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的逻辑与精神分析的行动
幻想的逻辑
拉康在第十四讲座中重新回到幻想公式:$ ◇ a——分裂主体与objet a的关系,并展开了他所称的“新的逻辑学”。
拉康首先区分了事实存在与逻辑存在,与“存在和思维的同一性”一样,逻辑存在是事实存在的必要和基础,我们只有在语言能指的基础上思维了一个东西的存在,它才能在事实存在,否则就不构成存在的知识。而当使用逻辑的语言时,说话的主体——一个欠缺的主体就产生了。构建起幻想的是现实和欲望,没有现实的阉割也就没有阉割主体,也就没有对象a,没有欲望。
现实和欲望是没有断裂的同一表明,正如8图,拉康将这种与欲望不分的现实定义为“支持幻想的布料”。在最源始的逻辑时间1的时刻中,主体诞生之初的现实是混沌一般的,象征和想象拼凑的现实也是无法被察觉的,正是因为大他者维度的介入,主体诞生为了一道切割面,使得主体能够以认识现实、反思现实。
拉康也以交集和并集的概念来诠释主体和大他者的关系:
从异化的角度看,SA的并集关系正是构成了“要钱还是要命”的异化选择,其中的交集a构成了分离,即S、A都失去的a。如此,从异化的角度看,a是主体分离永恒失落的东西,也是大他者当中可以独立的部分。当然,主体也可能选择认同大他者,并和拥有a的大他者连接在一起,这就会构成倒错结构。
(后面这段有关原初自我的还是在玩肯定、否定、排除的游戏。)
为了解决语言的边界问题,拉康指出幻想逻辑的第二个重要命题就是“书写”。在拉康看来,记录某人话语的笔录和描述某人说了什么的叙事是两种不同性质的书写(带不带引号),前者反应的是语言的无边界性,后者则显示了语言的边界。
这里拉康以一个小例子来表达语言的分裂:让一个学生写了1、2、3、4后要求学生写“没有写在黑板的最小整数”,学生写了5,但是拉康又让学生写“没有写在黑板的最小整数”。这里就明显出现了悖论,没写的最小整数是5,但是当这个数字写出来以后就不是最小的整数了,进一步也就陷入了某个无限的书写。那么什么时候这个这个无限循环的数会停下来,就是有个人叙述了“没有写在黑板上的最小整数”是5,而不是参与到这个记录的行为中。在拉康看来,这个叙述的人就类似了大他者的角色,书写的功能就是让一个无边界的能指系统包含起来成为一个宇集合,大他者作为一个能指的宝库正是一个宇集合,他是主体效应重要边界。
显然这个介入叙事的第三者的大他者也是一个欠缺,因为没有欠缺就不会产生边界,而说的主体也是模仿了这个大他者才产生的。再比如A:{A....Z}的集合悖论,即A代表一个包含所有大写字母的集合,那么A到底在不在这个集合中?要解决这个悖论,必须将A定义为一个由说的主体叙述出来的概念,这样就不会参与到集合的包含关系中。
拉康也提出了“能指不能意指自己”的公式:
SVVS: S 排除 S; B: 这个公理的专有名词;
B既然被使用了,那么就一定属于A这个能指宝库,但是B一定也会排除B,这意味着A中一定也有一个B的能指被排除,也就是说A中不完全包含B,于是产生了下面的公式:
这也表达了上述A和S的异化、分离的关系,并集而言B属于A,但就交集而言B又不完全属于A。
拉康还提出一个命题,即是否有一个类别包含着所有不包含自己的类别但同时也包含自己(也就是一个完满的集合),比如A:{B,C}以及它的轮换集合,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A:{A}这样的集合。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任何一个集合,都是欠缺了那个描述自身的元素,但同时,这个欠缺也可以成为一个集合的元素。因此,每一个集合都可以说包含“一个多出来的能指”,这个能指就是其欠缺。这也能从集合的角度来说明“能指不意指自己”与拓扑图亏格的概念。数学比精神分析要走得远,比如哥德尔的第二不完备定理就指出“任何完备系统本身必然包含着一个在该系统之外的决定因素”。
欲望图示中的标记“S(/A)”正表示着再父性隐喻下大他者所欠缺的那个“多出来的能指”,被划杠的A正表示了占据着宇集合位置的大他者的不完备性,而S作为主体在括号外面,说明了主体在象征系统对于一划能指的象征认同。
精神分析的的诠释就是为了找出主体身上那个多出来的欠缺之能指。
主体的异化
将“我思,故我在”标点改为“我思:故我在”,就可以看出来“我在”不过是主体这个错觉产生后的错觉,我思在这里是说的主体,而我在是话的主体。
而将我思故我在放在上述的交集图中,就会发现“故”字占据了空集的位置:
该命题(p&q)的否定为(-p|-q),即“或我不思,或我不在”,用集合的方式表现就是:
而“我思故我在”的反面正是无意识,即“或我不思,或我不在”导出了弗洛伊德发现的无意识。
从异化效应看,我在是由我不思得到的(怀疑方法),那么我不思中也一定包含着一部分的“我不在”,但是这里的我不在并非是对我的否定,而是对我的排除,即不在场的我,那个说的主体的我,而“我不思”,正凸显了“它思考”,即Ca本我的思考。而反过来,说“我思”时,那结论就是“我不在”,即说的主体的思推出说的主体的不在场,而这种不在场的主体正是无意识。
人对于性是一无所知的,从单细胞生物来看,性并非繁殖的关键,后续的一些研究似乎表明性和死亡是相关的,而死亡作为不可能的可能性,恰恰是此在永恒无法把握的完成。而精神分析上的男女特质表明,性别是关乎想象阳具的阉割的,而精神分析对阉割的回溯,正是逆转异化关系,得到主体的逻辑结构。
弗洛伊德发现的无意识的所谓的杂乱无章只是相对于意识的“确定性”为衡量指标得出的结论,实际上无意识正是大他者的语言,但是只要能指出现了一点错误或欠缺,整个系统就会瓦解。
梦就是一个绝佳例子,梦中一切都是如语言那样结构的:移置——隐喻,凝缩——转喻。人就是在无生命的能指结构中产生的有生命思想,精神分析就是要去穿过无生命能指和有生命思想之间的薄膜。
绝爽的经济学
主体是由语言产生的一划而构成的,精神分析的强制重复就是语言带来的创伤产生的强制重复,即试图通过这些重复去把握未能象征化的失落的东西,其目的就是再现能指。拉康认为,这个缺失的就是宇集合多出来的缺失,而一划也就可以解读为多出来的一。
精神分析中的行动向来是能指的作用,即只有当能指运作,主体的行动才会彰显出来,比如一个人跌倒了,只有他说“我跌在地上”这个跌才会变成一个行动,否则当他跌晕了说不出话,这个行动的主体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昏迷在地上的。
同样的,性交也不仅是生物学上的交媾,还涉及能指的重复——对俄狄浦斯的重复,即对Ø的重复。拉康使用一个公式来表现这个重复:
1:(1+a): A = 1
,这里表示小孩认为与母亲合体的原初经验错觉;1:(1+a) = a:1:指代 A:(A+a) = a:A
,指的是被阉割的a相对于错觉的位置,正如错觉相对于原父(A+a)的位置;= Ø:表示性的重复就是对俄狄浦斯的重复,是一种象征意义的不可能; = (1+a):(1+1+a):性的行动就是对1的重复,不断试图让自己回到创伤原先的地位;
(后面又是对黄金比例的描述。)
对精神分析而言,母亲具备的大他者地位就在于原初的“母子一体”错觉,而这个错觉的结束才会有主体,并将生殖器的细微差距象征化为“有”和“没有”。而女人因为“没有”阳具反而更具备优势:一方面女人可以成为阳具,成为交换的能指、成为给予阳具认同所需的东西—欲望物;另一方面没有阳具的女人让给男人有“给予女人没有的东西”的幻觉,但也恰恰让女人和男人一样受制于Ø。而成为阳具的这个方面下的女人,让女人可以在两性关系中具备“自因”式的实体优势,这也就是拉康所称的“大他者的享乐”、“女性的享乐”,过度享乐。
无意识是被排除的主体在真实的重现,并且重现的介质只能是语言本身,因此无意识的语言始终涉及性,而精神分析就是“没有性的行动”,是“我想要知道”的行动。
在原初母子关系中,a其实就是i,是主体的镜子功能(参见R图),而日后进入两性关系中,a又成为了交换的Ø,「这里前者也对应了马克思的使用价值,而后者对应了交换价值」,这里Ø作为交换价值就剥削了其原本的i的使用价值。由此,就可以产生阳具享乐的运作模式:原本自己身上具有使用价值的「阴茎」,成为被交换到对方身上的「阳具」能指,并产生多出来的交换价值,这也就是多出来的欠缺。
这就是参考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欲望经济学:男人具备的使用价值的阳具在阉割下失去了其效益,最后只能以交换价值求助于女人(重复俄狄浦斯)来寻找享乐,这也就导致了人类社会中女人总居于交换地位(换取Ø),即一个失去了价值的男人需要求助于女人获取交换价值来填补价值的缺位,女人成为阳具而具备交换价值,这也不难解释联姻等形式的出现。女人除了和男人一样受制于阳具享乐之外,还在具备多余的交换价值后能处于“女性享乐”、“大他者享乐”的位置。
对精神分析而言,关键在于享受的是什么的问题,即享受的客体是什么,那个客体代表的a的空洞意味着什么。
精神分析的行动与精神分析师
精神分析行动和性的行动仅有一线之隔,因此精神分析行动是非常危险的,假如精神分析家误认了自己的身份,将“被假设知道的主体”混淆为“拥有知识的主体”,这层危险的界限就会被戳破,这场精神分析的行动就宣告失败,彻头彻尾的成为性的行动。当然,从与性的行动的切割中,我们也能发现,精神分析对“性”的定义和认识是始终不足的。
本质上,精神分析行动就是分析家通过转移介入,让多出来的空洞的一划呈现出来。分析家的位置也是非常脆弱的,因为他被分析者放在了“被假设知道的主体”的位置,且也要假装不知道见过这层佯装是多么脆弱并且破碎的。
但是这种佯装并非欺诈,而是分析者自身的欠缺才让分析家来到这个位置的,并且分析家是指的工作就是在最后破除这道佯装。相反的,分析家在告诉分析者“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时”才构成欺诈。正如苏格拉底是以助产家的身份来传播知识,而知识拥有者。
一个人被称为精神分析师,并非因为他掌握了神经质、精神病、倒错等精神病理学的知识,而是因为他透过行动进入了自己的能指作用中,并支撑起了某种症状的状态,甚至说“精神分析师就是症状”,因为他在代表着分析者真理的位置,即他必须与分析者一起发现真理。分析家的位置如此的重要,以至于分析者的行动也与分析过程息息相关。分析家在分析中“永远都是对的”,只是有称职与不称职之分。
拉康以下图说明了精神分析师在的阿基米德支点:
S:象征界,衍生出阉割主体 $; I:想象界,阉割后产生一划,即多出来的空位; R:实在界,阉割后剩余a; 一划所在的边:代表着全部知识的不可能性; a所在的边:代表着享乐的不可能性; $ 所在的边:代表着完满主体即真理的不可能性;
延申三边即:
不可能的享乐和R之间的是快感原则的场域,不可能知识和I之间的是理想化的场域,不可能真理和S之间是大他者的场域。
而分析家的位置就在于中间的虚线三角形,由三个不可能构成,即阿基米德支点:
可以看到阿基米德支点是非常难以维持的,因为是建立在剩余之上的,那么第一个精神分析师——弗洛伊德又是怎么成为精神分析师的呢?即在没有分析家之前,一个分析者如何成为精神分析师的?
