价格也涨到了两美元一杯(注:编译者专门查了一下,1974年时南越的人均GDP仅为65美元)。在那些所谓的“避难所”里,南越军队变成了武装暴徒,他们掠夺平民,抢劫一切可以找到的东西。拿下了邦美蜀市之后,文进勇迅速挥师北上,于3月18日攻占了崑嵩省和波来古市。鉴于南越军队已经溃败,其输掉战争的速度远远超过北越的预期,故河内方面以更快的速度将后续攻势提前数周发起。阮文绍对中央高地守军下达的仓促而又不明智的撤退命令使南越损失了六个省和两个正规军师,外加超过10亿美元的物资被遗弃。为了应对北越的进攻,南越领导人阮文绍仓促地提出了所谓“飞地”策略:他下令让南越军队集中兵力守住包括岘港在内的一些沿海城市,以及西贡和湄公河三角洲地区。作为一名强硬的政治家,阮文绍有一种近乎孩子气的信念,他近乎痴心妄想地认为,只要守住这些地区就能给美国派来救兵争取时间,并迫使北越再次坐到谈判桌前。1975年3月下旬,北越军队又对广治省发起攻击,让南越的难民潮进一步扩大化。就连顺化市的市民也开始人心惶惶了:早在六年前的1968年,顺化市就在北越军队为期25天的“春节攻势”占领期间遭受了不小的破坏;在1972年的北方攻势中,顺化市又有约两万名平民流离失所甚至丢掉性命。在北越军队发起对广治省的攻势后,逃难的南越士兵和平民再次汇成一股人流,加入了前往岘港的逃难大军。到3月23日,各种谣言、逃兵和北越的宣传使顺化城的防御难以为继,该市最终于3月24日落入北越之手。北越军队用炮火封锁了所有进出顺化市的道路,并在攻城期间用大炮轰击顺化市区;同时,其他北越军队则包围了岘港,此时这座港口城市已经涌入了一百多万难民,无数人因炮火轰击、车祸和人群踩踏而死去。成千上万的人试图从海上逃离,他们扒上了任何可以漂浮的东西,在此期间,许多人落海被淹死。在岘港,为了拯救难民,有关方面发起了一系列民航空运,这也可视为后来混乱而又恐怖的西贡大撤退的预演。世界航空公司总裁爱德华·戴利(Edward J. Daly)不顾美国驻南越大使格雷厄姆·马丁(Graham A. Martin)的阻拦,向岘港派出了两架波音727客机,并亲自驾驶了其中一架。他驾驶的那架飞机降落后,遭到数千人的围堵,最后约有270人挤上了飞机。除少数几名平民外,其他乘客都是武装士兵,而不是戴利原本打算撤离的老百姓。这架波音727飞机在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中起飞,襟翼也被炸坏。飞机在起飞过程中先后撞上了机场栅栏和一辆汽车,终于踉踉跄跄地飞向空中。一些绝望的人甚至挤进了起落架舱里,一名男子因飞机起落架收起而被活活压死,这具起落架也因此未能收入舱内。幸运的是,这架波音727飞机在起落架未能收起和襟翼受损的情况下安全回到西贡着陆了。那张死者双脚悬挂在起落架舱门上的可怕照片向人们昭示着他生前的悲惨遭遇。不过,他的死拯救了另外四个同他一起爬进起落架舱的人的性命,因为他被压扁的身体阻止了起落架全部收回舱内。后来,当这架超重和襟翼损坏的飞机的起飞细节被报送波音公司进行分析时,得到的答复是理论上这架波音727飞机是无法飞行的。发生在顺化的海上悲剧在岘港以更大规模重演,许多难民被争相登上大船的人群踩踏致死。有二百多万人拥挤在岘港,但最终只有五万人走海路逃生。当北越攻城的炮火落入市区时,一切秩序和纪律都荡然无存,大范围的抢劫也随之开始。南越军队有组织的抵抗早已土崩瓦解,逃难的平民陷入了北越和南越军队的双重交火及杀戮之中。北越军队于3月29日攻入岘港;两天后的3月31日,平定省省会归仁市也被攻克;4月3日,庆和省省会芽庄易手——北越军队拿下芽庄只用了三个小时。同一天,经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战斗,优良的军港金兰湾也落入北越军队手中。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其他沿海城镇也相继被北越方面控制。其中,北越军队攻占平定省符吉县的符吉机场时,六十多架处于可飞行状态的飞机正整齐地停放在跑道上。