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昆明㊵ | “在地化”和“普通化”,昆明话咋个说?

楼市   2025-01-03 18:03   云南  


近年来,昆明话在昆明一头“热”、一头“冷”。网络人、自媒体人常常盘点种种昆明土话,以谐取胜,取悦于人,博得流量,一时发“热”。而许多昆明娃娃,从小就学普通话,昆明话会听就不错了,有的甚至和讲不好普通话的长辈产生交流障碍,这又是昆明话之“冷”。其实,昆明话也是在历史上形成的,本身就是各种方言在地融合的产物,话不可无,自有规律,顺其自然,热不为过,冷了可惜,还是“温呑水”好。


漫画:范敏


普通话和“昆明话”
普通话以北京官话区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是现代标准汉语。中国古代官方标准语称“官话”,有汉唐时期的中原官话、元代的大都官话、明初朱元璋时的南京官话、明成祖朱棣迁都后的北京官话和清代的北京官话等。
昆明话与明代的南京官话与北京官话的缘分都不浅。明太祖朱元璋大量移民到昆明,主要是应天府人,他们所说的南京官话就成了昆明话的主要源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从全国各地移民数十万,主要也来自应天府,南京官话也随之成为北京官话的基础,而普通话的依据又是北京官话。从明初昆明布衣学者兰茂编写的《韵略易通》和《声律发蒙》两部声韵学著作可以看出,当时昆明汉语方音主动向南京、北京官话靠拢并得以成型。至今昆明方言的大多数语汇、语音、语法都和普通话相同或相近,昆明人多能听懂普通话,而能说普通话的外地人也多能听懂昆明话,这和昆明话及普通话共有的“南京官话”渊源是分不开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如今昆明方言的“普通化”不断提速,越来越明显,一些特有的方言词已经从昆明话中消失:如一般昆明人已经不再说“热头”,而说“太阳”;不说“太阴”,而说“月亮”;不说“洋蜡”,而说“蜡烛”,不说“洋火”,而说“火柴”;不说“洋皂”,而说“肥皂”;不说“胰子”,而说“香皂”,不说“电油”,而说“电池”等等。有些方言词则与普通话并用,如既说“星宿”,又说“星星”;既说“看电影”,又说“瞧电影”等。
还有不少昆明方言词汇与普通话仅“一字之差”。如“云南十八怪”之一的“小姑叫‘姑太’”,还有砚台叫“砚瓦”,围裙叫“围腰”,火炉叫“风炉”,信封叫“信壳”,脸盆叫“铜盆”,土坯叫“土基”,活该叫“该应”,迁就叫“将就”,滤水叫“控水”,心疼叫“辣疼”,声音叫“声气”,丢失叫“打失”,耽误叫“耽搁”,强辩叫“强刚”,摘豆叫“扯豆”,赶集叫“赶街”,驼背叫“背锅”,端饭叫“抬饭”,装病叫“推病”,踢门叫“跛门”,撞墙叫“冲墙”等等。至于药水叫“水水药”,麦芽糖叫“叮叮糖”之类,那也不少。
清初康熙帝让满族贵族学北京官话,反过来也影响了北京官话和今天的普通话。昆明远离北方,“山高皇帝远”,保留了大量原生态的明代官话,加之后来各地移民接踵而至,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方言,在昆明进行了新的融合,昆明方言就更丰富多彩,显示出鲜明的特点。
就词汇而言,昆明方言与普通话就有许多“大不同”。如加油叫“攒劲”,斗笠叫“蔑帽”,碌碡叫“碾砣”,拳头叫“锭子”,臭虫叫“壁虱”,讨厌叫“万恶”,好像叫“将达”,生气叫“不得”,旮旯叫“格落”,能干叫“辣操”,身高叫“个把”,不中听叫“扛耳朵”,不得了叫“不当子”,十字镐叫“洋挖挖”,出乎意料叫“好玩”,口齿伶俐叫“嘴辣”、叫“嘴快”,可怜叫“肉麻”、叫“造孽”……
有的昆明方言词汇和普通话相同,但含义却完全不同。如“白酒”在普通话里指烧酒,而在昆明话里指甜酒;“卵子”在普通话里指卵细胞,而在昆明话里指睾丸。有的昆明方言词汇既有和普通话相同的词义,又有自己的所指。如鼻子在昆明话里也叫“鼻子”,与普通话完全相同,但昆明话还把鼻涕称为“鼻子”,与普通话大不相同。又如昆明话把捆称为“扎”,意思近似普通话,但冷也叫“扎”,这又是昆明方言特有的。昆明话称绿色为“翠”,和普通话相通,但把鲜艳也叫“翠”,却为普通话所无。昆明人称喜好为“爱好”,但“穿着整齐”也叫“爱好”,亦为普通话所无。昆明话称糨糊为“面糊”,类似普通话,但又把腼腆也叫作“面糊”。昆明话和普通话一样,都称凶恶为“恶”,称休息为“歇”,称青色为“青”,称洗身为“洗澡”,称味甜为“甜”,但昆明话还多了个意思,厉害也叫“恶”,睡觉也叫“歇”,新鲜也叫“青”,游泳也叫“洗澡”,味鲜也叫“甜”。昆明话把累叫作“疲”,也近似普通话,但慢也叫“疲”、油滑也叫“疲”,这些语义都是昆明话独有的。反过来,昆明话和普通话都把扔称作“丢”,把棘手称作“辣手”,但普通话还有多一层的意思,老手也称“辣手”,遗失也称“丢”等,二者的外延不一样。
昆明方言词汇和普通话相比,还有颠倒过来说的,如将才叫“才将”,夜宵叫“消夜”,勉强叫“强勉”,符合叫“合符”,纸钱叫“钱纸”,整齐叫“齐整”,地道叫“道地”等。另外还有:忘记吃了叫“吃忘记了”,忘记说了叫“说忘记了”,很红了叫“红很了”,很咸了叫“咸很了”——也是一种颠倒。
普通话不带“子”的名词,昆明话可以带上它。如纽扣可以叫“钮子”,小妹可以叫“妹子”,湖海可以叫“海子”,外壳可以叫“壳子”,辣椒可以叫“辣子”,小巷可以叫“巷子”,街市可以叫“街子”等。
普通话中的“了”只能跟在词后,而昆明话的“了”还可以放在词中。如“红了红”“蓝了蓝”“近了近”“远了远”“正了正”“歪了歪”“犟了犟”“顺了顺”等。昆明话两词连用,中间也可以岔进一个“了”字,如“相因了相因”“温柔了温柔”“轻松了轻松”“困难了困难”“安静了安静”等。
有的时候,昆明话的表达方式比普通话更简洁。如昆明话特有的“给”字句型:走不走说:“给走?”看不看说:“给看?”玩不玩说:“给玩?”骑不骑说:“给骑?”对不对说:“给对?”是不是说:“给是?”洗不洗说:“给洗?”乱不乱说:“给乱?”跑不跑说:“给跑?”。
昆明话里“不”字的用法也和普通话不一样。如“不来”之用:不会讲叫“讲不来”;不会唱叫“唱不来”。还有“不得”:“吃不得”是吃得少;“记不得”是记不住;“走不得”是走不远;“说不得”是不能说;“认不得”是不认识;“晓不得”是不知道;“听不得”是听不下去等。这里的“得”字还可以用来递进加重语气。如“急不得”——“急了不得”——“急了不得得”——“硬是急了不得得”——“急了不得得硬是”等。
昆明话的量词也多有特殊之处。如一阵雨叫“一仗雨”,一支枪叫“一杆枪”,一件事叫“一台事”,一座山叫“一架山”,一行字叫“一路字”,一团棉花叫“一坨棉花”,一把面叫“一箦面”,一座坟叫“一尊坟”,一辆车叫“一张车”等。
在昆明方言中,还有一套“客气话”,和普通话不太一样。如客气叫“央拘”;多谢叫“难为”;款待叫“招呼”;款待不周叫“没招呼好”,也叫“怠慢”;发请柬叫“下请帖”;讲客气不多吃叫“吃假饭”等。

