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头题字鲁风
昨夜,狂风呼啸,仿若恶魔在天地间肆虐,秋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割过世间万物。那风,像是不知疲倦般,呼啸了整整一夜,我躺在床上,在这嘈杂的风声中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今年的秋天啊,似乎比往年都要寒冷许多,冰冷的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倾盆而下,每一滴雨都像是冬天派来的信使,无情地宣告着冬天那冷酷脚步的日益临近。
清晨,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我像往常一样从床上猛地跃起。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我的心中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我的思绪早已飘向了远方的老家,那里有我最牵挂的母亲,还有那棵承载着我们一家无数回忆、历经无数风雨洗礼的枣树。那棵枣树啊,就像一位忠诚的守护者,默默地守在老家的院子里,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忙碌的上午,时间像是长了翅膀般飞逝,直到中午,我才终于有时间往家赶。虽然我的身体还在忙碌的路途上,但我的心啊,却早已迫不及待地飞回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院。那种牵挂,如同丝线般缠绕在我的心头,密密麻麻,只有身为女儿的我,才能真正体会到这种情感的深沉与复杂。它是对母亲身体的担忧,是对老家那熟悉氛围的眷恋,更是对童年时光的怀念。
回首往昔,我与母亲之间,曾经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年少轻狂的我,无法理解母亲的严厉,也不懂得她为何总是那么忙碌。在我眼中,她的严厉就像是一道道枷锁,束缚着我的自由;她的忙碌让我觉得自己被忽视。于是,怨恨的种子在我的心中悄然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根发芽。然而,当我步入中年,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尝遍了世间的酸甜苦辣,我才终于恍然大悟,理解了母亲当年的艰辛。母亲,她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独自一人,用她那并不宽厚的肩膀,拉扯着我们兄弟姐妹长大。那是怎样的一份艰难啊?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要面对生活的重重压力,为我们的衣食住行操劳,为我们的学业前途担忧。这份艰辛,若是放到现在,在这个物质丰富、生活便利的时代,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
记忆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画面中的母亲,总是那个忙碌的身影。白天,她在田间辛勤劳作,那片广阔的田野,就是她的战场。她弯着腰,在田间除草、施肥、播种、收割,任汗水湿透衣衫,任骄阳炙烤肌肤。那一双粗糙的手,布满了老茧和伤口,却依然灵活地在田间穿梭。晚上,当夜幕降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母亲在那昏黄的灯下,为我们缝补衣裳。她那专注的眼神,紧紧盯着手中的针线,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对我们深深的爱。孩子生病了,母亲心急如焚,她毫不犹豫地抱起孩子,在漆黑的夜里,一步一步地走向医生的家。那一夜,她未曾合眼,守在孩子的床边,眼中满是担忧和疲惫。可第二天,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坚强地面对生活,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那时的母亲,在我心中,就像一位永远不会疲倦的超人。
如今,岁月无情地在母亲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她的身体也不再硬朗,她老了。而我们,却因为各自的生活,一个个离开了她。曾经热闹非凡的家,如今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她就像一只孤雁,孤独地守着那个空荡荡的老巢。那个曾经充满了我们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只剩下了寂寞和冷清。母亲的身影在那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孤单,每一个角落都似乎还回荡着我们童年时的嬉闹声,但那些声音却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了。
我常常想,在无数个漫长的夜晚,母亲一定是靠着那些回忆来度过的。她会想起我们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瞬间,就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照亮了她孤独的心灵。我们小时候的第一次欢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喊妈妈,这些珍贵的瞬间,都成了母亲心中最宝贵的财富,是她在孤独岁月里的慰藉。母亲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母亲的责骂,也充满了对我们的关怀。这些,都见证了我们的成长,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中午时分,我回到了家。当我轻轻推开那扇熟悉的家门,满院的枣叶映入眼帘。那些枣叶,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孩子,随意地散落在院子里。我知道,母亲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清扫它们了。我缓缓地抬起头,仰望那棵与家同在的枣树,它依旧像往常一样挺立在那里,像一位忠诚的老友,默默地陪伴着母亲。金黄的枣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如同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湛蓝的天空下翩翩起舞,它们似乎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又像是在为母亲的孤独而舞蹈。
这时,母亲打针回来了。她的脸上带着病痛的痕迹,脚步也显得有些蹒跚。她向我诉说着身上的病痛,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助和脆弱。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母亲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她就像一个需要关爱的小孩。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故作轻松地安慰她,告诉她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的悲伤。可当我转过身,泪水还是悄然滑落,那泪水里,有对母亲病痛的心疼,有对岁月无情的感慨。
然而,母亲终究还是离我们而去了,从此,我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人们常说,有妈在,家就在。如今,家的那根顶梁柱倒了,我心中的天空仿佛也随之坍塌了。我的世界变得灰暗无光,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我淹没。但我知道,母亲终于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与父亲在天国团聚。在那里,她不再孤单,不再痛苦。想到这里,我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中年后的我,经历了这一场生离死别,仿佛在一夜之间看开了一切。虽然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不能见到她慈祥的面容,再也听不到她温暖的话语,但她的爱,就像那永不熄灭的火焰,在我的心中燃烧;她的教诲,就像那指引方向的灯塔,在我人生的道路上闪闪发光。而那棵枣树,依旧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它像是一位永恒的守望者,见证了我们一家人的岁月沧桑,也守望着母亲的灵魂。岁月虽然无情,但母爱,却永恒不朽,它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永远地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