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物资在混战中损失殆尽。据很多在越战期间驾机往返岘港及金兰湾的飞行员回忆,岘港及金兰湾机场周围堆放着“数千英亩的物资”,这些数量巨大的物资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落入了北越军队手中。现在轮到河内方面“仓促应战”与“痴心妄想”了:北越军队对其获胜的速度感到震惊,于是匆忙宣布了新的目标:及时解放南越,以庆祝已故领袖胡志明主席的5月19日诞辰。文进勇将他的军事攻势称为“胡志明战役”,并给他的部队提出了一个新口号:“闪电般的速度,勇敢,更勇敢!”北越军队坚决贯彻了文进勇的命令,到1975年4月初,北越军队已经切断了西贡周围的道路,并开始炮击西贡附近的边和空军基地。4月9日,战斗在位于西贡东北方仅60公里处、1号国道经过的同奈省春禄县打响。在为期十五天的春禄战役中,南越军队表现出色,就连以往名声不佳的南越陆军第18师都表现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该师在伤亡30%的情况下仍坚持战斗。然而,春禄守军没有得到任何增援,相反,他们面对的则是北越第4军。在这场战役中,南越残余的空军兵力发起了越南战争期间最后一次有效作战,他们向北越军队投掷了集束炸弹,重达1.5万磅(约合6.8吨)、绰号“雏菊切刀”的BLU-82云爆弹,甚至还使用了CBU-55/B燃料空气子母炸弹。面对危如累卵的南越局势,美国方面于4月12日发起了代号“鹰迁”(Eagle Pull)的行动,从柬埔寨首都金边撤出了276名美国人。这次撤离行动无疑向河内方面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即他们在南越的行动不必担心美国的干预。令人费解的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而且距离其下台只剩九天时间了,阮文绍仍对美国的干预抱有希望。最终,希望破灭的阮文绍于4月21日辞职,将政权交给了年老体弱的副总统陈文香。南越军队的士气此时也低落到了极点,因为有传言说阮文绍正在将其私人和贵重物品运出越南,而事实证明这些传言都是真的。不久之后,阮文绍就带着他的金银细软流亡台湾,后又在1979年流亡英国。春禄于4月23日被北越军队攻下,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或延缓北越的共产党军队向西贡推进了。同一天,尼克松的继任者杰拉尔德·福特总统在杜兰大学发表讲话,称“对美国而言”,越南战争“已经结束”,他这番话赢得了全体在场人员起立鼓掌。4月28日,也就是从阮文绍手中接过政权一个星期后,南越新任总统陈文香又把这个烫手山芋移交给了杨文明将军。杨文明绰号“大明”(与绰号“小明”的陈文明相区别),原是南越吴廷琰政权的陆军首脑。他曾于1963年策划暗杀南越总统吴廷琰和吴廷琰的弟弟吴廷瑈。或许,此时已经走投无路的南越领导层认为,北越共产党方面可能会与有过暗杀吴廷琰这一“义举”的杨文明谈判。然而,他们得出的这一奇妙结论与现实相去甚远:北越正规军部队和坦克此时已经把西贡围了个水泄不通,继顺化、岘港之后,西贡成了又一座陷入恐慌的南越城市。西贡,这座南越的首都城市位于西贡河畔,距离南中国海海岸约70公里远。长期以来,这座商业发达的东南亚著名港口和米市素有“东方巴黎”之美誉,连年的战火也只是让它失去了部分法国殖民时期的街景而已。然而,此时的西贡市民已然对自己的政府丧失了信心。尽管许多南越官员的工作堪称出色,但无奈有太多的高级官僚不仅腐败无能而且颟顸透顶。无疑,南越政权不是一个能激励南越人为之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政府,但它却是一个美国有义务拯救之的政府。