逐渐“蒸发”的昆明方言语汇
昆明方言词汇如同江河,一路前行,不断有支流汇入,也不断有水量蒸发。近百年来,社会急剧前进,生活急剧变化,观念急剧更新,昆明方言词“吐故纳新”之快,让人大有“逝者如斯”之叹。
随着近年来普通话的推广,广播、电影、电视的普及,昆明方言有迅速“普通”化的趋势。出现了更接近普通话的“新派方言”和更原生态的“老派方言”,如从明代到民国,昆明人都称“院”为“万”,如今在农村还有老人读“万”,这是“老派”;城里昆明人则读“艳”,这又是“新派”,虽与普通话读音仍然不同,但相较“老派”而言,还是更接近普通话了。
近百年来。昆明风俗改变很大,相关的词汇也多退出了昆明方言。如旧时婚俗,订婚时男家送到女家的半扇猪肉,头尾身割开,连而不断,称“三道割”;婚礼前男方要提前把一只活猪和一只活羊送到女家,叫“鞭猪”,同时送去一块猪腰花,让新娘结婚前一天炖汤喝,又叫“离娘肉”。出嫁时母亲塞给新娘一个红布小袋,要在半路上扔掉,叫“口舌荷包”,还有新婚头一天的“捶门柬”,复门时新娘去来拜别的“高叫声”等等,如今都听不到了。
由于城市发展,沧桑变化,一些“以地起意”的方言也退出了历史舞台。早年昆明西站外的小虹山是枪毙人的地方,老昆明人咒人就说“给他拉去小虹山”;从前西山脚下有监狱的采石场,昆明人骂人唬人会说“给你送去西山敲小石头”或“送去西山挑小粪箕”;从前大井巷多有“站巷”的妓女,昆明人用“站大井巷呢”骂女人——如今虹山成了居民区,采石场成了风景区,大井巷也改成了濂泉巷,这几句话语便成了“昨日黄花”,无人再提。

(《昆明城脉》连载之一百零三《春城忆广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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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朱净宇
漫画:范敏
责编:刘妍琳
一审:吴劲松
终审:彭诗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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