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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审：北方
排版：赵显强
审校：邢旭婷 冯明 臧鑫
图片来源于网络
压岁钱
文/魏贤平
我妈可不。再穷都老早把压岁钱准备好，到了除夕，我们实在熬不住，就睡了，早晨醒来总是有惊喜——枕头底下有妈妈放好的压岁钱。
我们几个孩子开始并不理解为何压岁钱要放在枕头下面，妈妈说：“当然是希望你们健康平安呀！”我们更加不解了：“压岁钱在枕下怎么就能健康平安呢？”
妈妈说：“古时候，有个叫祟的妖怪，它专门在除夕夜这天，趁人们睡熟之际附身于孩子身上。凡是被附身的孩子，第二天就会发高烧、没精神、浑身乏力，而且一年身体都不会好，搞不好还会夭折。一名道士看破玄机，告诉人们，把钱币放在孩子睡的枕下，便可降恶去魔，高枕无忧。人们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八枚铜钱置于枕下。夜深了，祟如幽灵一般地来了，正想附身于熟睡的孩子身上。正要得逞的瞬间，只见一道利剑般的金光从枕下闪出，击中祟，祟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逃了。人们便信了这个亲历的事实，不管日子怎么困难，都要给孩子‘压祟钱’能保一年的平安健康。因为‘祟’与‘岁’谐音，以后就是‘压岁钱’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压岁钱不放在枕下了，改为新年第一天了。
我们姊妹几个为了压岁钱，很早就起来忙活：打水、烧锅、冲浆壶、贴对联、做饭、放鞭炮等，有条不紊进行着，为的就是早一点儿吃早餐。早餐到了，压岁钱也就到了。碗里的饺子是什么味儿，怎么吃下去的，我全然不知。吃完后，我们都争着打扫战场。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我们搬来了长条板凳，恭恭敬敬地请父母就座，然后一个个有序地给父母磕头：双膝着地，腰杆挺直，弯腰，两手按在地上，神色恭敬，头随即也就触碰地上。有声音的叫“响头”，意味虔诚，妈妈怕我们额头磕出包来，就不许我们磕“响头”。我们磕着头，并送上诚挚的祝福：有祝“福如东海”的，有祝“寿比南山”的，有祝“万事如意乐融融”的，有祝“万福骈臻，元亨利贞”的……爸妈在给我们压岁钱的时候，从不忘记对我们教育。例如，“吃饭不留剩饭”“来客热情接待”“早晨要早起扫除”“家务活要抢着干”“大的不能欺负小的”“说话想着说不要抢着说”“做事要有始有终”等。最重要的就是要我们做人要善良讲信用。因为压岁钱，我们养成了不少好习惯。
在后来的生活中，我们像秤砣一样稳当。
后来，我成家立业，孩子也上学了。不知不觉间，爸妈的年龄也大了。爸妈不再给我们压岁钱了，而是我们给他们了。但仪式不变，我们仍然跪在他们的面前，虔诚地磕几个头，献上我们的祝愿。爸爸妈妈沟壑般的皱纹舒展开了，在祥和的气氛中，压岁钱又转到了孙辈的兜里。
后来媳妇悄悄地又给爸妈每人包了一份压岁钱红包，妈说：
“人老了，用不着钱。”
爸说：“你们年轻人身上担子重，上有老下有小，外有人情，内有家庭，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没事，没事儿！身上有钱，心里安全。”媳妇继续说，“爸妈年纪大了，身上哪能没有钱呢！我们都有工作，孝敬二老的地方，难免有个疏忽……”爸妈听得眉毛都弯了，我心里也暖乎乎的。媳妇还在平时的省吃俭用中给二老存了一份备用金。
孩子的压岁钱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交给了妈妈；不同的是七份存到“银行”，三份自由支配。“银行”是孩子叫媳妇的特殊称谓，说银行是讲信用的，让人放心。的确如此，媳妇为人诚信，童叟无欺。她经常用事例教育孩子“人无信不立。”
开饭了，媳妇问孩子如何管理自己的这三份压岁钱，小家伙眼珠一转，说：“我是这样想的：第一份用来买书籍和学习用品，这样可以使我的成绩更好；第二份用来买礼物送给我的老师、同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帮助过我的，做人不能忘本；剩下的保存在那，留用着的时候再用。”
爸妈开心地笑了，媳妇的眉头也舒展了，我也给孩子竖起了大拇指。
媳妇告诉我：“邻居家的孩子为了玩游戏，把九千多块压岁钱充值提升功力；同事家孩子趁爸爸不注意，把爸爸的手机拿过去转了两千块钱；小区里的孩子为了逼迫奶奶给钱，扬言不给钱就要跳楼，吓得奶奶脸色蜡黄，跪在孙子面前求饶……”
“怎么能这样？”
媳妇说：“软件有升级，压岁钱也要升级。由最初的几毛到几块到几十块几百块不等，有的家庭都给到几千块钱了。范围也在扩大，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算，姑姑姨姨、舅舅姥姥、大伯小叔都要给压岁钱，孩子的腰包自然就鼓了。孩子有了钱，花起来也大手大脚。特别是对游戏的充值，一点儿都不含糊，眉头都不皱一下……”说到这的时候，媳妇的神情出现了忧虑之色。
回头看看我们的孩子，小家伙正伏案专心致志地学习，不明不暗的柔和灯光沐浴了这株正在成长的树苗，温暖了心灵，也照亮了他今后的人生之路。
我忽然觉得，这个时代的压岁钱，不仅仅是压岁钱了，而是赋予新的内涵：自知不自知，自爱不自爱，自省不自省，承载了太多的沉甸甸的责任和满满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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