拉康给予“或我不思,或我不在”,提出了精神分析行动的三个历程:异化、转移、真理,即精神分析师在重复异化过程的同时,利用转移关系将无意识的知识引向不可能的真理向度,从而体现主体在其“虚假存在”中的根本欠缺。而分析者则通过自由联想让主体退位并处于我不思的位置。被假设知道的主体——分析家则是没有主体的知识,即我不在的无意识。
简单理解一下这个图:
“或我不思,或我不在”是出发点,异化后的主体即分析者的“我思故我在”的“我不思”的主体,以及被假设的真理拥有者分析家的位置即“我不在”的位置。分析者的任务就是和分析家一起经由转移抵达-φ也就是a的位置,认识到被阉割的欠缺。
拉康也将分析家的行动比作三段论中即是主语也是谓语的中项,它既是分析者言谈的效应,也是分析家操作转移的产物。在这场行动中,分析者逐渐将分析家放到a的位置,分析家也因此成为一个“为己存在”。
而分析结束时,分析者不仅知道了自己的裂痕,而且能够承担这道裂痕,这也是充当分析家不可或缺的重要转折,拉康称这个转折为“通过”,这个“通过”也是致力于消除大对体这个实体。
分析家是没有实体的大他者,因为他作为大他者时就已经不在场了,正如主语的“我”并非实体的存在,而只是隐喻的结果。
对拉康而言,精神分析师的定义在于:
明辨话语效应,从自己和分析者关系中厘清分裂主体与a、大他者和想象的他者等结构; 维持在话语结构的层次,只关注分析者主体是否接近a; 能在与人治疗时不受任何人际情感交流的影响;
分析家充当的“被假设知道的主体”的位置必须在行动结束时被瓦解,这也是转移的基础。而作为“被假设知道的主体”的分析家的位置也显现出人“认识自己”的困难,人只能在语言中认识自己的,而语言本身就是有限的、分裂的,以至于人的语言一定存在空洞,而分析家正是以“否定”的方式体现空洞。
拉康在引述弗列格的《概念书写》中区分了“意谓”与“意义”,意义关联话儿意谓关联说。
弗列格使用下图表示一个肯定陈述句:
左边的“|-”表示肯定判断,横线表示述句的内容,而中间凹陷的部分则是函数的功能,弗列格称为“意谓”。是这个凹下的空洞能够让句子表达全部概念,如“所有人都有智慧”可以表现为:
这里表达“对所有的X,X都具有Φ(X)的功能”。该句的否定形式“所有人都没有智慧”为:
凹陷右侧的竖线表示否定的述句。相对的,凹陷左侧的竖线表示“对述句的否定判断”,如“有些人没有智慧”的特称否定为:
而在两边都加竖线,则是对否定述句的否定判断,如特称肯定“有些人有智慧”为:
这里起函数逻辑作用的凹陷是由空洞体现的,拉康认为这个意谓就是这个空洞。在精神分析中,这个空洞就代表了能用a弥补欠缺的错觉,比如能够获得全部精神分析知识的妄想。
兰克曾在《初生之创伤》中将孩子出生前母亲和子宫的状态视为一体,这误导了一些精神分析家认为精神分析应该将人带回到这种理想的融合状态。拉康批评,这种想法忽略了母子关系一开始就是因为主体的分裂下的结果,即孩子要求“没有不是对母亲提出的要求”,而首先喂养的乳房就作为一个部分冲动对象以在场不在场的方式让孩子进入了象征秩序。(这里我感觉拉康没懂兰克的意思,兰克这里想强调的是终极关怀层面的东西,即人一出生就是被抛的,是不想出生的,然后才会用想象、象征去应付已经出生的实在这个事实。)
而否定判断则显现了被排除向度的对象a,如“我不吃(乳房)”是精神厌食症的特征,“我不放(排泄物)”是欲望贪婪的特征,“我不说(语音)”是沉默的行动,“我不看(目光)”则始终关联着被排除的想象的我的目光。
大他者的欠缺
拉康在十六讲座中将“能指是为另一个能指而代表着主体”的公式表示<S1,S2>
,S1是主体的能指,S2是大他者,括号就是<>表示围合-分离的符号的两边。而显然,<S1,S2>触发了所谓的罗素悖论,因为S2包含了S1和S2的关系,这也就是“只要有人说话便涉及某个能指掉到了大他者场域外”作为那个空缺的多出来的一划。
举个例子,当天下雨的时候,我们会说“下雨了”,这里就将说话者给抛弃了,正是这种被排除的错觉,让主体认为主体在大他者之外,而实际上,主体和大他者的关系并非外在、内在的关系,而是如莫比乌斯带一样的处于同一个拓扑平面的。
拉康又举了个例子(和之前的那个A->{A...Z}例子差不多),大他者作为能指的宝库是(Sa,Sb,Sc,....),将其中的某些能指指定为主体S1,那么代表这些个能指组合的能指S2(S2和S1差不多)就一定在这个能指宝库之外,否则就构成了罗素悖论。而这些个被排除的能指,就是“能指是为另一个能指代表着主体”。
因此拉康用S(/A)表示“大他者结构中的必然欠缺”。
拉康用欲望图4进一步说明了欠缺:
话的主体的“我是什么”和说的主体的“你欲望什么”汇合就呈现了“你是我的参考点”这个事实,即大他者是能指的宝库,正如分析家是“被假设知道的主体”。
而分析家就是要和分析者一起找那个被排除的能指S2,也因此,分析家面对分析者的要求只能以拒绝回应,这样才能凸显S(/A)。关注被排除的能指即在倾听下关注双关语、诙谐语、遗忘等语音与文字的作用。
而精神分析也需要与分析哲学画上界限。如维特根施坦所言的“人无法说的,就该闭嘴”就是试图通过完全排除主体来获得一种纯粹的语言以及“纯粹书写”。精神分析之所能比数理逻辑走的更远,就是因为它将真理重新放回到主体的语言中去。
真理与四个论述
拉康将《十七讲座》命名为“精神分析的反面”,因为要知道精神分析颠覆了什么,就需要直到其反面是什么。
四个论述与历史的转动
拉康认为结构才有正、反面,而精神分析中的主体作为S1->S2的集合,就是一个结构。S1是介入者,可以视作欲望,他代表着主体 则处于意义不明的真理位置(主人话语)。拉康用一个公式表达了这四个能指的功能,即四大话语(discourse):
不难看出,分析家话语的反面正是主人话语:
动因:由a占据,这说明分析中分析家一定是分析者的欲望因。 他者:由主体占据,这说明欲望因被给予给分析者。 生产:由能指宝库占据,说明分析的结果就是让分析者发现大他者的存在。 真理:真理由知识S2占据,说明在分析中,知识只是一种被假设的知识。
这里极端的主人话语的例子就是黑格尔的主奴辩证法,在主奴辩证法中劳动的奴隶反而可以脱离主人获得自己的“及物的享乐”,因为他们拥有“做的知识”,这种层次的享乐也就是「多余享乐」,即必须额外付出的失落享乐,是一种纯粹的损失。
拉康区分了两种知识:
动物的知识:符号的知识。 理论知识:经由语言的有关能指的知识。
拉康认为,享乐并非逾越的效应,而是消耗的效应,消耗必回有剩余,正如商品交换必回有额外支付的多余价值,享乐是多余的享乐,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缺口,只能用想象的a掩盖。哲学上所谓的主体只是一个能指关系中被代表的交换价值,而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之间的落差才产生了剩余享乐。
那阉割举例,阴茎一直在其原来的位置,但是阉割效应让其作为生殖的使用价值被阳具能指的交换价值替代,这种代替产生了剩余享乐,而这个剩余享乐只有在交换的落差中才能体现,因此阳具享乐只能从交换的对象那里获得,这也就是所谓的“人的欲望是他人的欲望”。
在大学话语中,占据对象位置的小他者其实就学生。在真理位置的大他者主导下,知识实则是S2,即宣称知道知识的知识力量。大学的知识也向来不是追求真理,而是追求符合社会价值观的“知识”,学生也自此中成为具有额外价值的$,由追求知识的主体沦为知识的商品,最终成为知识消费市场的一环。
在分析家话语中,a放在了动因上,知识成了“无意识知识”来到了谜一般的真理位置。此时的分析家虽然在主人位置,但是只是一个被转移后形成的a的主人,是个被假设知道的主体,精神分析后也终将变成剩余。
癔症话语促使了分析家话语的出现(顺时针旋转一次),被阉割的主体在主人位置,它求助于大他者,以求知欲生产知识,真理的位置即是无意识a。这也体现了作为承载着性别能指的阉割主体迫切想知道自己在两性关系中的价值(a),这个问题是无法回答只能交由分析家的。
主人能指在人类历史力量是相当强大的,比如中国的革命以及文化大革命,最终都回到了主人话语。分析家话语能颠覆主人话语,是因为它阉割了主人,发现了主人的匮乏。
正如大学话语下的科学背后实则强调主人能指,拉康也不认为精神分析是科学,相比于纠结精神分析是不是科学,更重要的是分析出为什么科学完全忽视了无意识的知识。
主人论述的强大蜕变称资本主义,使得人的劳动有了多于价值。而资本主义下的大学话语根本是不可能保有自主权的,所谓的自主不过是对知识生产体系的绝对服从,诸如学分制、职级等等。能推翻大学论述的学生却又始终是养尊处优的“大学娇子”,次无产阶级的他们只能模仿无产阶级做出“文化大罢工”或甚至“文化大革命”这样的灾难。
癔症话语的可能性就在于它将主人(S1)的不可能满足要求暴露了出来,使得癔症只能从他那里获得知识(S2),而大学话语无力感就在于它背后一直藏着谜一样的大他者。拉康用以下图示说明了四大话语转变的关系:
不可能的真理
真理只是一种半说的真理,不过是对欠缺的渴望,那么知识又是什么?知识和真理关系是什么?
