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茂兰
2022年1月15
拿起笔的这一瞬间，我哽咽了，娘啊，今年是您诞辰100周年，我不知道您的生日是哪一天，您在世时，我问过多少次，您老人家也说不知道，您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每一年想给您过生日时，您都说：“不过，不过，过什么生日，你们都忙的不行”。
娘，您的生日我不知道，但您仙逝的时间我刻骨铭心，就是八年前的今天，2014年1月15日。
2014年1月7日晚上，我正上着课，同事拿着手机找到我：董老师，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三哥打过来的，他说，母亲刚吃完晚饭，不会说话了。
我预感到事情的不妙，立马找同事帮忙看课，心急如焚地赶到三哥家，但晚了一步，已被救护车拉走，我又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医生已开始抢救，看到母亲的一瞬间，我流泪了，轻声地呼唤着：“娘娘……”，可您怎么都不回应我。
那一年冬天，医院病人爆满，没有床位，只能暂时在病房的走廊里。
打上点滴后，您的手一直在抖动，我握着您的手，在您床前整整坐了一晚上，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
娘，您一生光替别人着想，从没想过自己。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揪心般地心痛。
娘，您一生虽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凭着一双巧手，两只小脚，一颗大度仁慈的心，把我们兄妹六人拉扯成人，就是您天大的功劳。
从我记事起，您就挪动着一双小脚，从早到晚地劳碌着。
早上早早地起床，做好一家八口人的饭，吃完饭，喂鸡、喂猪，拾掇家务活，尤其到了晚上，全家人都吃完饭，洗刷完后，您又坐在灰暗的煤油灯下纺棉，右手摇纺车，左手拉线，一下又一下，是那么地娴熟，一家八口人的衣服，就是您这样一根一根的线纺出来，再织成布，再给我们剪好，再一针一线地缝好，再合身地穿到我们身上。每天晚上我都是在您纺棉的嗡嗡声中入睡。
后来大哥二哥结婚了，分开家单过，一家八口变成六口，父亲、大姐、二姐去生产队挣工分，我和三哥上学，您仍然还是那么忙碌。您不光把我们兄妹六人拉扯成人，我们六个人的孩子，您都帮忙带过，尤其是我生女儿时，您已经70多岁了，我没时间照顾孩子，您又帮我带了三年多的孩子，以至于现在女儿都念念不忘您这个姥姥。
娘啊，您一生只知道感恩别人，从不索取。
记得我们家是七十年代最早买缝纫机的，那时买一台缝纫机是很荣耀的事，村上的人大部分都上我们家找您做衣服，您不光手巧，心地还特别善良，每当邻居拿着做好的衣服走的时候，您总是笑呵呵地说，再有衣服拿来做就行。您从来没有收过邻居家的一分钱，这样的事不知持续了多少年。
我还记得小时候一件事，姥姥家是在山里面住，小麦收的少，地瓜收的多，我家是在平原地带，小麦收的较多些，一到麦收季节，我两个舅家的表哥表姐们就住到我家来拾麦子，每天您都早早起床，和上一大盆面，中午用八印的大锅，蒸出白白胖胖一锅白面馒头，几乎一顿就吃光，记得三哥说过一句话：娘，一锅干粮都吃了啦，我们以后还有吃的吗？您接着说：孩子，别心疼，你表姐表哥们平时吃不上白馒头，他们就吃这几天。后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这些表哥表姐们逢年过节都没忘记过他们的老姑，尤其是母亲去世时，有一个表哥当时有事没有赶回来，他打电话不让先入殓，直到他急匆匆赶回来，看了老姑最后一眼，大哭一场才入殓。
娘，您年龄越来越大，但从来也没停止过对家人及邻居们的帮忙。女儿小时候，我每次给孩子买零食都多多少少地给您带去一部分，可您也总忘不了给找您串门的老太太们分一些。
对年轻的邻居，您也都是主动地打招呼，给邻居暂看孩子，帮邻居保管大门上的钥匙，以至于您去世后，不光本村人都来帮忙，外村的人也都来帮忙，我们家院内、院外，大门外、胡同里都是满满的人，前来吊唁的人都唏嘘不已。
我陪灵时听到外面的人说：大娘行了一辈子好，真是功德圆满。大哥家的大侄也扭头对我说：小姑，别伤心了，奶奶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可我到现在还有一个心结：您去世时嘴张着，怎么给您合都合不上。娘啊，您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我是您身边呆的时间最长的小女儿，平时您对我总是无话不说，可您临终却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在您昏迷的最后七天里，我呼唤了您无数次，可您就是不说话，只是手动了动，眼角流出来眼泪。
最后七天里，虽然有哥哥姐姐陪在您身边，可我从没敢离开过您，就在1月15日凌晨三点，我去医院洗刷间刷了个牙，您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娘啊，我虽已为人母，但您走了，我还是成了孤儿，再没有人呼唤我的乳名，再没有人给我母爱了。
我哭啊，哭得昏天暗地，我哭您在生病的前一天，我本来是想等着上大学的女儿放寒假回来一块儿再看您去，可您没有等我。侄媳妇也给我说：俺奶奶再晚两个月去世就能见到玄孙子。是啊，五世同堂多好啊！可您没等到那一天。
娘啊，八年了，我从没忘记过您，每当一看有关母亲的文章，我就泪流满面，女儿也跟着我难受。
每到清明节和农历10月1日，我都给您去送纸钱，祝福您在那边没有痛苦，没有忧愁。
娘，我经常在午夜梦醒时想起您，泪水就肆意溢满眼角，想您，念您，我的娘啊，我多想可以再给您洗头、洗澡、洗脚、洗衣服、剪手指甲和脚趾甲。
我多想可以再抱抱您，诉说我所有的不愉快，吐一吐我的辛酸泪，然后看您心疼地抚摸着我，一声声地说着爱心的话语。每当我的女儿送给我康乃馨，我也多想送给你让你高兴，让你快乐。
娘，您一生大度，慈祥又善良，贤惠又端庄，愿天堂里时刻为你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康乃馨。
一切恍如隔世，今世一别只等来生相见。
娘，您一生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那种身正为范，在任何困难面前不低头不弯腰的精神，已深深地影响了我，已经渗入我骨髓，以致在我这几十年的生活及工作生涯中从没被困难吓到过。
娘，不光我继承了您的大度、善良，就连我的女儿，您最疼的外甥女也继承了您为人和善的优点。
娘，您安息吧！
今年是母亲诞辰100周年，今天又是母亲去世八周年，写下此文，以此悼念我一生平凡又伟大的母亲！
写于2022年1月15日
作者简介：董茂兰，热爱教育，爱好文学，偶有感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