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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
前面的章节:《南枝》合集
前情回顾:
一个多月后,吴蓬莱再度从学校回来,竟真的带回了梦奴的消息。
第35章
那日,吴蓬莱回府时,临近晌午。
南枝还在账房跟管家对账。
已然农历七月初了,桐花城最是闷热、多雨的时节。账房外的紫薇树,花色艳丽,却被炙烤的有些蔫,雷声轰然而至,大雨下来,紫薇树在雨里贪婪地摇摆。
南枝日日拨算盘,现时已经很娴熟了。吴蓬莱送给她的那把碧玉算盘,她舍不得使,收起来了,想着等哪天,大太太母子俩缺钱,就把算盘还给他们,叫他们卖了急用。她用的是府里一把旧了的老算盘。
吴蓬莱撑着伞,在大雨里走来,到了账房门口,他收了伞,伞头儿上淌下一滩滩的水。
账房门没关,吴蓬莱还是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喊了声:“三娘。”
听到南枝说了声“是哥儿回来了?快进来”,吴蓬莱这才进去。
南枝从成堆的账目里抬起头来:“哥儿,这都快晌午了,你从宛城坐车回来,少说也得两个多钟头,还没吃饭吧?”
吴蓬莱道:“还没。”
“去,旅长从浙江弄回的大黄鱼,去叫厨房做给哥儿吃,现在就做——”
南枝吩咐完丫鬟秋棠,又向吴蓬莱道:“哥儿,那大黄鱼咱们这儿没有的,鱼肉清香,滑嫩爽口,要紧的是,一点儿都不腥。鱼好,价钱也好,不过就那么一桶,千里迢迢地折腾来,价钱都够买三头猪了!”
“干爹想来是买给三娘补身子的,三娘留着自己吃。”吴蓬莱道。
南枝笑:“你才该补身子,读书是大事,读好了,将来是要为官做宰的。”
她没进过一天学堂门儿,打心眼儿里,敬佩读书人。
这时,一旁的管家说:“三太太,上个月的账对完了,我先退下了。”
南枝点头,管家欠着身,出去了。
听见管家走远了,吴蓬莱方道:“三娘,您托我的事,有消息了。”
“果真吗?”南枝双眼明耀。
“是。”吴蓬莱轻轻掩了门,道,“蒋行舟在北伐军唐生智将军的队伍里。唐将军先是带兵从广东打到衡阳,拿下衡阳后,接着又北上,攻取了渌田、黄茅、攸县,现时正在攻打长沙。吴佩孚大帅,想吃掉湖南,所以,从北边调兵守长沙,要吞了唐生智的队伍。”
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
两个多月了,终是知道梦奴的踪迹了。
南枝忙问:“他好不好?受伤了不曾?”
吴蓬莱道:“我已帮三娘给他去了信,写了三娘交代的那两句话,另外,我在信里说,叫他回信就寄到我们学校,别寄到府里来。兵荒马乱的,信件走得慢,三娘怕是且得等上一些时日,才能见到回信。”
南枝想,他考虑得真是细致、周到。
确要小心些的。
“无碍,有消息就是好事,”南枝说罢,又跟吴蓬莱解释道,“这蒋行舟,是我昔日唱戏的旧识。”
吴蓬莱并不打算追问,静默站着。
南枝道:“长沙这一战,北伐军应该能赢。”
“哦?三娘还有这等见识?说来听听。”吴蓬莱道。
南枝笑笑:“我不过是偶尔在演武场听兵士们说过一两句。吴佩孚大帅不是跟东北的张作霖大帅一起占着北京城的政权和北方地盘儿么?
我想着,吴大帅必是不肯调重要的主力兵去湖南吧,否则,背后受刺,北京城的政权和北方地盘儿不就成了张大帅独占了?孰轻孰重?”
吴蓬莱赞叹道:“三娘只听人讲过几句,便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很是了不得。若三娘受一些系统的培训,必能成为巾帼英才。”
南枝道:“哥儿快别这么说,我只是想着北京城是国都,怎么也值钱些。叫哥儿见笑了。”
“那三娘觉得,北伐军将来能把桐花打下来么?干爹如何保全?”吴蓬莱道。
南枝一怔。
秋棠端着托盘,推门进来,一盘大黄鱼,一盆汤,三碟小菜,两碗米饭。
南枝招呼吴蓬莱:“不谈了,哥儿,快坐下用饭。旅长早起交代了,他晌午跟黄参谋喝酒,不回来吃。”
吴蓬莱应声。
两人在账房的小桌边,相对而坐,提箸用饭。
一个婆子,直喇喇走进来。
南枝转头一看,是二太太苏玉荷的陪房梁婆子。
二太太管家十年,东院里的下人都骄横些,自觉比府里其他人有头面。
秋棠呵斥一声:“三太太正用饭呢,你这般闯进来算什么!”
