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位 33 岁女子的离世引发了广泛关注。
她的故事最初出现在一篇公众号文章中,题为《一个外地女孩,死在了我出租的公寓》。
文章以悲凉的笔触讲述了来自宁夏西海固六盘山深处的女子陈某,在西安的 30 楼公寓中孤独离世的悲剧。
陈某出生于 1991 年,毕业于北京某高校会计专业,毕业近十年却一直没有稳定工作。
她多次参加家乡的公务员考试,曾取得笔试第一名的好成绩,却每每在面试环节失利。
经济上的窘迫让她只能购买价格低廉的物品,在西安租房的费用还是父母从家乡借来的。
她单身独居,不与他人交往,朋友圈屏蔽所有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也寥寥无几。
楼门禁监控显示,她最后一次出门是在 5 月 20 日,此后再无外出记录,也没有外卖订单。
由于拖欠电费多日,她的冰箱空空如也,家中也没有做饭的迹象。
6 月 25 日,与她失联的家人报警后,物业打开房门,发现她已去世多日,尸体高度腐烂。
她去世后,父母将她的遗物和骨灰丢弃在异乡,按照当地习俗,她不能入祖坟。
这一事件在流传后曾遭到质疑,但西安、咸阳警方证实确有此事。
有媒体前往宁夏进行调查,当地父老和乡干部提供了更多细节。
陈某自幼成绩优异,但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乡干部表示,陈某的父亲陈某甲名下有一个低保名额,属于 C 类低保,每月可获得 300 元补助。
在当地,低保分为 A、B、C、D 四个级别,A 类补助最高,D 类最少。
陈某的家庭经济条件在村中处于中等水平,父母主要靠种植农作物和打零工为生,每天能挣一百多元。
陈某的弟弟考上大学后曾在上海工作,后来回到西安定居,从事软件芯片行业。
陈某多年考公确为事实,在很多普通人家孩子看来,这似乎是一条颇为稳妥的出路。
当地县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透露,陈某的第一学历为专科,后专升本考入北方工业大学。
2018 年和 2019 年,她参加宁夏事业编考试,笔试排名分别为第 133 名和第 65 名;
2022 年参加宁夏公务员考试,笔试排名第 25 名,均未能进入面试环节。
从陈某父亲那里得知,领取骨灰后,按照当地习俗,女儿的骨灰被撒在了陕西当地的某条河流中,陈父由于对当地不熟悉,无法说出河流的具体名字。
经媒体核实,打给陈某的一万块钱并非如网文所说由她母亲找别人借的。
陈父表示,并没有向他人借钱。
警方以及村民的说法相互印证,为我们呈现出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现实:
这个不知名字、出身贫寒的女孩,曾经和我们一样,怀着改变命运的强烈渴望,一路艰辛求学,从粗粝闭塞的故乡考到繁华陌生的都市。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她未能被城市接纳,只能不断辗转。
她努力考取体面工作以寻求安稳,却一次次被拒之门外,在窝囊、贫困与孤独中挣扎。
一次次向父母要钱后,她在内疚与绝望中,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或是饿死或是病死。
我们不想过度渲染悲情,也不能冷漠地逃避现实。
愿以这个女孩的悲剧为起点,沿着悲伤逆流而上,与更多出身底层的孩子一起,思考她留给我们的八个难题。
一个读过大学的女生竟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许多人看过这个故事后都不禁叹息。
而这叹息之中,蕴含着人们对于读书存在的一些误区。
穷人家的孩子一直以来所接受的观念是,通过金榜题名来改变命运。
考上好高中、好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获得高工资,嫁娶个好伴侣,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四十年前、三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这或许确实是现实情况。
然而在当今时代,读书考学不再是逆天改命的唯一通道,而仅仅成为了一种寻常的成长途径。
我们凭借着父母的支持,沿着刻苦读书的道路,离开偏远的故乡,来到热闹的城市,去寻找人生的出路。
但出路究竟在哪里呢?
