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郭东良的身份有点尴尬。
他所在的单位是林业局，10年时间，从一个普通职工熬到了党组成员的位置，然后就停滞不前了。
工作安排不是问题，主要是不好称呼。
在单位我们都知道，称呼领导级别的人，一般会在姓氏后面加上官称，比如张局长王科长李主任等，郭东良这个位置就不好称呼。
“郭党组成员”？“郭党组”？“郭成员”？都很别扭。
后来，不知道从谁那儿开的头，喊他“郭局长”。
一是大家私下传闻，他有可能提拔为副局长；二是有人说喊他“郭局长”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只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答应。
遇到外单位的人喊“郭局长”，他还要赶紧解释：“不敢不敢，只是党组成员。”解释多了，他自己也觉得尴尬。
什么时候能把“副局长”落到实处，成了他的执念。但是，想要往上走一步，局长这一关必须打通。
他琢磨了很多方法，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
送礼？那肯定不行。
且不说跟局长共事多年，从没见过局长收过谁的礼，单就说人家作为局长，什么东西没见过？
礼轻了不起作用，礼重了自己也送不起呀。
趁着过年过节塞个红包？那更不行，搞不好还会被教训一顿。
这个事情成了郭东良的心病。
02
但是，还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叫“心心念念必有回响”，机会真的让他等来了。
这不马上就五一了吗？郭东良汇报完工作后，看着局长微皱的眉头，他灵机一动，试探性提出趁着五一放假出去转转，放松一下。
局长竟然一下子答应了。
有那么一瞬间，郭东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开始着手做准备。
去哪里呢？这是首先要确定的事儿。
太远，时间不够用，加上周末调休也不过三天时间；太近，没什么吸引力。郭东良为此愁白了好几根头发，最后决定让局长确定行程。
局长眼皮都没抬，来了一句：“随便转转就行，九寨沟吧。”
九寨沟？
郭东良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又不够用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四川人，九寨沟谁没去过三五趟十来趟？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局长说了去九寨沟，那就是九寨沟了。
确定了行程，下一步就是准备其它了。
开车去，这个毫无疑问。
郭东良的车子是老牌子“大众”，开了五年多了，他觉得让局长坐“大众”去散心，有点掉档次。
刚好，堂弟为了结婚，用弟媳妇的嫁妆钱买了一辆崭新的奔驰，郭东良死缠烂打几天，堂弟终于答应借车。
车子解决了，钱的事儿就容易多了。
郭东良准备得足足的，自己请局长旅游，肯定不能让局长花一分钱。
03
盼望着，盼望着，五一假期终于到了。
郭东良打电话确定了出发时间，提前半个小时等在局长家门口，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局长临时有事。
这可真是说不定的事儿，跟局长在一起共事多年，临时接个电话就改变行程这种事儿，可遇到太多次了。
还好，局长如约而至，还携夫人一起同往。
看到局长夫人，郭东良迅速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花费，还好，自己准备得很充足，他还很体贴地给局长和夫人的手机上，一人充了200元话费。
局长当场就要夫人转钱给他。
他赶紧解释，说是怕手机欠费停机耽误事儿，再说了，几百块钱的小事儿，真的不值得较真儿。
局长就没再多说。
九寨沟、黄龙风景区、川主寺、千年羌族古城，他们用两天时间走了一遍。打卡、拍照、住宿、吃特色美食，郭东良成了局长两口子的小跟班儿。
花钱自然都是郭东良的。
一开始局长让夫人去结账，结果夫人一次都没能抢过郭东良，后面局长就不再说了，由着郭东良安排。
钱花得越多，郭东良心里越踏实。
一直玩到假期最后一天，他们才开车返程，临了，郭东良又在蓉城一家僻静的饭店，请局长和夫人一起吃了饭，才把他们送回家。
到家之后，郭东良把自己伸成个“大”字摊在床上，眯着眼睛再次回顾了这一趟行程，确定是相当愉快的，他就安心了，美美地睡了个好觉。
在梦里，他真的成了“副局长”，最后把自己给笑醒了。
04
第二天一大早到单位，办公室小王说：“郭局长，局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忍住内心的狂跳应了一声，起身出门，先去了一趟厕所，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才去局长办公室。
推门进去，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局长，你找我？”
局长推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笑了笑说：“你来得正好，这几天出去辛苦你了，我算了下，咱们这趟出去，大概花了一万多块钱，三个人算，一人差不多五千，这是一万元，我跟你嫂子的，你收下。”
郭东良脑子一下子短路了，话都说不利索，“局长，不能，不是……”
哆嗦半天，最后终于说出一句囫囵话：“共事多年，局长一直很照顾我，我都记着呢，后面还得仰仗局长的提携，这点小钱儿我真的不能要。”
局长笑了：“小钱儿？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土豪啊，一万块钱都能把我送进去了，在你眼里居然是个小钱？”
郭东良还想解释，局长强势压下他的话茬：“给你了，你就拿着，我肯定不会花你的钱，不要逼着我犯错误。辛苦你开车来来回回的，我跟你嫂子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郭东良只好接了这个钱。
临出门的时候，局长又说了一句话：“想进一步是好事，你是个聪明人，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比什么都强。”
郭东良答应了一声，轻轻退了出来。
他边走边想局长最后这句话，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是很清晰。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以后再也别想着用什么方法打通局长这关了。
那就听局长的，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吧。
郭东良最终有没有转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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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然
曾经沙场秋点兵，如今我手写我心，从此一手抱娃一手种花，在人间烟火中，细嗅诗和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