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采撷】此情只能成追忆/崔光鑫

2025-01-24 20:41   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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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只能成追忆


文/崔光鑫



一个阴霾的周末下午,我在家中收拾凌乱的书橱。不经意间一张老照片从书中轻轻滑落,我捡起来一看,是我在平度四中工作时和单亦礼老师的合影。泛黄的照片背面是单老师写给我的寄语:“热爱教学,当个好老师!光鑫老师存正。1999年元旦。”瞬间,单老师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浮现,热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和单老师共事相处只有短短数年,但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深处。他的一言一行成为我人生道路上一股巨大的精神动力,是他启迪了我的思想,规范了我的行为,警戒了我的懈怠,激励我永不放弃地奋力前行!

单老师是共和国的同龄人,幼时家贫,但以优秀成绩考入平度一中,后来读了师范,又分配回平度一中教书。他的老家是四中东面的河东村,经村中老人牵线与邻村的张姨走入婚姻殿堂,后育有一儿一女。单老师在平度城里工作,家属在农村照顾老人,抚养子女,两地分居。当时的交通也不便利,单程都要四十多里地,单老师既要教着学,又要顾着家,来来回回奔走,苦不堪言。单老师是孝子,权衡利弊,最后毅然决然申请从一中调回到四中工作,这样既便于照顾双方四个老人,又能方便工作,照顾着老婆和孩子。对于这个举动,村里人都不理解。大家一方面称赞着单老师的孝行,一方面又为他丢了城里的工作而感到可惜。   

单老师平时生活俭朴,常年穿一身粗布中山装,家属没工作,两个孩子上学,双方四个老人,方方面面都需要钱,日子过得特别紧巴。有次我和单老师聊起来,单老师说:“小崔啊,你们赶上了好年代,待遇不错,工资也提了不少。我们那个时候可不行,说个媳妇都困难,更别说工资了,光‘米发骚’就实行了十来多年,什么都难啊!”后来我才明白,“米发骚”指的是34.5元。

单老师刻钢板那绝对算是四中一绝。那个时候,教师给学生印卷子,都是刻钢板。就是在一块长方形钢板上用铁笔在一张油纸上刻题。因为数学牵扯到一些字母,一些公式,还有一些图形,刻的时候铁笔滑溜,容易不成行不成列,容易写错字,但单老师刻的钢板板板正正,成行成列,字体也漂亮,有点瘦金体的味道,并且整套试题没有一处修改的地方,油墨印出来后非常清晰,也干净漂亮。就连搞印刷的大姐都说:“还得是咱单老师!基本功就是扎实!”毕业的老学生,就读的新学生,无不称赞单老师钢板刻得好。我快要退休的大舅哥提起,当年跟单老师上学时单老师刻的钢板和课堂板书令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我曾收藏过单老师刻的试卷,搬了几次家,试卷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心中甚是惋惜。

单老师的儿子高中上学期间比较顽皮,不爱学习,成绩不理想,最后高考失利。为此单老师操了不少心,甚至动了手。爷儿俩闹得很僵,差点断绝父子关系。后来有个很好的就业机会,并且市里分管领导曾经是单老师的学生,家属意思让单老师活动活动,找找关系送送礼,把儿子的工作问题解决一下。单老师性格执拗,做人做事要顶天立地,尊严凛然,违背原则的事他绝对不会去做。为此错过了很好的机会,儿子一气之下离家去了济南,好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我和单老师单独在一起,单老师递给我一根烟,说道:“小崔,你说我做错了吗?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看到单老师眼眶湿润了,我能隐隐感觉一个老父亲内心的挣扎和纠结。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缓和了单老师与儿子的关系。单老师在青岛定居的大女儿领女婿和孩子回来探亲,一向不喝酒的单老师高兴,不免就贪杯喝醉了。正是大夏天,天热,单老师又能出汗,就把风扇对着身上吹,睡觉时间长了忘关风扇,造成了面瘫,一半身子不能动弹。家属本想联系子女到大医院诊治,可单老师因孩子们住的都远,工作忙,不想给子女添麻烦。硬是让家属联系邻村的赤脚医生诊治。然而,毕竟条件和技术有限,最终没有治好,落下了个半身不遂,从此行走十分不便。再后来,听说单老师的儿子把他接到了济南,住在了一起,方便照顾,爷儿俩也和好如初了。从此,我和单老师再无音信联系。

2018年,我到济南阅高考卷,空闲的时候我和代卫东(曾经也是单老师的学生)老师一起,经多方打听,我们最终在济南历城的化纤小区找到了单老师。见面的那一刻,单老师老泪纵横,一直诉说着对老同事、老朋友的想念。走的时候,单老师不顾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一条腿拖拉着,硬是在家属的搀扶下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临别时,单老师对我说:“小崔,我们抱抱吧!”当我把单老师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不由失声痛哭。没承想,这次离别竟成了永别!2022年开春的时候,大舅哥给我打电话说:“单老师走了。”那一瞬间,我竟说不出话来。出殡的时候我本想去送送老人家,可惜我人在新疆回不去,错过了,这也成了我今生的一个遗憾。

岁月是把无情的筛子,众多的往事都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一点点筛去。可与单老师共事的过往却特别清晰,单老师虽然没有真正教过我,但从单老师身上我学到了老前辈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治学严谨的教学态度、刚正不阿的人生品质,这一些都深深地影响着我,犹如“严师”,胜似“慈父”。

拳拳嘱托,谆谆教诲,仿佛就在昨日。单老师,您选择在一个桃李芬芳的春天悄然离开人世,也算是上天对您的眷顾。怀念您,想念您,我敬爱的单老师!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再也没有尘世的病痛和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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