读书和学历并不能直接给予我们答案,而是要依靠我们自身的心智、勇气和实际操作能力。
如果我们在一路苦读的过程中,心智不够强大,勇气十分匮乏,实际操作能力又很薄弱,那么即使读再多的书,考再高的分数,也无法帮助穷孩子摆脱贫困与孤独。
那个死在出租屋里的女孩,考上了大学,还三次参加公务员考试。
她在学校教育中或许算是一个胜利者,但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中却沦为了失败者。
我们的教育体系培养并选拔出了一大批擅长考试之人。
在理论与现实严重脱节的情况下,学校将这些只会考试却不懂得谋生的人推向了社会。
出租屋女孩的悲剧,其根源是多方面的,而滞后且存在偏差的教育必然要占其一席之地。
那种只注重制造考试机器,而忽视人格培育的教育,是需要深刻反思并必须做出改变的。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个从农村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在毕业八九年后竟然没有出去稳定工作,而是一门心思只想考取公务员。
也有可能,女孩曾经零散地工作过,但无法适应,也找不到出路,最终还是孤注一掷地选择考公这条路。
她就如同唐尚珺一般,陷入了对考试的病态依赖而无法自拔。
对于穷孩子来说,他们没有过多挑选工作的资格,只有努力挣钱的决心。
这是成年人的重要任务,也是一种负责任的担当。
所谓的面子、贵贱、好坏,都是那些生活富足且有选择余地的人才会去考虑的事情。
当人处于贫困之时,就应该活得粗糙而坚韧,像野草一样,通过疯狂地生长来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我们都明白如今就业形势严峻,人们倾向于保守回归,稳定的工作变得极为难得,铁饭碗也愈发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得讲出实话:对于穷孩子来说,考公务员看似是一条体面的道路,实则充满凶险。
表面上的体面或许存在,但更危险的是,穷孩子在家庭环境和成长过程中,极度缺乏经营人情世故的能力,而这在体制内谋生又是极为需要的。
如果能够一次考中,那自然是好事;但倘若不幸落榜,就应当果断放弃。
要有脱下“长衫”的勇气和破釜沉舟的决心,把自己投入到广大劳苦大众的海洋中,从基础而辛劳的工作做起,再寻找机会去赢得自己想要的体面。
对于包括考公在内的任何职业,都不应该有执念。
好好活着,才是人生唯一应该有的执念。
在出租屋女孩去世后,有人将责任归咎于她的家庭,认为父母给予她的温暖和支持太少。
底层的父母往往认知和能量都极为有限。
他们把孩子培养成大学生,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多年与粮食庄稼、牲畜土地打交道的生活,使得他们沉默寡言,交流甚少,很难给予孩子及时的沟通和有效的安抚。
这是生活所迫形成的行为模式。我们不应苛责他们。
从一直支持她考公,甚至借钱为她交房租可以看出,贫穷年迈的父母是爱她的。
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无法自处的难堪与悲伤中,选择告别人世。
我认为,她的痛苦其实隐藏在更深的层面。
当媒体奔赴宁夏,向女孩故乡的人们询问她是否患有精神疾病时,得到了令人深思的答复。
在农村,除非是极为严重的精神疾病,否则通常不会前往医院就诊。
这的确反映了一种现实状况。
这个女孩,因为工作的不顺、考公的压力、贫困的困扰、无辜的遭遇、绝望的心境、饥饿的折磨、自身的性格、愧疚的情绪、执着的心态、悲伤的累积、孤僻的个性、病痛的侵袭等一系列负面因素的层层叠加,极有可能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她最终的离去,抑郁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即使她考公成功,也可能难以突破某些障碍。
毕竟,公务员岗位对语言表达和人际沟通能力有着较高的要求。
同时,这也是她在去世前很长一段时间不与任何人交流的原因。
一旦陷入抑郁,就仿佛被黑暗的能量牢牢掌控,难以靠近光明与爱。
如果她当时能有一点点力量向外求助,或许命运就会截然不同。
一个人如果不工作、不出门,那就等于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不联系他人、不进行沟通,也就失去了情感的纽带;
在肉身饥饿与精神痛苦的双重折磨下,更是远离了快乐的源泉。
那个女孩在死亡多日后才被发现,从表面上看似乎是独居的过错,但实际上是她自己切断了所有的链接。
即便独居,只要能与家人、朋友、邻居保持友好关系,在遇到事情时也能被及时察觉。我们要么生活在爱中,要么就陷入孤独。
孤独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把自己变成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为什么一个人也要充满活力地活着呢?
因为只有当你用自己的热量和心力去与更多的人建立联系时,你的生活才会像长出许多触角一样,伸向他人,同时也能更好地照见自己。
那个死在出租屋里的宁夏女孩,让我回忆起多年前遇到的另一个女孩。
她性格孤僻,难以合群,在北大研究生毕业后,工作却屡屡受挫,最后回到家乡当了一名油漆工。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在网上还能搜到相关的报道。
她患有抑郁症,在她的故事被报道后,当地政府通过合法的程序,为她在当地的博物馆找了一份庄重清幽的工作。
这份工作不需要过多地与人打交道,也不要求具备很强的社交能力,只要能安静有序地工作就行。
在得到这份工作后,她开始了对心理疾病的有序治疗。
不知道她是否一直从事着这份工作,但当时社会系统给予的支持让我深感欣慰。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年轻生命的悲惨离去,都仿佛能听到江河山水在为之呜咽;
而每一个年轻生命的绚丽绽放,也都带着春花秋月般的皎洁光芒。
我们应该给予年轻人希望和庇佑,只有这样,明天才会真正变得美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