笛卡尔以后,知识变成了一种知识的积累,无需再理会无法决定的真理问题,这个问题都抛给了上帝解决(那不至于,也有不少抽代的在研究数学公理),这就是所谓的“科学主主体”向“知识主体”的转变——将真理和欲望排除交给了上帝。其巅峰就是先验哲学,一切都必须基于“普遍法则”。
精神分析的任务就须要回到笛卡尔的经验到的确定性主体,将这个主体重新纳入科学讨论的范畴。
但是真理向来脱离人,人和真理的关系只能是“人并非没有真理”,正如“焦虑并非没有客体”,这也就是所谓的真理只能半说。因此分析哲学家决定彻底与真理断绝关系,因为人只能思考语言界限以内的东西,此外都是无意义。维特根施坦眼里,罗素悖论揭露的就是构成世界的属性不过是“基本述句”的属性,一切事态和复合事实构成整个经验世界,话语本身就宣示着真理。
拉康虽然也认为世界是论述出来的事态系统,但是他不认为话语就宣示着真理,因为精神分析发现至少一半的真理是在无意识层次的、说的主体的层次,真理就在于“「欲望以其欠缺所掩饰之处」”。
语言始终是无意识的前提,若是试图从语言中得到绝对的意义,就会陷入“我就是我”这样的陷阱,在这样的陷阱中“我”是保持了持续性的。但是精神分析显示,“我”并非是一直在场的,而是经常消隐的,正如“一个小孩被打”案例,这个例子中“我”会幻想“我”被打,但是这个“我”消隐了,而变成了“有个小孩被打”。在自反性阶段的“我打我”实则是说的主体打话的主体,即回收大他者讯息来打自己。而萨德的虐待狂不过是大他者的受虐狂,是大他者的享乐工具,在萨德这里,真理是享乐的姊妹。
弗洛伊德提出弑父构想并非是为了解释乱伦欲望,而是解释为什么这个欲望会被禁止,要解释这个问题就必须引入真理的维度。俄狄浦斯要杀父娶母这些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这是无意识的定义,无意识关联真理,俄狄浦斯要知道这个不知道的真理透过了层层的考验,在知道真理后,俄狄浦斯神话也彻底成为了悲剧。最终俄狄浦斯戳瞎自己的双眼——一个相当于阉割的代价,在这个代价中,俄狄浦斯才真正进入父亲功能。
可以看到,俄狄浦斯真正反应的仍然是真理的界限与阉割的惩罚,而那个不知道的父亲被杀死不过是一种所遮蔽,掩饰了俄狄浦斯自己阉割父亲的欲望,且也只有在父亲死后,父亲的命令才会真正的永垂不朽。
在俄狄浦斯第三阶段中,真实父亲对孩童进行了象征性的阉割,这里的真实父亲就是一个已经业已被阉割过的主人能指的代理。因此无论一个父亲如何的顾家,他在语言效应层面始终是一个暴君。弗洛伊德就想透过弑父神话说明父亲的暴君角色,但是他没有语言结构学的概念,只能诉诸神话。
精神分析涉及的是排除,因此它始终关涉存在论层次而非存在者层次。真理就是遮蔽,遮蔽被揭开就是灾难,即原乐。
既然精神分析这么看来是不可能的,毕竟只能半说,那么精神分析的终点又是什么?理论上,精神分析的结束有两个条件:
分析者克服了焦虑与禁制,不再为症状受苦。 分析家推论出分析者的抑制以及成为了意识,内在稳定,病症不复发。
弗洛伊德“认清现实”和拉康的“穿越幻想”是一致的,都是认清了真理的不可逾越性与关联的灾难。因此爱真理是一种提防、警戒的爱,拒绝真理就是和真理行动的最佳方式。
真理与书写
话语结构不受制于主体,它决定主体,主体即语言的效应(这又有点结构主义的样子了)。
话语始于能指,能指就是一种系统下的欺诈与佯装,那么分析家如何才能揭穿话语的佯装?拉康在《论一种将可能不是佯装的话语》中讨论了这个。
只能半说的真话是无法揭穿佯装的,半说的真理只能给佯装添加神秘色彩,只有“书写”功能才是不会是佯装的论述,中文中话语和书写显然是两个不同的东西(拉康用孟子的一些言论做说明),再比如写一个公式和语言解释一个公式显然也是两件事情。
拉康认为,相比于话语,文字和图示属于“痕迹”的层次,这些痕迹都在围堵着语言的空洞。书写也并非优先级最高的,而是次于所有语言的功能,书写是一个回溯性追问、反思的过程。
拉康用“厶”来厘清话语、书写文字与真理三者间的关系:
顶部:表示真理与知识断裂的语言效应,这意味对于说话者而言没有性关系这个真理,除非以书写的方式将某个结构表达出来,比如“a->b”。 右下角:表示书写,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弥补话语结构中没有性关系,比如书写会用♀以及♂或者阴爻“⚋”、阳爻“⚊”表示男性与女性。但是精神分析指出这个二元对立不足以说明两性关系,因为两性关系向来以阳具功能为锚定点,这意味着男性、女性是从原本生殖器官的细小差异变成有、没有阳具的差异,使得拥有者不是阳具而没有者反而可以成为阳具。 左下角:表示语言法则构成的欲望与禁忌的性的律法,它取代了阉割造成的不可能的性关系,让欲望等于这个性的律法。
拉康在这里强调了书写的功能,认为文字的书写时能够弥补不可能的性关系这一真理的,因此文学作品不断地表达爱情。
❝书写、字母,是在真实当中的,而能指则是在象征当中的。
❞
书写就是围绕着真实空洞不断冲刷产生的痕迹,举一个例子:当我们不断抄写某个若干遍,突然认不出字的意思的时候,那个字的实在就透露了出来,这也是一些人所谓的“语义饱和现象”。
拉康也用一个“水手结”图表现书写是处于拓扑学结构的,是在真实中的:
这个结不在二维平面,因为它没有被自己的线条给分割,因而它居于一个拓扑学表面,水手结系紧的就是语言的空洞核心。这里也能看到拉康的唯物主义基础,即将字符(letter)视作语言的物质基础,这个物质基础也是实在的居所。
拉康批评德里达的“在场”引入了某种神秘的“原初书写”,但是当他在说不在场的时候,已经确定了某种空洞。拉康认为,想表现不在场,只能通过书写文字与图示去验证这个不在场的空洞,就比如水手结看似在二维平面,实则却在拓扑面。
拉康指出,文字在语言之后产生,只有书写产生了,逻辑学、几何学等学科才产生。
拉康认为书写就是弗洛伊德提及的在前意识里的“字表象”(前意识是物表象+字表象),这似乎和拉康认为的书写有实在性相悖,这里的“似乎相悖”是因为将字表象的前意识关联到了“思想”层面,也就是认为弗洛伊德这里的字表象是需要以“思想”为前提的。因此字表象关联的是承接实在的象征系统,前意识就是实在和象征系统交集,文字之所以为文字是因为它成为了能指,处于整个象征系统中了。
拉康因此认为德里达的“原初书写”就是象征系统,一个代码要能执行,就需要和这个系统的支持的指令集相匹配,否则就可能出错,出现“口误”、“失误”等精神分析中的行为。而谐音梗等现象也说明,代码也会反过来影像整个语言系统,就像在透过漏洞执行的shellcode一般。
无法书写的性关系
书写是为了围堵语言结构的空洞,其中根本无法书写的空洞核心就是性关系。拉康引用弗洛伊德在原初神话里原父享有所有的女人的例子指出:女人是没有全程的“女性”可言的,只有个别的女人。
相反的,父亲作为“一划”这样的主人能指是唯一具备全称功能的。因而人的性化是建立在“一个全称的父亲”功能以及“个别的女人”之上的,逻辑上男女的性关系便成为了不可能、无法被书写的关系。就述句而言,男性是可以定义为“所有男人都受制于阳具能指(单一特征)”这样的全称述句,而女人却无法定义为“所有男人都受制于xxxx能指”,女性也因为没有阳具而可以选择成为阳具,即选择不理会阳具获得某种超过阳具享乐的“大他者享乐”、“过度享乐”。
精神分析里,性关系无法被书写是指“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能够书写它的模式存在”,只能引入一个不知性别的阳具来建构性关系。
拉康使用了量词逻辑去表述不可能的性关系:
上面的表的否定为否定的判断,下面的表的否定是判断的否定。
弗洛伊德这里,无意识是下判断的,因此无意识对阉割的否定是下表的第二行的否定:
全称否定:没有人是被阉割的,幻觉是所有人都具备阳具——对应了男性。 特称否定:并非所有人被阉割,幻觉是有些人没有阳具——对应了女性。
这里男性的幻觉就是搞混了“没有人”和“所有人没”,于是男性没有被阉割;女性的幻觉是搞混了“并非所有人”和“有些人”,于是产生了原父。
从专名的角度去讲,假如专名够用,说话的人为何还须要作为男女性,而不是作为自己去说话?因此性别这个能指并非固定在说话者上的,而是为其他的能指代表主体,这个代表的主体的性别因而就是不在场的,只能以欠缺的方式存在于象征系统中,这就是象征系统的阳具能指的欠缺。阳具能指就是在象征系统中弗列格所说的意谓,它以空洞存在,以不在场的在场方式存在。
至此,拉康认为精神分析以及套住了一个不知道的东西,但是因为这个东西不在场,还不知道澄清后是什么。精神分析只是指明了真理在哪,但是还不足以颠覆现有的主人话语下的整个知识结构,正如无产阶级虽然得到了多余价值的真理,但是仍旧不足以推翻资本主义,甚至于无产阶级革命被披上了资本主义卷土重来。
父之名就是阳具也可见一斑。父之名其实就象征着律法,那个禁止的律法。父亲向来就是被阉割的父亲,被阉割后才会出现象征系统最原初的一划,因而父亲在历史上是可数的,比如xx一世、二世等,相反的,母性是不可数的。
性别分化
性别差异与逻辑
拉康的“没有性关系”并非说的是生物学上的性,而是语言定义的性关系。
弗洛伊德的男女性别分化中几乎盲目地认为“阳具”的重要,这些都表明,阳具本身就作为一个未知的、有待发掘的真理。
