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邶风·谷风》云:“泾以渭浊,湜湜其沚”。意思是泾水与渭水相汇,泾水清而渭水浊,两者相接的地方波涛汹涌。体现泾水与渭水清浊的鲜明对比。涉及到人,则概括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志趣不同的人不会有交集,趣味相投的人则有相同的圈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圈子。中华五千年历史,从来不缺的就是圈子。从最初的炎黄子孙群居的部落圈子,到少数民族择水而居的游牧圈子;从“桃园三结义”情同手足的圈子,到“水泊梁山”替天行道的圈子;从“贾史王薛”红楼醉梦的圈子,到“蒋宋孔陈”的四大显赫家族的圈子;从“建安七子”诗词文赋的圈子,到“唐宋八大家”文学繁盛的圈子;从诸子百家学术流派纵横捭阖的圈子,到儒道释并存的丛林法则的圈子;等等,圈子自古有之,尚且延续发扬光大到当代。
时下,诸多的地方和行业都流行圈子文化。同学讲同窗的圈子,朋友讲友谊的圈子,文人讲雅趣的圈子,战友讲军旅的圈子,官场讲权力的圈子,商界讲生意的圈子,金融界讲货币的圈子。其一个个独特的“圈子”,所形成的“生态”环境,恰似一条弯弯曲曲、枝繁叶茂的藤蔓上生长的一串串葫芦。将圈子里的每个人,恰当巧妙的比喻为葫芦,是因为一条藤蔓的连接,其实就是一个固定的圈子,虽靠藤蔓串联着葫芦,但每个形状各异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就不得而知。
之所以称为圈子,必然有圈内和圈外之分。圈子是排外的,圈内的人必定是趣味相投,或者利益共同体的人,圈外的人是不能随便入圈的。之所以称为圈子,也势必有圈子的圆心,这圆心就是圈子日常活动聚集的主导者,以及每次圈子活动的发起者,是整个圈子的主心骨和话事人。
所有的圈子都是螺旋式上升或相互交织并存的结构。一般除了家族关系以外,圈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同一个级别或相差不远的阶层,这样才能带动整个圈子的气氛,显得圈子能够畅所欲言,无所畏忌。圈子里每一层的人相互交往是身份地位基本上是对等的,但圈子并非是恒定不变的,往往是小人物想融入大人物的圈子,大人物想进入更大的圈子。低一层的人都想走向高一层,和高一层圈子的人平起平坐,享受高一级圈子的身份地位和待遇。圈子里的个体随着身份显赫、地位显著、年龄增长、爱好培养,他的圈子也会变化,从低级的圈子上升到高级的圈子,很少有人的圈子是逆向封盘的。如若彼此身份悬殊是不会在一个圈子待太久的,迟早会有人随着地位的上升,与原本的圈子渐行渐远。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当你深处圈子里的时候,久而久之,你会发现,圈子内的人在无形中潜移默化地改变和影响着你的思想观念。就像婚姻一样,只有三观相同的人,才能幸福快乐的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三观崩塌的情侣会在熙熙攘攘人群里相忘江湖、劳燕分飞。欧洲贵族之间的派对,是终极几代人奋斗才能进入的高级圈子。《项链》中的女主人想要融入贵族的圈子,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迈克尔杰克逊想要改变肤色,脱离黑色皮肤的圈子,却怎么也无法改变血统的根蒂。
人生如海,逆旅漂泊,各有归舟,自有渡口。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圈子。“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这就是古代宫廷圈子里最残酷的现实写照。好多人年轻时为了刻意融入别人的圈子,削尖了脑袋琢磨圈子的人脉资源,琢磨领导的喜怒哀乐,直到垂垂老去,才明白自己耗尽一生追求的圈子,其实就是生命的枷锁,在奋力奔跑琢磨圈子、追逐圈子的时候,唯独忽略了琢磨自己的人生价值。
以雅趣爱好相投、以清风明月相伴的志同道合者的圈子是纯净澄澈的圈子。春秋战国的孟尝君、平原君、信陵君、春申君“四君子”广纳贤才,门客数千,在风云变幻、诸侯争霸的时代,以圈子的能人志士建功立业,成就功名。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以敏锐的眼光和政治判断,逃离乱世,饮酒弹琴,赋诗长啸,潇潇竹林中绝世独立的“竹林七贤”让后世至今景仰。书法大师王羲之与名士往来,成就了千古名作《兰亭集序》。刘禹锡身居陋室,志趣不改,怡然自乐,《陋室铭》中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高雅圈子。欧阳修《朋党论》中曰: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所以,相较“进入圈子”的冲动和欲望,“选择圈子” 更为关键和重要。
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深度,风有风的自由,云有云的温柔。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不用去羡慕别人,自己就是最美的一道风景。只要你足够优秀,不用特意去融入圈子,你必然会拥有属于自己特有的优秀圈子。你若一败涂地,尚且自暴自弃,你最终会坠入自己当初不屑一顾的圈子。
敢于破圈,方能立圈。哥白尼身处宗教权威至上的学术圈,却敢于挑战偏见和固执,用生命突破圈层的禁锢。突围固有圈子的桎梏,需要巨大的勇气、高度的自律和内心的坚守,才能奋力冲出圈子的牢笼,成为破圈的孤勇者。
作者系陕柴小学校长兼支部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