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原曲村的“革命奶娘”
追寻原曲村的“革命奶娘”
杨振国
被采访人:
裴二堂(男,58岁,涉县原曲村人,革命奶娘李二果之孙。)
黄大本(男,81岁,涉县原曲村人,退休教师,居涉县城。革命奶娘崔苗之长子。)
李春雷(男,50岁,河北省作协副主席,冀南抗战史研究专家。)
裴二堂,男,58岁,涉县原曲村人
革命奶娘李二果之孙
2016年9月24日,涉县党史研究室、文硕文化公司邀请涉县作家协会的20多名会员,兴师动众走进原曲村,是为了寻访60多年前12位用奶水养活过“八路儿女”的革命奶娘。每两位作协会员有一个奶娘儿孙作为采访对象,沿着这一线索,要追寻在这个小村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诸多往事。
我的采访对象是裴二堂,他今年58岁,已经是儿孙满堂的“爷爷辈上”的人了,一眼看上去还是那种精明能干的样子。裴二堂的大伯书园,大姑雪莲,父亲桃园均已经去世多年,他只是听父亲在世时说过,奶奶李二果,曾奶过一个叫杨豫清的“八路女儿”。爷爷、奶奶喝稀饭自己光喝稀水,碗底上剩的米汤,全都留给奶姑喝,大伯,大姑,父亲,全都喝不上。
这里我必须细讲的是“喝碗底米汤”这个情节。因为过去涉县穷,大多家庭一天三顿饭两顿喝稀饭,冬季没活时,一天只吃两顿饭,两顿都喝稀饭。稀饭就是一大锅开水加入半两小米和半两玉米面熬成的稀汤,下地干活的人才有“干粮(糠窝头)”吃,孩子和妇女是没有份的。我是六十年代后期出生的,比奶娘奶儿们的年代推迟的二十多年,饭食境况应该改善了不少,但喝稀饭的历史我还是深有体会的。因为我是长子长孙,父亲在城里工作不在家,爷爷对我特偏爱,才每顿喝完稀饭留下一点米汤留给我的。裴二堂说的爷爷、奶奶把碗底米汤给八路军的女儿喝,而自己的亲生儿女却没有份,这是个极其感人的情节,是涉县人当年“让人吃米,自己吃糠”的老区精神的具体体现。
裴二堂关于奶奶和奶姑姑的记忆,仅有以上点滴,而且还是间接的。奶姑姑杨豫清5岁上被接走后裴二堂才出生,作为隔辈人,奶奶和奶姑姑的情况知之甚少是很正常不过的。值得庆幸的是革命奶娘李二果所奶的女儿杨豫清,同时被奶养的还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姐姐,叫杨豫凤。她的奶娘崔苗虽然也去世多年,可还有一个奶哥黄大本还健在。因此我们联系了现年已经81岁的黄大本,跟负责采访他的范国平、王树梁合并采访。
黄大本是位退休教师,当过空军飞行员,身体极其硬朗,81岁了,一早步行从涉县城赶回老家,一点也不显疲劳。他给我们献出了保存大半生的母亲和奶妹的照片,并一一指示:左边是他母亲崔苗一手抱着奶妹杨豫凤,一手抱着二弟黄有本(当时三弟宽本还没有出生);右边是奶娘李二果抱奶女杨豫清。两位奶闺女都是男孩打扮,杨豫凤很俏皮地直着身子,奶娘为了抱稳她,把上衣都撸得纵了上去;杨豫清则妥贴地坐在奶娘腿上,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名的果子,一幅乖乖女的样子;两位奶娘统统都是“三寸金莲”小脚,却一脸慈祥干炼……。发黄的照片比32开纸小不了多少,虽不知照于何年何月,却保存完好,图像清晰,这在当时的条件下很难得的,极珍贵。
这就是那张珍贵的照片
黄大本1936年生,1944年前后他8岁左右时,父亲黄建国当上了原曲村农会委员,跟住在原曲村秦长亲家里的晋冀豫边区特派员杨正倪、申瑞珍夫妇是好熟识。申瑞珍头胎生一女,因为当时涉县归河南管辖,取名叫杨豫凤,并托在地户黄建国找个人品好、奶水足的奶娘。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黄建国、崔苗两口子,就把十个月大的三儿子送给了石岗村的一户人家,奶了杨正倪、申瑞珍的女儿杨豫凤。第二年,杨、申夫妇又喜得二女杨豫清,黄建国就联系邻居裴红的、李二果两口的,奶了杨、申夫妇的二女儿。其间,转战南北的杨正倪夫妇,曾在百忙中返回原曲村探望过一次,他们骑的高头大马,屈了身子才能进入黄家的小驴圈,他们使用香胰子(香皂)洗脸留在盆里的水,崔苗舍不得倒掉,偷偷让大本、有本两人“废物利用”洗了脸,那种香味至今还记忆犹新……。这些细节可以看出,杨、申夫妇肯定不是来去匆匆,肯定当时在黄家留宿过夜了。杨家二姐妹俩人,应该是在1950年左右才离开原曲的。黄大本记得当时他们一家把姐妹二人送到村口,姐妹二人骑在马上,一人吃着一个警卫员买的烧饼,直顾吃,也没哭也没闹。想想吧,刚刚五、六岁的孩子,五、六年来吃糠咽菜天天吃现在人就没法下咽“苦垒”(糠面团子),见了难得的美食,怎能不谗呢?好歹黄大本当时没有注意自己的母亲和邻居婶子李二果的泪水已经淹了心……也正好回避了一场撕心裂肺杨、牵肠挂肚的生离死别场面……。