精神分析上,性别分化是会说话的人不得不面对的事情,通过性别分化在语言中区分“男”“女”,社会制度建立在语言中对立的性别关系,特别是婚姻关系。可见,性别分化是社会结构的亲属关系赋予的角色不同,而非单纯的生物学性别。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能说话的人会有性别错认识,而其他动物不会有性别认同的问题(谁说得,信天翁就是经典的同性恋生物)。
因此,精神分析上的性别是社会强加的符号性认同,是一种象征层面的性别。男人在一定阶段必须“做男人”,比如求偶之类的社会表现,并非他是男人才会去求偶,而是他求偶了才能证明他是男人;女人也必须进入交换辩证成为女人,在进入婚姻与亲属的交换关系中,将自己比作阳具换Ø,产生多余价值。
精神分析主张男性被阉割后需要获得女性来得到阳具,但是女人也没有阳具,只能给出一个虚假的a;同时女性寻求的阳具也无法获得,她只能获得阴茎,于是产生了多余享乐。
语言一开始就有性别分化,比如中文在白话运动后的“他”以及“她”,即便中文之前没有两性的文法,但是阴阳之道早被普遍化为万物的道。
并非根据生殖器获得性别,而是根据性别认同生殖器,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变性人一定要去抹除身上的器官,因为这个器官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可以擦除的能指。拉康也因此认为女同性恋可以维持不可描述的性论述,因为她们唾弃阳具,就不会陷入阴茎当成阳具能指的陷阱,产生多余绝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女性化”是一种物化女性,因为女性化不过是让女人在阳具能指的基础上获得女性特质。
相比于维特根施坦在真实前的停步,精神分析就是通过逻辑去探索性这片未知的大陆。就此,拉康认为精神分析就应该着重于逻辑中的“并非全部”的例外。比如“并非全部人受制于阳具”就蕴含着“至少一个人不受制于阳具”的必然性。海德格尔批评之前的哲学家混淆了“实体”和“存在”的逻辑概念,拉康认为“实体”对应了本然的意义即全称述句,而存在对应的是特称述句。性别则是根据有些男人、女人的个体存在,去混淆这种个体存在为男女本质差别,并推到整个符号系统的性别差异。
为了强调例外,拉康将亚里士多德的模态(样式)对立:“可能-不可能”,“必然性-偶然性”,以批判的否定方式修改为:“偶然性-不可能”,“必然性-可能”。这样原本的男女定义:
男性:所有人都具有于阳具。 女性:所有人都不具有阳具。
改为:
男性:所有人都受制于阳性功能。(必然,一划) 女性:并非所有人都受制于阳具。(可能性)
这样维系两性关系的女性的定义就是弗洛伊德所谓的原父的例外性,即“至少一个人不受制于阳具功能”。
“至少一个人不受制于阳具功能”与“没有人不受制于阳具功能也不是一样的”也是不一样的,后者是一种否定的判断,在没有人时当然没有阳具功能了。因此,需要阳具功能的男性定义就须要一个“至少一个人不受制于阳具功能”的原父边界,而女性定义的边界就是“没有人”这样一个空洞。
如此,拉康用以下公式说明两性关系:
左下:对于任意一个主体,其主体结构是受到菲勒斯功能支配的。 左上:即左下的条件,存在一个特定的主体,他不受菲勒斯功能的支配。/存在一个特定的主体(父亲),他的例外乃是对菲勒斯功能的否定。(即欲望的检禁者) 右下:任一女性主体不全是由菲勒斯功能界定的。/女性的原乐不全是菲勒斯原乐。(他者原乐) 右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不受菲勒斯功能影像。/没有一种女性原乐不是菲勒斯原乐。(菲勒斯原乐)
这段哥们看了好久还是觉得谜语,转向《阅读你的症状》第十一章第三、四节。
他者的原乐
主体的享乐其实就是他者的原乐,是超我中被禁止的原乐。
拉康将焦虑、原乐、欲望放在一个结构中,说明焦虑的中介作用:
焦虑是欲望的标记:主体的焦虑是因为自己的欲望呈现出来的要求永远无法满足,于是“Che vuoi”引出了焦虑。 焦虑是原乐的记号:焦虑的对象其实就是要求-需求间隙下的对象a,即Das ding对应的母亲角色。这个a除了原父这个边界之外没有人享受过。当主体接近这个a的时候,也会焦虑,因为这种真实对应的死亡是主体无法承受的。
欲望引发的焦虑是因为欲望的无法满足,原乐引发的焦虑则是主体过于接近这个满足的对象。
在这种夹逼准则的焦虑下,拉康重新诠释了施虐和受虐的关系。受虐狂是主体处在了他者的原乐的位置,从而让他者因为欲望而焦虑,进而享受到他者的原乐(变成原父)。施虐狂则是在施虐中寻到主体的身体的另一面,在这种真实的创伤中寻求对象a,在这种寻求无济于事后施虐狂与自己的焦虑相会。
正如人的欲望总是他人的欲望,人的原乐也总是他者的原乐。所谓他者的原乐(菲勒斯原乐),既可以是主体对他者的享用,也可以是主体被他者享用。而他者原乐(女性原乐),则是主体幻想中的他者享乐。
“他者原乐”或者“女性原乐”的充分阐明直到《再来一次》中拉康才正式阐明。
拉康对“他者的原乐”的否定性界定:
❝“他者的原乐”,首字母大写的他者的原乐,“象征着他者的他者身体的原乐”,不是爱的记号。
❞
这个界定涉及的四个关键词:原乐、他者、记号、爱,而这四个关键词又主要涉及知识和原乐:
原乐:他者的原乐&他者原乐,前者由于超我的律令产生,后者由于交换产生的剩余价值产生。 知识:即指主体通过象征性认同获得的知识,比如理想自我;也指主体在认同中错失的无意识知识。
这里原乐和他者的概念:
原乐:原乐不受任何律令约束,他是无意识主体淫秽萨德式的超我要求——尽情的享用。 他者: 语言学维度:能指的宝库,大他者。 人类学维度:父亲的律法。 精神分析维度:转移的场所,比如分析家。
拉康把他者分为能指的他者和他者的能指,前者对应了阳具绝爽,后者对应了他者绝爽。这里他者的能者就是他者身体这个在能指集合以外的东西,是属于实在界的部分,他者的身体对应的就是想象的剩余物a。而由于他者身体总是在集合之外,自然是不具备单一特征(一划)的,因此他者身体或者他者原乐对应了女性原乐、他者身体的原乐。
这里的“身体”有很重的法国结构主义的影子,当时的福柯、罗兰等人,将身体定义为主体或者理想被驱逐后得到解放的欲望内燃机。从这个角度上,身体也有(反)伦理主义的身影,即身体是僭越道德律令后返回得到的本体论的维度的实在。
60年代,拉康对身体的运用主要强调其为“一个实在的器官”,一种无法被象征化的物质性。到70年代,拉康将身体定义为一个纯粹的“实体”,一个空洞的能指,且身体是无性别的。
❝身体的存在当然有性别之分,但那是次要的。
❞
拉康尤其强调了女性身体,即他者身体。这个女性身体是“非一”(不具备一划)的,是一个不确定的、空洞的实体。
拉康在20期研讨班也区分了记号和能指的差别:记号和指涉物有某种联系,这个联系标记了指涉物的存在,而这个联系是由能指构建的,能指不能表现指涉物的存在效果,而是表现指涉物的意义。
拉康首先将身体定义为一个晦暗的实在之物,然后才有他者对身体的象征化的过程,这个过程难免会留下类似于书写的痕迹,这个痕迹指示着身体有无法被象征的东西,无法被象征化的部分导致了主体的分裂。他者的欠缺导致身体无法被象征化的内核,就是主体幻想他者原乐享受的身体,被象征化的身体则是主体幻想菲勒斯原乐享用的身体,也在这个意义上,拉康说能指是原乐的原因。
能指作为原乐的禁止和原因并不相悖,因为能指的铭刻是有限的,人只能从被铭刻的身体幻想(原因)为被铭刻的身体(禁止)。
身体具备三种身体:
实在界的身体 象征界的身体 想象界的身体
身体两两交汇形成了三种原乐(「存疑」):
想象界和象征界作用的菲勒斯原乐:主体在法的限度内获得的原乐。比如:主体幻想一个整一的他者来弥补自己的欠缺和匮乏。 想象界和实在界作用的他者原乐:主体想象有一个绝对的他者在享受实在的身体。比如:主体幻想一个超越能指之外的他者比自己享用更多。 象征界和实在界作用的剩余原乐:主体以能指穿刺实在之洞获得的原乐。比如:主体总寄希望于自认为合适的方式来追求对对象的过度享用,如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压榨。(当然也有想象的元素,因为三界是粘连的)
拉康认为,一方面菲勒斯原乐代表着原乐享有的不足,主体因为这一不足把他者想象为完整的他者,另一方面,主体会想象有个特别的他者比自己享有更多,这意味着原乐总是与“他者的知识”关联到一起,能指与原乐的关系就是知识和原乐的关系,所以原乐向来和他者的身体相关。
关于知识,拉康引入了自己的科学叙事史,它有如下几个特点:
拉康的科学史叙事模型主要借鉴了克瓦雷,克瓦雷的历史叙事是一种以科学为纽带的宏大叙事,主要认为17世纪的科学革命的关键是将世界看出一个开放的、无限延展的世界,但是依旧没有摆脱欧几里得的几何空间学。 拉康考察的知识主要为西方世界的人类无意识和知识表征之间的关系变化,这可以称为拉康的“知识考古学”。 拉康对科学的考察根本是对科学史进行一种妄想症式的批评。 拉康考察科学史的目的之一是将弗洛伊德的发现纳入“科学史”的范围,剔除现代心理学和新弗洛伊德主义的问题。
拉康的考察是以“词”开始的,这个词就是实在界的letter。关于词,拉康认为其代表就是“One”(太一),而这个“One”孕育了科学,这种孕育的科学正是如性关系(主动,被动)那样的柏拉图的理念-现实这样决定事物性质的基本关系,比如形式决定质料,形式就是主动而质料是被动的。在古代,这些知识都基于关于性关系存在的幻象,一种知识和对象之间和谐的幻象,对此拉康甚至说:
❝若不是分享有铭写两性联系的幻象,知识就是不可想象的,人们甚至不能说古代知识理论的主体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
比如亚里士多德,拉康认为亚里士多德知识学的基础就是一个“不动的推动者”这样的神,即隐特莱希,一切的存在者都以这个存在者为最高存在者,是因果链的头节点。
因此,古代知识学模型中,以男女及其和谐的幻象为基本结构,这种模型是基于两性关系的隐喻。拉康将这个和谐的同一的基本幻象成为“一”。
托勒密体系就是以一个至高的球体为核心的,这就是古代科学的典范。而对其的变革虽然一般说是哥白尼,但是哥白尼的模型依旧是以一个中心的球体为基础的,直到开普勒将椭圆体系引入,完美的球体及中心的观点才受到了动摇。在开普勒这里,星体在椭圆轨迹上运行,且不再围绕中心旋转,而是向椭圆的焦点降落,焦点的兑成点上什么都没有。再往后,牛顿引入万有引力公式则是将知识形式化。
拉康以上述的科学史类比,弗洛伊德把意识和自我移出主体的中心就是哥白尼-开普勒革命,而执迷于自体心理学之类的新弗洛伊德主义不过是历史的倒退,现在要做的是以牛顿的方式来进一步完成弗洛伊德的哥白尼-开普勒革命,以能指的方式建构分析话语。拉康的“再来一次”就是类似牛顿的形式化,将弗洛伊德的去中心化的思想形式化。
拉康认为,形式化就是“用一个能指去表征另一个能指”,将原来的想象的知识象征化,这样的知识就不再是主体的知识,而是他者场域的知识。
拉康重申了的能指公式,中间的“-”除了意义抵挡的作用外,拉康还赋予了这种抵挡“愚蠢”的含义,或者说是能指的“蠢相”(stupidity)。这个愚蠢是指,能指本身并不表征任何意义,但是能指的持续滑动给人一个假象就是其背后存在一个指涉物,主体陷入了这种愚蠢的假象中。“一”并非说存在“一”,只能说存在“一”这样的能指,我们只能说“一”似乎存在。我们对“一”构成的知识,也只是对“一”能指性功能的某种想象。
这样主体幻想本该存在实际不存在的“一”也对应了拉康所说的他者原乐。主体因为自己象征层面的匮乏,总得不到满足,于是幻想存在另一种更充分、更完整的满足,这种满足不属于他只属于他者。主体越这么想,就越得不到满足,以至于觉得幻想的另一种满足本该存在,这个幻想只属于他者的满足就是他者原乐,是他者享受到的比我们更多的原乐。这种他者原乐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主体关于和谐统一的知识的幻象背景下的幻象。
由他者原乐总是只能以欲望的不满足才能幻想出来,我们也不难推出,“一”总是显现为“非一”,总是显现为不是“一”的东西,只有这样,主体才会幻想一个“一”。
同样的,爱是对完满性的追求,但是根本不存在“一”,于是在爱中,我们总觉得他者享有更多,爱总是要求爱,要求更多的爱。这种再来一次式的要求,指示了“非一”,但是并没有说明“一”。被爱者总是被赋予整一以及享有他者原乐的角色,但实际上ta只不过是承载a的对象,是显示剩余的根本性实在身体的他者。
他者身体的“非一”并不是说明背后有“一”,这也就是拉康所说的“象征他者身体的原乐不是爱的记号”。我们根据a幻想的“一”就是爱的欲望因,这样下的象征失败的他者身体只是一种剩余下的不可能。
由此,我们不难得出实际上只有一种原乐——菲勒斯,但是还存在另一种原乐——他者原乐,这个原乐只是一种幻想出来的原乐,是一种由“非一”想象出来的“一”的错觉,是菲勒斯原乐的不足想象出来的原乐。
女人不存在
精神分析讨论的性别差异是“心理现实”,文化研究者会将这种心理现实成为社会性别或“性征”,或者称之为“男性特质”和“女性特质”。拉康分析的性别差异不是如此,因为假如按照生理界定的性别是无意义的,那么同样以社会和文化构成界定的性别同样是本质主义的,拉康探讨的性别差异是无意识层面的心理现实,这种现实是相对的、流动的,这种性别取决于主体在语言结构中的位置和关系,取决于性化的结果。
在弗洛伊德那里,婴儿看到的性器官差异会变成一者拥有而另一个不拥有,进而将女性的“不拥有”看作是阉割的结果,继而产生阉割情结,男孩体现为“阉割焦虑”,女孩体现为“阴茎羡嫉”。接下来,男孩认同父亲占有母亲而去占有其他女人,形成男性性征:主体、主动、拥有象征着权力的菲勒斯;女孩在母亲身上发现阉割是既定事实,只能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被赋予一个真正的“阴茎”,首先转向父亲,发现不可能后转向父亲以外的其他男人,希望与男人结合生育一个孩子来寻找阴茎的替身,这样,女人通过认同“母亲”而使自己俄狄浦斯情结解决,形成了女性特质:客体、被动、成为欲望对象。
很明显,弗洛伊德对力比多的假设是典型的菲勒斯崇拜,是男权话语厌女症的典型反应,但是通过解读弗洛伊德,反而可以在反思后解决厌女症,因为真正的男人是那个唯一的拥有权力的主体,其余的都不过是客体,这无关生理性别,只关乎权力结构。
对拉康而言,性别差异问题根本涉及的是主体在语言结构中的位置,这个位置决定了关于原乐的知识及其实现欲望和满足原乐追求的方式。
俄狄浦斯的解决伴随着主体获得性别位置以及进入象征秩序,因此主体的性别位置的确定根本上是一种象征行为,两性的功能只有在象征层面才能被理解。在拉康看来,父之名就是在两性关系中起了调和作用,没有父之名的介入,两性关系只是想象关系中侵凌的和冲突的关系,因为在想象关系中,所有的爱都是自恋性的;同时,也因为父之名的介入,两性关系才不仅是动物性交配,也不仅是为了物种繁衍。
既然性别位置会因为象征界的引入而解决,那么为什么对于神经症的问题是“我是男人还是女人抑或二者皆非”?与弗洛伊德认为性别认同与认同与自己同性别的父母不同,拉康认为根本不存在「性别差异的能指」这样的东西让主体去认出男性/女性的功能,象征秩序中只有菲勒斯能指迫使女人通过和男人生育一个想象菲勒斯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也正因为阳具能指是一个空的能指,这样一种不对称的意指决定了俄狄浦斯情节的道路。
女性不具备菲勒斯能指,这意味着女性之性的根本欠缺,她没有一个象征物来指认自己的位置,使得自己的欲望象征化,所以“女人是什么”永远是一个谜。
❝她的位置本质上是成问题的,且一定程度上是不可同化的。
❞
也因此,女性癔症比男性癔症要多得多。
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阉割都是象征性认同父亲作为菲勒斯拥有者的前提,这个认同的结果就是主体获得了自己的性别位置。相比于男性,女性遭遇了双重阉割,即对象征费勒斯的剥夺,这种根本的空缺,导致了女性的性别位置是以“不拥有”的拥有决定的。而男性虽然放弃成为想象菲勒斯转而拥有象征菲勒斯,但是这种“拥有”实际是对父亲的一种债务性的契约——他被承诺拥有象征菲勒斯,但是是以将来某一天成为“父法的体现者”为条件的。
女性主义者对为什么不把阴道象征化的问题则是误解了“象征化”这个词语的含义。象征化并非符号化,象征化向来已经暗示了整个符号系统及其蕴含的一系列差异性对立,比如在场与不在场,换言之,菲勒斯的象征化其实正是阴道的象征化,正因为阴茎与阴道的差异,触目的阴茎才能被象征化。
很显然,在拉康这里,阳具能指处于了性别关系的中心位置,也因此,两性关系处于随时会崩塌的位置上。围绕着阳具能指,主体选择“拥有(having)”或“成为(being)”来锚定自己的性别位置,因此两性关系和爱情关系一样都不是对称的关系,而是相对于阳具能指构成的主体间关系——拥有阳具能指的属于男性主体的位置,而成为阳具能指的属于女性主体的位置。这种关系的不稳定在于:拥有阳具者是接受了阉割而拥有的,这种结构建立在一个拥有一个空缺之上;成为阳具者并非“是”阳具,而只是像阳具,希望被当作阳具对待,且它根本不拥有阳具,它存在根本上的能指缺位。这种不对称关系下,成为阳具者(女性)在让拥有阳具者(男性)获得主体性地位时,又会使得该主体陷入空缺。
这种两性关系就呈现了一种喜剧效果:拥有建立在失落上,成为建立在欠缺上,所谓的拥有和成为的两性关系实则是失落和欠缺的关系,这是一种不可能的重复性运动。
这种喜剧关系就在于一个矛盾,女性选择成为并不是真的可以成为,而是因为男性位置的误认——误认自身的建立在无意义的阳具能指上的主体性位置,这个位置需要他者作为保证。在男性的想象中,女人必须“是”、必须“成为”阳具能指,这样自己的主体性位置才能得到看似存在的阳具能指的保证。
拥有无法能指化的实在身体的女性成为阳具能指的方式,拉康称之为“装扮”或“伪装”,女性总是戴着面纱或者假面。这种伪装掩盖了根本性的能指欠缺,同时通过假装,女性可以告诉男性她可以通过男性拥有的阳具能指来获得拜物教式的快感。在这种伪装下,女性通过压抑自己本真的欲望,找到了自己的欲望锚定点,获得在象征界的认同。在这种事实下,女性象征着成为阳具,因此男性的一些展示也充满了“女人气”,比如男性展露自己的肌肉,这就是一种女性行为,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欲望对象。
这种佯装或者面纱形成的原因就在于女性的二重阉割导致其身体处在能指化的象征系统之外,这种被排除的现象指示了大他者的匮乏,也因此女性需要佯装来掩盖这种匮乏,但同时,也正因为掩盖,大他者的匮乏被指示了出来。
就比如伊斯兰教女性需要身穿头巾和罩袍,这种遮盖其实正是在暴露父性功能的匮乏已经阳具能指的无能。同时,因为掩盖和遮蔽的作用,那个无法被象征化的身体以不在场的方式显现,成为一种拜物教式的迷恋对象,化身为欲望的崇高客体。