梁婆子讪笑:“姑娘,我有大事。我想跟三太太说,从账上支点钱用用。往后从我月钱里扣。”
又忙补了一句:“急用。”
南枝道:“梁婆子,我看了账,你已经提前支取了三年的月钱了,还要支?这样寅吃卯粮,可不行啊。”
梁婆子用手蹭了蹭鼻子,窘迫道:“三太太,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您支的啊。”
南枝纳罕:“上了年纪的嬷嬷,每个月的月钱比府里丫鬟们都多,四季年节里还有补贴,你又是二太太的陪房,平日里能得二太太体己赏钱,回二太太娘家传个信儿,又得苏家太爷的赏,你是最不该缺钱的。”
“梁婆子!你来这干什么!走走走!丢人现眼!”二太太的贴身丫鬟青砚,拽住梁婆子,就往出拉。
待她们出了门,秋棠悄悄儿跟南枝说:“三太太,我听府里的老人儿说,这梁婆子是府里有名的赌棍。不知怎的,前几年,二太太总给她钱,给的还特多。”
顿了顿,秋棠又道:“梁婆子在赌桌上还跟人吹嘘,她要啥,二太太就给啥。这次听说是她赌狠了,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钱。”
秋棠指了指东院儿的方向,说:“现下,旅长叫您管家,不叫二太太管家了,二太太大约是满足不了梁婆子的胃口,也不想满足了。”
雨下得很大。
秋棠一边给南枝添汤,一边道:“梁婆子没办法了,天天被地下钱庄的人追债,不还钱,就要她的命。她就在府里四处骗钱。我们西院儿的人,是新来的,她也找我们借!哼,我才不借给她呢!她又把主意打到您这儿了!您别给她支!”
南枝思索着,猛然道:“秋棠,你快去,跟着梁婆子。这么大的雨,她们必是还没走远。你带着咱们西院的小幺儿。”
又一想:“不,不要带小幺儿,你带两个府里站岗的兵,就说梁婆子偷了咱们西院儿的东西,吐出来才罢。别嚷嚷,悄悄儿的,就说是私密东西,不便张扬。”
秋棠不解:“您这是……”
南枝道:“你照做就是了。”
二太太为什么从前给梁婆子那么多钱?
这超出了主仆范畴。
且二太太在府里素有刻薄的名声,不是大方的人。
南枝推想:必是梁婆子一直为二太太办体己事。这体己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纵梁婆子爱赌钱,二太太也没有换人。
有癖好的人,更容易被拿捏。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二太太之前管账,拿着公中的钱满足梁婆子,不是难事。
现在,梁婆子捅出这么大的空缺,二太太又不方便拿公中的钱了,为防止梁婆子反水,很有可能会杀了梁婆子灭口。
梁婆子定然知道二太太的重大秘密!
一定要赶在二太太灭口之前,把梁婆子悄悄扣在手中。
如南枝所料,秋棠带人跟到梁婆子家中,青砚准备对梁婆子动手。
梁婆子是孤老婆子,家中没人。
在梁婆子家中动手,神不知鬼不觉。
秋棠带着兵士们,把青砚和梁婆子都捆了起来。
那厢,二太太苏玉荷正一门心思,想着对付南枝。
苏玉荷听了管家的禀报,又是什么碧玉算盘,又是南枝和吴蓬莱在账房掩门,又是吴蓬莱对南枝一脸关切……自觉,十拿九稳。
“蓬莱明天就回学校了,您得抓紧。”管家道。
苏玉荷点头。管了十年的账,捞惯了钱,乍然空了,十分不适,再加上次她算计南枝落空反自己倒霉,怄足了气,苏玉荷对南枝的恨意积攒地一日比一日深。
她和管家细细谋划起来。
商量完,苏玉荷问丫鬟赤砚:“青砚呢?怎么还没回?”
赤砚道:“青砚临走的时候说,办完您交代的事,她要去庙里上上香,晚点回来。”
既有交代,苏玉荷便没有再问。
而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晚上的事。
大雨下下停停。
晚上,刘大江吃多了酒,回府。
赤砚在府门口等着:“旅长,二太太有大事,请您去仓房。”
刘大江道:“去仓房干啥!”
赤砚道:“您去了就知道了,二太太在仓房门口等您。”
刘大江步子摇晃,去了仓房。
苏玉荷迎上来,道:“旅长,您可算回来了……”
话到此处,苏玉荷哭起来:“旅长,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丑事,妾身本不想告诉您,叫您伤心,可又不忍见您蒙在鼓里。蓬莱那个孩子,素来忤逆您,如今,欺到您头上了……”
刘大江一听蓬莱,就来火:“那个孽畜,又惹什么祸了!”
苏玉荷挽着刘大江,给刘大江抚着胸口顺气儿,道:“有道是,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若不是证据确凿,妾身这回怎么也不敢惊动您。”
醉意深深的刘大江,听了“捉奸”二字,道:“那个孽畜乱来,老子也不觉得稀奇,什么秧子结什么瓜,什么娘生什么娃!他跟谁乱来?府里哪个丫头?”
苏玉荷道:“旅长,若是丫头,还则罢了,收房便是……哎,您自己看看去吧。我怕他跑了,发现以后,特叫人上了锁。”
吃了前几次的亏,苏玉荷这次做得万无一失,先是在仓房里点了曼陀罗香,点得足足的,又命管家两边传话,把南枝和吴蓬莱骗到仓房,接着,等他们进去,就立即上了锁,命人死死守着。
仓房只有这一个门,且没有窗,他们绝对跑不了。
仓房门上那把重重的大锁,在黑夜里,充满神秘。
苏玉荷一抬手,赤砚上前,开了锁。
刘大江推门进去,看到里头的场景,暴跳如雷,大喝一声,立即掏出枪来——
• 未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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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号“大壮姐”违规了,追红豆的读者今天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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