驻当地的美国大使馆也必须让南越政权尽可能长时间地维持下去,以便撤出尽可能多的美国人和忠于美国的南越人。前文提到过的美国驻南越大使格雷厄姆·马丁是阮文绍的支持者,他曾试图游说美国政府向南越提供更多军事和财政援助。虽然马丁特使的努力是真诚的,但也严重拖延了从西贡撤出美国人和重要南越人士等计划的实施,其拖延程度用“为时已晚”来形容毫不为过。幸运的是,当时美国方面已经组织开展了两次人员撤离行动,第三次撤离行动则由专业人员负责实施。其中,第一次行动代号“婴儿空运”(Babylift),于1975年4月4~14日进行,约2600名南越儿童被送往美国并由美国家庭收养。然而,1975年4月4日,“婴儿空运”行动的首次飞行任务就酿成了一场悲剧:一架C-5A运输机在起飞并爬升到7000米高空时,一场爆炸性减压事故破坏了机尾货舱门,切断了升降舵和方向舵的控制电缆。飞行员丹尼斯·特雷诺(Dennis Traynor)上尉出色地驾驶飞机,用动力控制俯仰,用副翼控制方向。他成功地将飞机飞到了距离西贡新山一空军基地不到10公里处,并进行了一次半控制坠机。机上382人中有206人遇难,其中大部分是儿童。后续的所有“婴儿空运”飞行任务都安全完成。再后来,“婴儿空运”行动受到了批评,因为该行动具有过于明显的公关目的,而且在选择儿童时“纳入了一些标准”。但不管怎么说,“婴儿空运”行动确实可以被评价为美国在当时的态势下对南越政权表示支持的一种尝试。第二次人员撤离是在未大张旗鼓的情况下进行的,而且持续了许多天。为完成人员撤离任务,美国方面动用了当地可用的各种民用和军用空运力量,以及几乎任何可以漂浮在海面上的玩意儿。约5.77万人乘坐固定翼飞机撤离,另有7.3万人从海上撤离。大约5000名美国人(这是除自愿留下的外其余所有的美国人了)和许多外国人也都从南越撤离。被空运或海运出境的南越人大部分都是为南越政权或美国服务的人,他们被认为有可能会被北越共产党政权处决。微妙的是,包括北越方面在内,都未对美国组织的人员撤离行动多加干涉。例如,美国驻芹苴总领事弗朗西斯·特里·麦克纳马拉(Francis Terry McNamara)冒着暴风雨等危险,征用军方的登陆艇,将数百名南越人通过巴塞河送往安全地带。在此过程中,无论是南越海军还是北越军队,都没有对他的行动加以阻挠。不知基于什么理由,马丁大使直到4月29日才决定离开南越。这一天,已经向北越投诚的前南越飞行员阮成中率领一小支“塞斯纳”A-37攻击机编队空袭了新山一机场,此前阮成中还曾驾驶F-5战斗机轰炸过南越总统府。随后,北越军队的火箭弹和130毫米加农炮炮弹开始落到新山一机场内;而在机场外围,北越士兵用SA-7便携式防空导弹成功封锁了机场。最终,在经过一番亲自考察后,马丁大使确信新山一机场不再适合固定翼飞机起降。无奈之下,他启动了代号“常风”(Frequent Wind)的行动。所谓“常风”行动是指用直升机将人员从西贡的新山一空军基地驻南越武官处和使馆区撤离。尽管遭到了北越方面一些地面火力的袭扰,但还是有约6236人通过该行动被转移到安全地带。不过,在一些人看来,北越方面似乎是有意放水,对武官处地区和使馆区的撤离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使馆区,大型直升机利用围墙内的庭院作为起降平台,而小型直升机则直接从屋顶运载着人员起飞。虽然时间紧迫、降落引导设施不完备且时常射来零星的炮火,但机组人员还是非常精准地进行着每一次起降操作。4月29日和30日两天,美军直升机在西贡和停泊在130公里外海面上的军舰之间执行了662架次飞行任务。其中,美国空军的10架HH/CH-53直升机执行了82架次飞行任务,海军陆战队的61架CH-46/53直升机执行了556架次飞行任务。与此同时,美国空军、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共出动支援飞机325架次。美国中央情报局下属的专有航空公司——美国航空公司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在1975年3月飞行了约1000架次。