再比如女性的娇羞,这种娇羞其实也是一种对自身的掩盖。这种“羞”是因为其本身的无法象征化的欠缺而“羞”,而“娇”则是因为对“羞”的进一步建构(让羞可以变成欲望的点从而看似象征化),通过“娇”女性得以逆转被看的被动性地位,使得“被看”变成“使被看”,从而可以捕捉他者的欲望,并在他者的目光中“钓鱼”。就比如一个男人在讲黄段子时,其实就是在抛掷自己的阳具能指,女性听到后表现为“娇羞”,其实就是在伪装出对阳具能指的认同,并且在可以认同这个被抛掷的阳具能指的基础上获得男性的欲望。
再比如女人的眼泪,女人的感动的眼泪暗示着你满足了她,让她更加完整;女人伤心的眼泪暗示着你让她更加的残缺。但是女人的眼泪不能嚎啕大哭,不然就不能满足男性主体化的“审美”,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嚎啕大哭就是在暴露空洞和欠缺,而在低声抽泣中的眼泪则是对他者的爱的召唤。
当一切表象的扮相都失败了,女性就会歇斯底里——这也是一种伪装。歇斯底里是实在界的女性对象征化无能的反击,也是对自己因为他者象征化无能而造成的根本性欠缺的反击,在这种反击中,两性关系的喜剧性得以揭露。
后期,拉康讨论女性则主要是从“他者原乐”和知识的关系的角度进行的。正如前文所述,对知识的追求是建立在“非一”之上的对“一”(至高实体)的幻想,而实际上并不存在“一”,“一”是不可能的。有关这个不可能性,拉康提出了一些论点:
女人是不可能的:这是指女人不存在一个确定的本质结构。女人作为一个能指其实是建立在能指的缺位上的、建立在“非一”事实之上的。因此,女人作为能指是一个超越阳具能指之外的能指,是他者欠缺的能指,这个能指的意义就在于无法获得凝定的意义从而缝合到阳具能指主导的欲望辩证法中。这也是在说,对象a或者处于对象a的位置的主体不存在。 爱是不可能的:爱总是在自恋性地幻想着对象为“一”从而与对象结合为“一”,这种“一”当然是不可能的,从而爱的对象总是显现为不可能的对象a这样一个“非一”生产的剩余。 性关系是不可能的:这里有埃文斯有六点说明: 男性和女性不可能存在直接的关系,总是需要一个他者的语言作为中介。 男性和女性的关系是非对称性的,两性的位置是有阳具能指决定的。 两性关系是不可能和谐为“一”的,爱不过是弥补两性和谐关系产生的幻觉。 两性之间的关系并非两个完整主体间的关系,而总是一个主体向另一个对象a之间的关系。 女人在两性关系中只能作为母亲发挥作用。(女性不存在) 实在的性与意义是对立的。
女人作为“非一之性”导致了其追求的原乐总是超越菲勒斯原乐的他者原乐,所以两性根本就不可能建立平等和谐的关系。而男性在追求菲勒斯原乐之时,总是将对方还原为对象a,这就导致了男性享受的总只是器官的原乐,这种器官性的菲勒斯原乐导致了原乐的享有不足,男性总是无法享受完全的女人身体,他只能在象征层面享受女人的身体。
基于菲勒斯原乐和他者原乐,拉康给出了“性化公式”:
左下:对于任意一个主体,其主体结构是受到菲勒斯功能支配的。 左上:即左下的条件,存在一个特定的主体,他不受菲勒斯功能的支配。/存在一个特定的主体(父亲),他的例外乃是对菲勒斯功能的否定。(即欲望的检禁者)
这也意味着,除了一般男性主体整个受到菲勒斯原乐的结构外,还存在一个特定主体不受到菲勒斯原乐限制而享受到另一种原乐,而这个例外的男性就是以原父的身份作为所有男性的结构基础的边界。这个神话性的原父是唯一可以和女人发生真正性关系的,其余的男性都是和对象a在“发生”关系。因此,左边的两个公式也指示出菲勒斯原乐是一种部分的器官原乐。
右下:任一女性主体不全是由菲勒斯功能界定的。/女性的原乐不全是菲勒斯原乐。(他者原乐) 右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不受菲勒斯功能影响。/没有一种女性原乐不是菲勒斯原乐。(菲勒斯原乐是基础的)
这其实就是在说明女性是“非一”的存在,而要进入原乐主导的欲望经济,就需要通过伪装通过认可菲勒斯原乐来获得建构主体的菲勒斯原乐。
面对“非一”女性要么选择拒绝,通过伪装的方式去成为母亲(mOther),要么选择接受,成为揭露父之名欠缺的癔症,这样的女人就成为了永远无法被命名的谜。
接下来是性化公式的下半部分:
<>a)。 被划杠的Woman:表示女人只是一个“非一”,女人是能指不完整的。 划杠Woman->Φ:女人可以通过菲勒斯原乐获得快感。 划杠Woman->S(划杠A):通过欠缺的他者能指获得他者原乐。
女人因为不全被菲勒斯原乐限制,而能追求享受到幻想出来的超过菲勒斯原乐的他者原乐。
由此按照拉康的逻辑,我们不难得出男性、女性的结构方式:
男性:ta只追求器官原乐式的菲勒斯原乐,那么ta就显示为男性结构的享乐方式。 女性:ta不满足于限制才有的菲勒斯原乐,而追求“一”,那么ta就显示为女性结构的享乐方式。
由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处于象征结构之外的女性结构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个令人煎熬的问题。因为女性结构建立在无法语言说明的欠缺之上,这个欠缺指示了知识实际上是“非一”的。
《阅读你的症状》对女性的解读结束,回到《永夜微光》。
继续聊性化公式,其结果是,男性是“1”(至少一个不受制于阳具逻辑),而女性是“0”(不存在谁不受制于阳具),这也导致了两性关系的不可能(条件基础的不对称)。性别逻辑的错误就是将“1”与“0”混淆,认为这两者是对称的,而产生了两个性别的错觉。因此拉康认为,只存在一个性别,即“1”逻辑下“所有人都受制于菲勒斯享乐”的男性,而女性“不完全受制于菲勒斯原乐”——一方面她可以拒绝“非一”,成为接受“菲勒斯原乐”的女性,接受阳具功能;另一方面,她可以接受“非一”,拒绝阳具功能,从而保留一种“他者原乐”。
拉康眼里女性不存在其实就是在讲,女性参与阳具功能、是性别分化的中心,但是又因为基于能指缺失而不存在这样一个彰显她的能指。
拉康也从集合论的角度来说明两性的不平等:
A对应着“1”,而-A对应着并非所有人的“0”,两者的集合是空集Φ。因此两性关系并非对称的集合,而是A、-A、Φ构成的关系。同时,1来自于0,而两性关系建立在1与0合“一”的幻觉之上。从集合论的角度,1基于0,而借鉴到精神分析,“一”的基础就是一个空缺的“非一”。
常见针对两性问题的一般会采取所谓的“自然选择”论断,即若两性个体数量不同,那么人数多的一方会因为自然选择而淘汰多的个体,但是这样下来的剩下的必然是少数繁殖能力强的个体,问题来了,繁殖能力强的个体怎么会是少数?因此“自然选择”到头不过是笑话,真要厘清两性问题还得从集合论角度进行。
使用集合论,拉康给出了性化公式:
说话者必然登陆在左侧为男性或者右侧为女性。女性的定义“至少有一个不受阳具逻辑限制”正是男性定义“所有人都受阳原乐限制”的条件,因此拉康称女性为“异质性”,是“大他者性别”。下方公式,女性这一边有些人受到Φ的限制,拒绝了“非一”得到菲勒斯绝爽,另一些人和S(/A)相关,他们接受了“非一”,转而去追求多余的“他者原乐”。
因为全称女性不存在,菲勒斯原乐只是一种器官原乐,男人永远无法完全享受女人,因此女人对男人来说正是对象a,比如中国古代的缠足,现在的p图,都是为了将对象a崇高化、珍贵化,从而能更加深刻地缅怀对象a。
拉康将0与1称为“产生论述之必然性的技艺”,1的重复必然性预示着1之前必须要有0作为基础,这也对应了临床上重复性指示出φ的阉割以及Φ的存在。
绝爽与大他者
拉康看来,原乐就是大他者的“至善”:
❝大他者的绝爽,对象征着大他者那个身体的绝爽而言,并不是爱情的符号。
❞
而两性的爱情,就是围绕着不可能的“他者原乐”打转,且最终只能在空洞的边界限制下走向菲勒斯享乐的模式,这种模式无法实现任何原乐。
拉康认为,讨论能指是什么是没有意义的,比如音素或者文字都不能作为能指的基本单元,作为代替的,应该研究什么是“一”这个能指。就比如人一出生就需要有名字,否则似乎就产生了什么缺失,这个就说明了能指和所指间的关系并非是任意的,而是需要有“一”为基础的。
精神分析就是试图通过纯粹能指,比如公式去探索无意义的维度,这也才能掌握不可能的“爱”,而“爱”正是幻想出来用以缝补不可能的性关系的纽结。
爱与书写
拉康主张,精神分析要通过数学的书写补充不存在的性关系这个实在空洞。
灵魂作为一种面对现实世界的幻想,其实正是爱的效应,爱就是灵魂爱灵魂
,如此爱情就不再涉及性别,同性恋也可以称为同人恋(hommosexuel)
这样的柏拉图式爱情。对爱情的幻想就是对灵魂之爱的幻想。
“女性”爱人,爱的是男人这样一个外于性的人,因为女性不存在,女性不过是被男性强行污名化的性别,当她们被区分开来时候就已经被阳具能指排除在外,因此女性的爱向来是“彼此在零一性别中同爱”,这也不难解释女性同性恋的结构复杂,即不需要倒错结构也会同性恋,女性的性别是重复母亲的大他者性别。
作为去中心化的精神分析,也不会给出一个康德式的目的因。无意识就是根本无法知道的东西,而精神分析就是为了揭露无意识层面的存在,且它比意识知道的要多。
拉康认为,人通过“爱”去偶遇他者的“存在”,但是他者的“存在”根本无法完全通达,试图通达的结果就是“恨”——“真爱”总是通向“恨”。而爱情关系中幻想的对象a及其衍生的冲动对象,就是为了填补爱情关系真实空洞的。
