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仰 摄
自 2022 年 9 月,我重返英国开始读博,也开始了一个副业,就是探访 J.R.R. 托尔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教授的生平足迹。出于习惯,在这些朝圣之旅中我总是带着康泰时 S2胶片相机和一两个黑白胶卷,两年下来,大约可以看出些端倪,虽然所有的照片都在与托尔金相关的地点拍摄,却也不仅仅关于托尔金或者中洲。选择黑白胶片,是因为其与现实若即若离的关联,由此照片似乎是三重时间的交汇点:我所看到的当下,上个世纪托尔金生活的年代,以及中洲故事所描绘的史诗时间。
周仰 摄
长久以来,虽然摄影通常被认为是基于现实的媒介,但我始终认为,它在激发想象力方面存在巨大潜力。另一方面,在暗房中冲洗的过程也总是饱含期待与焦灼,直到一步步完成显影、停影和定影,将水洗完成的底片从卷轴上小心取下,透过灯光微微一瞥,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图像才雀跃起来,这样的照片总是一方面将我带回到那些旅程的现场,另一方面又把人拉到想象的时空中。
周仰 摄
自 2013 年我与《魔戒》原著命运般地相遇——那年我在英国短暂停留,其间有一天突然像是被“植入”了一个念头,要去伦敦查令十字街那些旧书店里寻一套原版的《魔戒》三部曲——我就成了托尔金教授的粉丝。在我重访英国之际,开启这样的朝圣之旅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为什么对中洲着迷?这个问题或许每位“精神上的中洲子民”都会被问及,而回答起来却绝非易事,因为阅读时那些感动,一旦诉诸语言,似乎都成了某种矫情。实际上,在这些朝圣之旅中我越发意识到,托尔金的作品吸引我之处不仅在于故事本身,更在于作为创作者的托尔金本人给我这个创作者带来的启迪。
周仰 摄
“游荡者未必迷途”(Wanderer but not Lost)这个标题取自《魔戒》的文本,转化了关于人皇阿拉贡的诗句:Not all those who wander are lost——通常被翻译为“浪子未必迷途”,我个人觉得“浪子”一词不太准确,尤其在中文语境中这个词通常另有含义——提翻译有点扯远——无论如何,我的标题依然用了“游荡者”,因为我终于意识到,这个“wanderer”是我自己。
周仰 摄
回看这些照片,我发现自己拍了许多路的照片,阴森的路、尽头有光亮的路、笔直的路、弯曲的路……大概也算是一种潜意识吧——在探访托尔金生平的同时,我也在寻找一条关于摄影美学的路,而这条路似乎远离了现有的种种时兴话语。在这个意味上,我大言不惭地自称为托尔金创作的“同路人”,即便既没有他的天赋也没有他的学术造诣,也不像他经历过战争还能保持信仰。越深入了解托尔金的创作,就越明确地意识到,他对古代、对仙境奇谭的关注完全不是对当下的逃避,恰恰相反,他对当代生活有着尖锐而精准的洞悉。
周仰 摄
周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