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新报•时令特稿】任志民 | 腊八蒜里的家庭琐事

文摘   2025-01-07 07:57   北京  

腊八蒜里的家庭琐事


文/任志民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到腊八节这天,那种独特的腊八蒜味儿,就会悠悠地在记忆的大闸中弥漫开来,串联起家庭里的桩桩琐事。


小时候,制作腊八蒜是我家腊八节必不可少的“节目”,老娘则是腊八蒜腌制的高手。每到腊月初七,老娘就会指挥全家开始准备材料。她会从米缸里舀出一大碗米,让我陪着去院子里的门前墙根处挖蒜。老娘弯着腰,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出一颗颗饱满的蒜。我则在一旁捣乱,拿着蒜玩起了打仗的游戏,把蒜当作武器,扔得满院子都是。老娘更是佯装生气地追着我打,笑声回荡在小院里。


挖好蒜后,老娘会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剥蒜。她那粗糙却灵巧的手指轻轻一捏,蒜皮就脱了下来。我也学着老娘的样子剥蒜,可我总是把蒜瓣弄得皱巴巴的,还会不小心把蒜汁溅到眼睛里,疼得我哇哇直哭。这时,老娘就会放下手中的蒜,轻轻吹吹我眼睛,安慰我说没事儿。



初八那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泡在醋坛子里的腊八蒜。那翠绿的颜色仿佛带着魔法,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偷偷拿一颗放入口中。老娘看到后,总是笑着说:“小馋猫,早上起来没刷牙就吃东西,这样不卫生。”但她一边说一边又给我拿了一颗。那一颗颗腊八蒜咬下去,微微的辣和酸在舌尖散开,混合着一种独特的清香。


如今,老娘已经去世多年,我也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地方工作,但是腊八蒜的制作过程却是充满了仪式感与独特的乐趣。尤其今天,她掌握了腌制腊八蒜的要领和方法,并且我也是参与了其中。



首先是选蒜。这一步至关重要,如同挑选演员,要选那些饱满圆润、蒜瓣紧实的白皮蒜。这些蒜就像一群乖巧的孩子,挨挨挤挤地聚在一起。蒜的上部尖尖的,根部洁白而细密,在手中沉甸甸的,仿佛已经预示着它们被腌制后的精彩蜕变。


接着便是剥蒜了,这项“苦力活”在我们家非我莫属,这是个需要耐心的活计。我拿上小簸萁,坐在沙发上轻轻握住蒜瓣,用指甲从蒜顶部慢慢划开一个小口,然后顺势一撸,蒜皮就像听话的精灵一样滑落。有些蒜瓣比较调皮,皮紧紧地裹着蒜肉,这时候就得小心地把蒜瓣放在案板上,用小刀或者手指肚轻按蒜瓣的两端,再一点点挤出蒜皮。我的手上沾满了蒜汁,那场景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蒜的狂欢。



剥好蒜后,其他的工作都是家属在操作,她开始清洗了。只见她把一瓣瓣剥好的蒜放入清水中,看着蒜瓣在水中如同绿色的小船漂浮着、沉沉着。水流轻轻抚摸着它们,带走可能沾染的杂质。这时候的蒜瓣干净而纯粹,像是刚刚出浴的美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然后,家属把清洗干净的蒜瓣放入干净的密封容器中。可以是透明的玻璃罐子,也可以是陶瓷的小坛子,我们家是前者。再倒入适量的醋。醋的选择也有多种,米醋腌制出来的腊八蒜颜色更翠绿,而陈醋腌制的则别有一番风味,酸香更加浓郁。醋要没过蒜瓣,这样才能保证每颗蒜都能充分浸泡在醋的怀抱中。


最后,家属把容器密封好,放在阴凉处或者冰箱冷藏室,就耐心等待着蒜瓣的神奇变化吧。在这段时间里,醋和蒜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化学反应。不几天功夫,我惊喜地发现,蒜瓣渐渐褪去原本洁白的颜色,慢慢地变得翠绿欲滴,就像被春天的魔法棒点过一样。每一颗蒜瓣都像是蕴含着生机的翡翠珠子,散发着诱人的醋和蒜的混合香气,这个时候的腊八蒜,就可以被端上餐桌,成为腊八节餐桌上一道别致的风景了。


原来腊八蒜的制作过程,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和家的味道,家属辛苦了。



除了腌制腊八蒜,腊八节还有喝腊八粥的习惯。在过去,老爹会负责去熬制腊八粥。他会把提前准备好的各种食材,像红豆、红枣、薏仁等一样样清洗干净。有时候,我也会凑上去捣乱,把一些小枣偷偷塞到嘴里。老娘看到后就会笑话我:“你就知道吃。”


喝腊八粥的时候,一家人围坐一起。老爹会给我们讲一些关于腊八节的传说,什么释迦牟尼成佛前在菩提树下受苦,牧女给他送乳糜的故事。我似懂非懂地听着,眼睛却盯着碗里那色彩斑斓的腊八粥,还有旁边那碟诱人的腊八蒜。老娘会嗔怪老爹讲得太多耽误吃饭,然后大家就开始边吃边聊一些家常琐事。



有一年,家里经济拮据。腊八节的时候,老娘还是坚持要腌腊八蒜,还说这是个习俗,不能丢。可蒜没有买那么多,醋也是用了好久的剩醋。但那一年的腊八蒜却格外温馨,因为全家人都围在一起,互相鼓励着。老爹说他会努力工作让生活更美好,老娘也说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有爱就好。那味道酸酸甜甜的腊八蒜,就像那时候的家庭,虽然有困难但充满了希望。


高中毕业后,我长大了离开了家乡,老娘老爸也都老了,但是每次回到家中,看到老娘又开始腌制腊八蒜,那些家庭琐事,就如同电影般在眼前放映。那腊八蒜的味道儿,不仅仅是一种食物独特的香气,更是家庭温暖的象征,它承载着我对家庭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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