拉康认为,虽然性关系是不可能的,但是人类通过一些语言相应(比如礼俗、禁令等)让性关系在语言的维度可能,这也就是书写的必然性——语言在不可能的性关系中产生爱这个幻想。拉康用“书写”重新定义了亚里士多德的四种模态:
可能性:“能写”也能够“停止写”。 必然性:“不停止写”。 偶然性:“停止不写”(可以写)。 不可能性:“不停止不写”。
爱情就是一种“不停止不写”的性关系下的幻想——“停止不写”,这种停止不写创造了欲望的偶然性,给人以性关系可以“停止不写”这种幻觉,再经过将“不”的前置转为“不停止写”这种必然性,让性关系从不可能在幻想的桥梁下成为必然性。
“吾言”与无意识
这里的“吾言”(另翻:呀呀儿语,lalangue)的意思就是作为大他者的母亲的话语,是话语产生的条件,是无意识诞生的场所,这里翻译为“吾言”是为了表示:
来自母亲的“我的话语”。 让我得以自称的话语。
吾言从不沟通、表达着什么,因为无意识正是吾言的产物。沟通包含应答和对话的概念,而L图显示,对话中说话者和倾听者之间隔着想象关系的鸿沟,“对话”不过是让对方说出“对”的话。
拉康进一步强调,若无意识是“像”语言一般结构,那就说明语言学定义的用于“沟通”、“表达”的语言根本不存在,语言是墙而非道路。
拉康用迷宫的老鼠的例子说明了吾言和人的关系。老鼠并非是学习了生存的能力而找到了迷宫的通路,而是迷宫已经预设了老鼠必须学习这些知识才能生存,因此老鼠是学习“生存必须的学习方法”。这里迷宫的原理就相当于吾言,老鼠就相当于学习说话的说话者。老鼠不需要真的了解迷宫的原理以及结构,只需要了解怎么使用它就可以通过迷宫,就像学习说话的说话者不需要了解吾言是什么,只需要在吾言的架构下说话就可以进行看似存在的“沟通”。而真正关键的是躲在迷宫背后的制造迷宫的实验者,他以及拥有的制造迷宫的知识就是“吾言”。
显然,知识就存在“做的知识”以及说出来的东西。这个做的知识就可以类比为科学研究中的“假设”,这个假设短期内只能通过证明的方式去消除,之后又会产生新的假设。
同样的,关于吾言的知识,拉康也提出了一个假设:
❝处于吾言中的说话者,必然受到知识的作用而成为一个“能指的主体”。亦即能指是为另一个能指代表着主体:
❞
说话者只有通过能指的纯粹差异才能从吾言中获得能指。关于这个假设的验证:主体是吾言运作的结果。
拉康强调,单一特征是一个能指群:
❝❞
单一特征这样的主人能指构成了分裂主体,并确保主体与其他能指的关系,就是吾言结构的无意识知识。
这里的公式依旧是能指是为另一个能指代表主体的公式,不过隐去了父之名这个能之下的阉割主体的 S_2$这个组合去代表他之外的东西来指涉出来。
拉康认为“一”就是“一划”这样一个第一个能指,即吾言(我感觉就是),它的确定让能指链能够以集合的方式存在。
并没有为代表着主体,或者其他能指集合的能指代表主体,代表主体的是对“一”重复的能指,即对的重复,因此各种能指都可以说在代替着能指,只不过是以重复“一”的方式。
书写与真实
主体基础结构的结
拉康在第十九讲座中以博罗米结重新解释了不解的三界关系。
拉康首先写了“盖非也,请拒收我赠”这句话表达了不在场的客体对自我的注销。这句话解读如下:
我要求你拒绝我。 拒绝的内容是我赠与你的东西。 要求拒绝是因为那个东西并非它。
对应的上图解释:
Je->te->Demande->Refuser->Je:我要求你拒绝我 te->Refuser->Je->Offire-->ca:拒绝我赠与你的它 Offire-->ca:并非它
“我要求你拒绝”和“你拒绝我送你的东西”的回路是实线,而串联起这两个回路的是不可能的“它”。因为我赠与你的不是它,你就无法拒绝它,同样的我也无法要求你拒绝。最终一个解释图如下:
(这里回路看不懂还是法语不熟悉感觉。主谓宾还是主宾谓?)
简单来说,左上角虚线表达了“要求-拒绝”不可能,右上角虚线表达了“拒绝-赠与”不可能,最终的三角形即是“要求-拒绝-赠与”这个回路是不可能的,也是类似博罗米结的结构:
进一步改进为博罗米结,在这种结构中,任意去掉一环都会导致整个结构无法勾连起来:
这个结的特征显现出“盖非也,请拒收我赠”这句话的是处于自毁结构的,因为要求-赠与-拒绝的回路是构建在一个不在场的“它”之上的,而“它”也对应了对象a,同时这个三环的核心也正是语言围堵的空洞核心。基于博罗米结,拉康指出,真实必然显现在象征中,却只能由想象将两串练成一致的结。
博罗米结的形式有很多,但是都具有相同的特征:失去其中一环,其他的环必然随之分开。
(这里似乎指出了吴琼对身体以及三种原乐的错误。)
Imaginaire:想象界 Reel:实在界 Symbolique:象征界 Corps:想象围堵的是身体,是镜子阶段产生的ego(围堵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说是以他为基础建立的) Mort:象征围堵的死,是无法象征化的坚硬内核 Via:实在围堵的生,是实在根本的混乱 Φ:阳具能指,真实开启的空缺 Inconscient:象征开启的无意识,也就是大他者场域 Representation Preconscient:前意识表象,也就是一致性导出的理想自我 :他者原乐,想象实在界能够完全象征化的一个完满的原初父亲,这个原父能享受的原乐。 :菲勒斯原乐,象征界无法完全象征化实在界产生的原乐。 Sens:意义,也就是能指和所指的隐喻穿刺下产生的幻觉 Inhibition:禁令,由象征界父之名的律法决定 Angoisse:焦虑,由想象层面与原乐的关系决定 Symptome:症状,是真实的反应,也是实在界透过象征界匮乏发出的哀嚎 a:对象a,是想象中象征界无法象征化实在界的剩余
三界环绕在一起,一定是有个什么“人”让这三个环结合的,拉康在第二十二讲座中认为“父之名”就是让三界环绕的那个“人”,也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精神现实,同时也是拉康认为的“宗教现实”,因为父之名作为命名的父亲也就是上帝。
让三环连接到第四环也就是“圣状”(sinthome)。
圣状与父之名
圣状一词“sinthome”是拉康为了凸显乔伊斯症状的“神圣性”而将“symptome”修改后的单词(Joyce le sinthome),这里的神圣性指的是与他研究的圣马托斯神学有关。
拉康主张,不应去试图读懂《芬尼根守灵夜》,一如分析家不应试图读懂妄想症话语的语言。《Finnegans Wake》中的“Wake”就凸现了什么是“做梦”,书结尾的“the”和开头的“Riverrun”就凸现了梦从未苏醒。
乔伊斯用自己的方式将症状推展到纯粹语言力量的层次,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症状——Joyce,这种症状退订了无意识,因此完全无法被分析。乔伊斯的哲学也将圣托马斯主义推到圣状。
乔伊斯的酒鬼父亲未能下达父之名的律令,这使得乔伊斯的自我理想认同是他的文学艺术,对他而言问题就是“艺术家如何成为一名男人”。乔伊斯的文学作品见证的就是如何让圣状取代“父之名”这个维系博罗米结的第四环。
拉康认为,乔伊斯坚持出版自爽的书写,就是为了让其语言症状提升到圣状的地位,将其文学艺术支撑起父亲的功能。整部《尤利西斯》都说明了乔伊斯对父亲功能的否定,同时也说明了他将圣状来维系三界,这也能在《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史蒂夫对父亲的话“我们更像是兄弟而非父子”可以看到。
乔伊斯想成为“著名”(renomme)的作家,也说明了对他而言,自己的名字比父之名更加重要,而renomme就是重新赋予父之名一个稳固的基础。
(这里的圣状就有点像主奴辩证法里黑格尔所说的奴隶维持自己身份的劳动。)
乔伊斯与被加诸的话语
拉康在《语言分裂》这篇论文中,指出了一种特殊的精神分裂,即“语言分裂”。这种精神分裂的语言障碍只表现在书写语言上,也只有在写作时才会出现精神分裂症状。
马瑟勒病例中,马瑟勒有如下一些症状:
日常举止很正常,一些精神测试也是正常水平; 无法与男人建立任何情感,有强烈的抗拒心理; 有严重的妄想,包含对多位男性的“仇恨妄想”、“色情妄想”,以及对政治的“理想化妄想”;
初次以外,拉康指出,对马瑟勒的写作可以看到一些明显的障碍:
语言障碍:词法的障碍; 命名障碍:用意义或声音的邻近词语来指称事物; 文法障碍:语法障碍,比如形容词、名词混淆; 语义障碍:语义不清,比如“爱”“恨”的混淆;
且这些障碍只有在病患独处写作时会有,患者表示这些都是“受到启发——吸入”的语句。
拉康认为,这些书写障碍表现的是当意识空白时语言的“自动现象”(感觉就像是渔网图a扯开后无意识词语的掉落),破碎的语句填补了思维的缺陷,因此才会觉得是外来的、被吸入的。
乔伊斯察觉了语言是“被加诸的话语”,这种大他者的语言让他觉得自己私下说得话也会被所有人听到,他所有秘密都不复存在。比如乔伊斯认为自己女儿能心理感应,能够知道别人的念头,这就是乔伊斯自己症状的一种延申。此外,在一些文章中,乔伊斯也会将自己的被加诸的话语切碎、瓦解,试图去挣脱语言的束缚,但其实依旧在语音的牢笼内。
拉康视角中,乔伊斯就是一个没有精神病症状的精神病结构,维持他博罗米结的是他的艺术追求,而非父之名。因为父亲的缺位导致了他的精神病结构,但又因为艺术追求的“圣状”他的三界能够交错连接起来。