撤退行动期间,一些“雇佣兵”性质的飞行机组的表现让人一言难尽。1975年4月30日,撤退行动迎来了大结局:当天凌晨4时58分,由杰里·贝里(Jerry Berry)上尉驾驶的一架呼号为“Lady Ace 09”的CH-46直升机将马丁大使从使馆屋顶送往在外海等候多时的美国舰队。上午7时53分,最后一架直升机载着保卫使馆的海军陆战队人员升空,留下许多南越人(估计有250~400人)在地面上眼巴巴地看着——美国人曾许诺会拉着他们一起撤离,结果他们就这样被抛弃了。这也算是在南越的美国人最后一次不遵守他们的诺言。美国人官方的撤离行动就此结束,接下来还有很多南越人自发组织的撤离行动,这些行动没有计划,完全是一片混乱:每架南越直升机上都塞满了人,就像蜂箱里密密麻麻的蜂群一样,被送往等候在海面上美军第七舰队的军舰上。直升机降落后(有时几架直升机甚至会因降落时间间隔太短而相互撞在一起),机上人员会被立刻缴械并带走,然后美军舰员会将直升机推到一侧的大海里,为下一架直升机降落腾出空间。有四五十架南越直升机被这样处理了,不过还有更多的直升机被整备好,以备再次使用。相比于可以降落在军舰上的直升机,南越的固定翼飞机则纷纷逃往泰国,在泰国的各空军基地降落。据当时在泰国空军基地的美国人回忆说,他们亲眼目睹了各种超载固定翼飞机成群结队地纷至沓来。在华盛顿,联邦政府和国防部匆忙组建了特别工作组。华盛顿的决策者们迅速在阿肯色州的查菲堡、宾夕法尼亚州的印第安敦堡和佛罗里达州的埃格林空军基地设立了难民收容中心。在西贡“陷落”后的数天和数周内,先后有67.5万名难民被送往美国收容。1975年4月30日上午10点45分,一辆刷着巨大白色“843”字样的北越坦克撞开南越总统府的大门,越共军队随即冲了进去。11点30分,南越总统府阳台上升起了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旗帜,南越最后一任总统杨文明也被武装押送到广播电台准备宣布投降。当天下午3时30分,这位南越的最后一任最高行政长官通过电台发表了两句话的投降演说——“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至此,南越政权彻底宣告灭亡,越南完成了南北统一,越南乃至整个东南亚也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作者“阿登的苦林”其他文章可以从下面的链接进入阅读:1249. 从十月革命到卫国战争,1917-1945年红海军巡洋舰小史⑤——开山之作“基洛夫”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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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 二战德日会师印度洋的计划与失败(上)
877. 目标:纳粹德国空军!(上)
854. 米彻尔与中途岛海战之谜(上)
848. 更加“超级”的“超级大黄蜂”(上)
835. 美国空军与第二次抵消战略(上)
825. 谁之过——对萨沃岛海战的再审视(上)
820. 浅析二战期间日本的经济实力(中)——输在船厂里的战争
818. 浅析二战期间日本的经济实力(上)——穷鬼和资源
802. “蛾摩拉行动”——汉堡大轰炸(上)
794. 防空利器——无线电近炸引信(上)
791. 坂井三郎的“最长的一天”(上)
786. 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重新规划二战前的美军航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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