黄大本老先生有与奶妹共同生活整整六年的经历,他还声泪俱下讲了一个恶狼来袭时奶娘保护奶女的故事,他当时年龄也就是10岁左右,因为是现场参与者和目击者,讲起来情绪特别激动,语无伦次,大意是:奶娘发现狼扑过来,下意识先把奶女杨豫凤抱了起来,让比豫凤小两、三岁的亲儿子黄有本被狼一口咬住了脖子,母亲一手抱奶女一手抓住儿子的一条腿,想把儿子从狼嘴里拉出来,可狼却并不怕,死死咬着不松口……。黄大本自己吓得哭也哭不出来,娘也吓着忘了叫喊,只是嘴里“呔”、“呔”着拉着儿子与狼“拔河”……直到邻居发现动静赶来……有本至今脖子上狼咬的伤口还历历在目……
可奶妹一去,杳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没音信……黄大本写了寻找奶妹的信,做成卡片,附了手机号码,见人就发……我也得了一张……。
本文作者跟黄大本合影留念
看着81岁的老人在我面前流泪,天生眼窝子浅的我也泣不成声,采访只能这样结束了。可是,放下激情理顺思路,发现黄大本老人的讲述有矛盾之处,照片上明显看出:老人的二弟黄有本明显比奶女豫凤小两、三岁,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可老人却言之凿凿说为了奶女,把比奶女大10个多月的三弟送了人……。如此说来,比奶女还大10个月的石岗“三弟”,应该比“二弟”有本年龄还大三、四岁才对,可二弟怎能比三弟年龄还小呢?
可我几次欲言又止。我怎么有脸,怎样好意思置疑,让黄大本老先生给我再一次作解答呢?60多年前的记忆,谁能确保准确呢?应该采访的最主要的当事人已去世多年,就算再找多少老人,也只能是当事人视野有限的回忆,挂一漏万的述说和只鳞片甲的传闻,很显然不无偏见,甚至有的还有意隐讳了一些事实的真像。
著名纪实文学作家李春雷,在涉县西达镇大丰沟采访时写过,我看着沉默中的物是人非的原曲村,原曲村也沉默地看着我,似乎在责怪我说:这事儿已经过去60年了,当事人全去世了,你们这些又懒又笨的作家记者才赶来,我都没有兴趣理你们了。我脸热热的,心生惭愧。……
可,一个小小的原曲村,仅目前知道的就有12位革命奶娘!扩大到整个涉县,应该是多么深厚的一个“红色文化”体系呀!
作为一个有使命感的作家或者党史工作者,我们应该怎样做呢?作者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采访思路引导被采访者的陈述,只能在这样被动地跟着被采访人的思路,用间歇性的故事缀合情节,充满主观意识地复原生活。正如盖一座房子,被采访者所提供给作者的是极不理想的建筑材料,充其量只是一些树木和散碎的砖瓦,作者要选取有用之材,整理归类,然后搭架垒建。垒建的过程中缺少什么再向有关人员索要或寻找什么。建筑工艺显示的是作者的水平,而建筑材料作者能贴补的很有限,甚至说只能提供“脚手架”而已。一切原材料只能通过种种途径,间接或迂回获取。作者所能做的仅仅只是不辞辛苦的采访,以及下笔时坚持老祖宗教导的“秉笔直书”四个字,然后不溢恶,不夸饰,不虚美,如实整理归类罢了。
我在采访中唯一的想法是:如果能找找倪萍,上一上中央电视台那个寻找最想找的人栏目,能让裴二堂、黄大本这些奶侄、奶兄们与还健在的奶儿、奶女们见个面,真的要比那些无端煽情,故意娇情的寻人故事要耐人寻味许多。但不知人们有没有这个兴趣,我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搭起这个平台?
如果原望实现,找到了杨豫凤、杨豫清姊妹俩,那怕只是其中之一,抑或是他们的子女,就有可能进一步地写好、写充实这个革命奶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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