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陇东黄土高原,冬季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似是生活艰辛的使者,无情地钻进每一个家庭的缝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困苦中坚守,在贫寒里寻觅希望。
父母栽种的几垄高脚白菜、长杆洋姜、线辣椒、绿头萝卜与大包包菜,便是冬日餐桌的珍贵依仗。中秋过后,蔬菜成熟,腌菜盛事拉开帷幕。采摘完毕,母亲仔细摘除残叶,洗净泥沙,父亲将高脚白菜均匀倒挂于晾晒衣物的绷绳之上,其余蔬菜切成大块或条状,铺于洗净的化肥袋或高粱杆串制的盖帘之上,任其在秋阳下渐渐脱水蜷缩。我与弟弟放学后,欢快地穿梭其中,搬运倒腾,那是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夜幕低垂,昏黄的电灯洒下微弱光线,屋内腌菜大戏正式开启。母亲手法娴熟地码菜,将整理好的蔬菜递向站在大菜缸旁的父亲。父亲神情专注,把各类蔬菜分层堆叠于缸中,同时均匀地撒着粗盐,口中喃喃:“粗盐腌菜好,能存更久,腌渍好的菜也脆香!”那坚定的动作,满是对生活的掌控与期许。我们偶尔也参与其中,递盐递菜,小手在缸中捣鼓,感受着别样乐趣,一家人的默契协作,是对抗生活压力的有力武器。
两三周的等待,仿若岁月长河中的短暂期盼。腌菜出缸,食用之法多样,皆成美味。将腌菜切丝,以自制辣椒油炝拌,辣椒的浓烈与腌菜的咸香瞬间碰撞,香辣开胃;或是切下几块咸腌土猪肉,与腌菜一同炖炒。土猪肉的油脂在锅中滋滋作响,浸入腌菜之中,那口感,醇厚浓郁,妙不可言。
在这片黄土地上,人们遵循着古老的风俗习惯。冬日里,邻里之间常互赠腌菜,交流腌制心得,分享生活点滴。这小小的腌菜,不仅仅是食物,更承载着人情世故,彰显着人性的质朴与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