拉康继续用绳结来解释了症状和两性的关系,若一个假三叶结要修补“错误”,就须在正确的地方上环:
而在另外两个地方上环,得到的其实是一样的8字环:
拉康说明,这两者一样的8字环说明了对等而非互补的关系,这表示了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正是不可能的两性关系。而若在正确的地方上环,两性就不再对等,这个环就是症状,「症状支撑起“另一个性别”」,性关系才得以存在。
拉康认为,乔伊斯通过写作、书写将自己的症状提升成圣状,从而弥补了父之名的缺位,让三界得以维持。而这种维持实则是因为乔伊斯是在“做知识”,这种知识背后没有,他始终是自己的知识唯一负责人,也在这个维度上,拉康认为自己和乔伊斯是一类人,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做知识的大他者。
真实与假象
拉康用纽结理论进一步指出,乔伊斯的问题在于想象和象征之间的空洞,想象和象征之间的空洞乔伊斯通过了做出来的症状——圣状去维持,但是这种维持是建立在症状-象征之间的纽结之上的:
这种维持实则正是对两个纽结之间交叉的假洞的验证,即一个穿插假洞的直线(环),这个直线是阳具能指Φ的角色:
这个验证下,假洞就会变成真实的空洞。
精神分析就须透过这一小撮的真实(Φ),走出维特根施坦在“真假”范围内言说,在“真、假、未知”亦即“象征、想象、真实”的逻辑基础上言说。
拉康认为,天主教徒和日本人是“无法分析”的,有关日本无法分析,参考《日本精神分析再考 2008 柄谷行人演讲稿翻译》:
❝拉康由此得出日本人“不需要精神分析”这一结论的理由,大概可以说是因为弗洛伊德将无意识视为“象形文字”的缘故。精神分析在于将无意识意识化,而这正是声音的语言化,即解读处于无意识中的“象形文字”。然而,在日语中,所谓的“象形文字”也原封不动地出现在意识中。于是,“从无意识到言语的距离是可以触及的”。因此,日本人也没有“压抑”。因为他们的无意识(象形文字)总是显露的——诉说着真实——”。所以说日本人是没有压抑的。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中总是露出象形文字。更因此,日本人总是说真话。
❞
此外,因为日语引入了汉字,导致日语无时无刻不充满双关语,使得无意识随时都在流露。而乔伊斯作为天主教徒,也是无法分析的,他身上强烈体现了神学教育的痕迹。
真实是难以书写的东西,而只能透过一些隐喻的方法去体现,就比如论述乔伊斯症状的博罗米结,也正如通过a去书写真实的Das Ding。
拉康发现了想象和象征之间存在的如此大的差距,以至于必须找出一个“真实”将它们维系起来,拉康承认这个维系的就是他的圣状。“真实”实则是一个未竟的问题,它反驳质疑的正是弗洛伊德的理论。
书写自我与自我的书写
书写具备通往真实的能力让人能够成为作家,通过书写对前历史性回忆的重构,自我在反思中重新被铺展开来。但是自剖不足以让人成为作家,比如精神分析,因此对于乔伊斯肯定还发生了什么让其在自剖后走向精神分析。
拉康推测,乔伊斯的写作具备一种能支撑起其自我的框架,而要弄清楚为什么乔伊斯需要用框架支撑自己来抹平其自我出的“错误”首先就要搞清楚“错误”究竟是什么,亦即语言的错误究竟是什么。
语言的错误核心是能指的欺诈性,人试图透过能指完全象征化实在的身体,而无法象征化的空洞让人走向“说话”这样抽象空洞的行为。
乔伊斯在《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将自己的身体比作“就像是水果脱掉果皮一样”,这说明了乔伊斯并不认为自己具备完满的ego,这样才能在面对身体的暴力时没有情感的反应。乔伊斯还对自己的身体表现了“恶心”,这说明他并没有建立起自恋式的理想自我。
拉康认为乔伊斯在被鞭打后摒弃了想象的身体,然后通过书写的圣状连起了离散的象征和想象。乔伊斯在写作中留下的谜题,就是为了“拼凑复原”的谜题功能,通过这种功能来修复自我。乔伊斯的“灵光乍现”则是因为乔伊斯的想象和象征离散后,象征和真实仍旧连在一起,无意识的知识透过语言涌现出来。
从拓扑学到绳结理论
这章是晚期拉康谜语人的一些理论,他想通过这些谜语揭露与乔伊斯一样的理论,那些无意识的理论。
精神结构的三价逻辑
拉康在第二十四讲座中进一步深入了吾言所构成的真实、象征与想象的精神结构。
传统心理学将精神认为是某种内在的东西,而精神分析是将精神视为一种语言式的互动结果,即对吾言及其背后的父之名的认同的结果。对父之名的认同就是对诞生于S(\A)的第一个能指——一划的认同,这个认同的结构就是症状,因此精神分析治疗的结果应是对症状的认同。
❝知道和其症状一起怎么做,这就是精神分析的终结。
❞
拉康认为,想象对应了“身体的影像”、象征对应了“吾言”、真实对应了某种拓扑学模型——比如博罗米结。精神分析指出存在的切确这与拓扑学的出发点的“亏格”是一致,因此拉康使用博罗米结、克莱因瓶这类的拓扑结构去描述自我的模型。
拉康用环状体解释了神经症和癔症结构的不同:
左图:一般人的意识和无意识是连在一起的; 右图:癔症结构的意识和无意识被ta对父亲的爱隔开;
在对环状体、管状体、克莱因瓶等拓扑学模型分析后,拉康强调了结构的至上性
,因为结构能超出想象的维度,模型之间的转变真是拉康所说的“知道如何去做”的“做的知识”。
无意识只是像语言那样结构,并非就是一种语言,因为无意识说话完全不会理会文法。因此,无意识结构必须排除文法,但是这并不是说与意识没有“逻辑”,无意识结构的逻辑正是拉康所说的三界结构,亦即一种三价逻辑——“真、假、不可决”。
之前提及的博罗米结也正是一种摊平的三元结构,即三个环状体。
从博罗米结到编织
博罗米结切开后就类似于织布一般:
拉康在二十五讲座中说,为了书写不可能的真实,必须将想象的织体变成具体的“编织”,三界的关系就变成这种编织:
后面都是一堆拓扑图,感觉拉康在说“「自己悟吧」”。
拉康用切开的博罗米结图进一步说明:想象的身体仅是真实的附属品,而象征可以可以独立构成一个环,这就是语言的至上性,生命与身体因为说话才构成人,因此人的定义就是“说话者”。同时因为想象的身体仅是附属品,想象的两性关系在真实下是不可能的,能指就是在不断试图填补这个幻想包裹、语言围绕的空洞,而这种填补是徒劳的。
没有价值的实践
弗洛伊德发现,当分析者愈发逼近创伤,就愈发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某种中空的蜷曲。因此,对分析家和分析者而言,重要的不是所指,而是能指的结构因果,也就是吾言。语言的根本结构可以归结到四元的父-母-子-欲望客体的关系中。
精神分析的自由联想中分析者创造的新词就足以击破对精神分析是“双人自闭症”的批评,因为新词一旦被创建,它就被投放到整个符号系统中成为公共语言的一部分。这也是拉康在课堂里不断使用自己的吾言(创造新词)的原因。
拉康通过对中国诗的分析提出,精神分析的诠释就是为了捕捉“声音”与“意义”紧密连结的隐喻与转喻,因此精神分析的真理像首诗(好重的海德格尔的味道)。精神分析通过回忆从大他者那里获取新的能指,这些能指在隐喻、转喻的作用下创造出没有价值的意义,这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文字“经济”,而这种经济背后的价值体系必须是一种“没有价值的实践”的精神分析可以捕获到的。
因此,精神分析并不一定能“治愈”神经症,因为神经症就是社会价值体系的结果。
此外,精神分析无法被证伪,因此精神分析算不上一门科学,但它毕竟是一种实践,只要有人实践,精神分析就会长久存在。
两性关系间的性冲动暗示了性关系并非一种悲剧,而是一出喜剧——男女都在阉割的作用下做着荒诞的滑稽事,这种滑稽根本原因又是大他者的匮乏,匮乏了才会有阉割。
拉康主张,精神分析并非是让人摆脱症状,而是让人知道为何受症状所困。语言囚禁了说话的人,人也因此收到了语言后遗症的影响,精神分析正是要指出这些后遗症。
从分析者成为分析家也就是从黑暗中分辨出博罗米结。
拓扑学与时间
拉康认为,从环状体中切割出三叶结就是他所说的“做的知识”,而这种切割在纯粹想象中才能发生,也说明了精神分析面对真实只能通过想象才能在象征中掌握(正如对象a)。
无意识结构和拓扑学的关系就有如拓扑学给精神分析提供了理论模型,让精神分析实践能够做出一定的隐喻。
后期数学家成为了拉康转移的对象,因此拉康后期执着沉迷于拓扑学(就有如谢林晚年提出的天启哲学)。
相比于传统的三环博罗米结,拉康认为症状应当以一种更加一般化的n环博罗米结去表示,而同样的,只要解开n环中的m个环,n环博罗米结就会解开。
但是随着拉康的身心状态(车祸)的问题,很多理论愈发站不住跟脚,且出现了很多的错误。
博罗米结指涉出不存在真实的性关系,但是两性关系依旧在持续发生,因此必须设想某种能够弥补“没有性关系”这道缺口的“第三性别”。
后期拉康不断地试图用通论群组去化约普遍化的博罗米结,这些纯粹数学问题引发了学生的对于这些问题与精神分析关联度的疑惑(我感觉主要就是苏伦这小子在搞事,当然拉康年纪也大了)。
在1979年3月20日第二十六讲座最后一课,拉康对普遍化博罗米结尝试失败后,拉康再也没有回到普遍化博罗米结的问题上。
后记
拉康于1980解散巴黎弗洛伊德学派以防止知识又变成大学论述的知识,而后续他也只通过码电通信来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