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花儿一样美丽

体娱   2024-08-14 21:01   江苏  

    到中关村工作是我瞒着父母做的选择。他们总是希望我能够留在大连或者沈阳这两座城市哪一个地方都比较好些。但是我还有我自己年轻的梦想,想到外面的世界里闯荡。北京干冷的气候让我很不适应,比起大连那边来,我周围的空气都像是经过了干燥剂的过滤。原本白净的脸上无端的冒出了许多青春痘。可笑我这个青春已经过了期的人居然还会有这种遭遇。


    在北大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租金花去了我月工资的一大半。一个人住着这样一个房子有点浪费而且觉得太安静。我最害怕一个人能够在安静中过平稳的日子。合租的广告贴出去两天后,有几个人打电话过来问了一下情况。大多是为了考研的人想图个安静,一提到房租,都觉得太贵,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三天下午下班时天空开始下雪,我接到一个电话,听声音感觉对方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说想合租房子,还问我房租能不够少付一些。我当他是无聊的人打来的电话,随口说了一句,你住卫生间的话,我可以免你房租。

    说完我便把电话给挂了。随即他又打了过来,用很诚恳的语气对我说:“先生,我真的是想合租,请您相信我。而且我现在急需找到一个住的地方。”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要哭却忍住了。“如果我到晚上还不能找到住的地方,那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听他说的这么可怜,我便把地址告诉了他。想想这个小孩也够笨的,没地方住可以先找一个招待所将就一下,也不至于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十几分钟过后,门铃被人按响了。这是我搬到这里来,第一次听到这的门铃也会响。开了门,我被眼前的一幕撞了一下心脏。那是个瘦弱的孩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胆怯的僵直在门口。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体上,显得更加瘦小。他前额垂下来的头发上粘着零星的雪花,手里拎着个瘪瘪的书包。他的眼角和嘴边有些瘀红。

    我把他请进屋里,给他倒了杯热水。他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我轻轻的笑了一下,打破了这个僵局:“刚才打电话的就是你吧?”这句话完全废话,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找上门来。

    他点了点头:“嗯。”他转动了一下杯子,咬了咬嘴唇:“如果我与您合租,租金可不可以少一些。”

    我想了一下,问:“那你觉得你可以接受的最高上限是多少?”

    “400。”他说话的声音极小,像是掉进暗井里即将消失生命迹象时发出的弥留之音。

    这个连房间都没有要求看一下的孩子,竟然给出了我一个像玩笑一样的价钱。我估计他是和家人吵架怄气跑出来的。不管他是否真的愿意长租,也不管他是否真的会出那400块钱,他留下来住着总会比我一个人寂寞要好得多。

    “400就400吧。看你也没什么钱,在哪个中学读书?”

    他听到我同意接受他的那个数额,像见了外星人一样惊讶地看着我。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读大一了。”

    “没看出来,还是个高材生呢。呵呵。”我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还在下雪。路上行驶的车辆都降低了速度,一些建筑物上变得素白。这个孩子真的露宿街头的话,可是够受的。“如果不介意,今天你就睡沙发吧。明天你再把房间收拾出来。”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笑:“得了,你别感激我,要是你小子在这里住着不老实,我立即把赶出去!”我这句话也是事实。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的生活,或者闯进我的生活。

    晚上他就睡在沙发上。这个孩子很安静,躺在沙发上抱着书包紧闭着双眼,看上去神情有些紧张。我抱了一床被子给他,半夜起来去厕所时发现他睡得很香。大概是累了,有点鼾声。

    早上我去上班时,他还在睡觉。我留了钥匙和字条给他,要他自己把东西搬过来以后务必把房间打扫干净。到了单位,打了个电话回去,是他接的。叮嘱了几句,我发现自己有点单纯,对这个还不认识的人如此信任。或许正是他在门口的那个身影让我接受了他。

    下班时,安洋过来接我,叫我到他家里去做客。我这个大学同学,自从毕业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本计划先到他那里去住一段时间再去找房子,但是不巧赶他老婆做月子。我只好到了北京就把房子的事情给定下来了。

    安洋的老婆许枚是我的同班班长。她见到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说几年没见我居然还会是老样子。再看看他们夫妻俩,早已是麻雀变成猪了。他们的儿子安安乖乖的躺在床上,睡着像个小玩偶。

    我摸了摸小家伙细嫩的脸蛋,他呶呶了花骨朵儿似的小嘴。

    “梁伟,你也该想想结婚的事了吧?”安洋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平静的问我。许枚推了他一下,拿掉了他手里的香烟,指了指房间里安睡的孩子。安洋笑着吐了吐舌头。

    “安安还听话吧?”我转移了话题。

    “白天很听话,只是到了晚上爱吵人。呵呵,和他爸爸一样让人讨厌,这个你也清楚吧。”许枚笑着说。

    “是吗?呵呵,安洋晚上吵不吵你,我可不太清楚。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可是不想知道。哈哈。”我笑得许枚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反问了一句:“你们两一起生活了四年,他晚上吵不吵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还好啦,他那时蛮听话的。呵呵,可能是跟你在一起以后就变得这样了。呵呵。”

    安洋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很局促的看着我们交谈,生怕我和许枚一不小心谈出一些已经过去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对了,梁伟,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呀?”许枚也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没法再回避了,只好破着头皮说:“可能还得再过几年,我还不想把自己这么早地推进婚姻的坟墓。再说我这个人也自由惯了,真的有一个人每天告诉我下班要回家,周末要陪着她逛街购物,发了工资要上交。那样我会觉得自己进了监狱,而不是幸福的生活。”

    “婚姻会是这样吗?”许枚不解地看着我,又转向安洋。安洋很郑重的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表态是错误的,又立即摇头。

    “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居然会有这种念头!”

    “那是你没有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安洋拍了拍她的大腿:“如果我要你出去工作挣钱养着一家人的正常生活,每个月要给老人家费用,再给小孩子攒上学的钱。唉,累呀,做男人真的累呀。我想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真的后悔呀!”毕业前安洋发誓三十岁之前不会结婚。结果毕业后的第三年就被班长给掳获了,乖乖的进了爱情的圈套。

    “别没良心呀!”两个人又开始在一起打情骂俏。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回到家里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打开门,屋里还亮着灯,那个孩子抱着一本书向门口看了看。他冲我笑了笑:“你回来了。我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而且我已经把地拖了一遍。”

    “嗯。早点睡吧!”我进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洗脸看见他躺在沙发上睡觉,我走过去推了推他:“喂,小子,怎么不进自己的房间里去睡呀?”

    “我的房间里没有地方了。我先睡在这里吧?”

    “没地方?那里不是有床嘛!”

    “被我放满了书。”他咬了一下嘴唇。

    “哦,这样呀。那你睡吧!”

    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想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呢。拉开门问他:“喂,小子,你叫什么呀?”

    “祝小磊。您呢?”

    “梁伟。哦,没事了。睡吧!”

    熄灯,睡觉。

    祝小磊,呵呵,还是块黑黑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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