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夏天的上海,
少不了戏剧上演的舞台和望向聚光灯的观众。
其中有许多脚步,自远方匆匆而来,
一次又一次,为此停留。
本文是一位杭沪通勤看剧的女大学生的自述。
关于戏剧的起心动念,关于沉浸其中,
也关于平衡与自我、蓬勃与自由。
2019的夏天,我刚结束中考,受到一档节目的影响,我开始对音乐剧感兴趣,但当时仅限于在B站看官摄。
因为浙江首考的缘故,之后每个冬天我都会陷入一种怪情绪。去年冬天的一个凌晨,两点,我百无聊赖地刷微博,突然看见一句音乐剧《近乎正常》的台词:“只要它近乎正常,我就可以。”我无声且逐字地读了一遍,然后,哭了。
那段日子,我把《余震》听了一遍又一遍,也因此迷上了徐均朔。就这样,时隔三年,我重新拾起了对音乐剧的兴趣,并暗自策划走进剧场,去看我的第一部。
那是一部摇滚风格的音乐剧,我喜欢被音响震得酥麻,喜欢脱离自己体验别人的爱恨。开场前,我买了“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去剧场”的票夹。
总之,它很戳我这个“乖乖女”的心。
后面几天,我常常回想在剧场的那90分钟,耳边也会莫名响起那些曲目,我想这就是“戒断反应”吧。
我开始疯狂买票,刚开始总会有透支,因为不想问家长多要生活费就吃小半个月的泡面来减少开支。看着被锁着的票钱和看剧倒计时,总是调侃这是“无息存款”。
后来提起来,室友玩笑说:“当时还蛮担心你的,想要不要资助你一下。”
一路走过去看到许多剧场和海报
我都拍了下来
期待着重逢
(拍于第一次入沪看剧那天)
我还记得第一次站在共舞台时的错愕,身边的大家都在换物料、聊天,只有我在拙劣地扮演木头人。但这一切很快被塞进手里的小卡片打破了,二十分钟后,我手里的物料已是满满当当。
SD的时候,我并不敢上前,很是羡慕敢给演员递花、自若地聊上几句的人。我在不远处看着,但也已经足够开心了。最后,突然有人开始唱“心里想的只有爱你爱你爱你”。
声音越来越多,汇成了今晚的夜曲。
在上海,我控制不住地观察着身边的人和物,即使带着耳机,也会在例如切歌等耳边骤静的时刻,对周边的响动格外敏感。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外套着透明的壳,带着两个孩子进剧院的短发女人,甚至走在外滩,都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在文广的见闻。
我难以描述这感觉,
它的表现包括但不限于呼吸窒住
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鹅卵石
而我的心就是那片湖
(拿到的物料)
没有合适的列车可以让我返杭,即使有,学校门禁也会让我略微头疼。出于时间与经济因素的考虑,凌晨四点半的绿皮成为了我的入沪伴侣。我甚至还清楚记得去年上半年首班是4:18从上海发车。
当时夜晚的候车室只有北广场是开着的。浏览各个平台搜索攻略努力不做“冤种”。
前几次去时,在大楼梯出来时往往有一个盖着被子的流浪汉,他会坐起来给我们指路。后来的我一次次踏上这条路,从南广场通往北广场的地下通道。每次经过,都像是确认了一个锚点,也像是暗自与老朋友的致意,路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存在得鲜活笃定、确定无疑。
然后突然某一天,发现楼梯出来的那一床被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帐篷。
嗯……这很抓马。
(收留我多次的米线店)
我在车站熬夜背过期末考试的课本,复习过四六级单词,做过课堂作业……
我遇上过方才同场的同担剧友,遇上过十分信任我甚至把手机交给我看管的大哥,遇上过特意来找在角落背书的我说如果有男性靠近我就赶快去安检口的安保人员……
我们在凌晨四点多分别
然后走向各自的天亮
我们也在重逢
出于人世间“活着”的各种形态
(和爸爸的聊天)
也许是一些叛逆因子作祟,我给自己订了生日当天的剧票。
在生日的前一天,我收到了“魅鲸”的生日祝福短信,零元购的帆布包和歌词本是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当独自坐在便利店吃关东煮,透过玻璃看着人来人往,我是有些后悔的,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剧目里有生日快乐歌,听到的刹那我红了眼睛,把它当作自己的小幸运。那一天我的泪点特别低,我喜欢听各种形态的死和活;喜欢我们的“一起跳舞好不好”;喜欢那场暴风雨即便即将迎来阵痛;喜欢玫瑰色的天空,它活在了想看见它的我的眼中;喜欢听他们的喊话,和那句音量骤减的“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霍普像是镜子,照出我的模样。
他唱到:“我曾漫无目的……曾想要勇敢却始终在原地徘徊……我曾是这样的小孩。”我也曾是这样的小孩吗?高三的日子是蒙着灰的彩色,想把灰完全拭去并不容易。“从那以后,我就期待自由。”
我想把一些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
即使有些行为略显幼稚
(截取于音乐剧《灯塔》歌词本)
我是一个社恐又不愿错过SD的人。鼓起勇气对羊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能不能签个生日快乐。”他很认真地祝我生日快乐。也正是这一次开口,让我在把票根递给另一个演员时,未开口就收到了他的祝福。在那一个晚上,我收到了很多祝福,来自很多“陌生人”。
那天晚上离开大厦脚下的喧嚣,就像从梦幻的象牙塔回归猝不及防的现实。已事先联系好住宿方,却在看完剧到达时被告之没有房了。手里拿着一堆东西,电量岌岌可危,我在挂电话的瞬间蹲下大哭,但又一秒收住眼泪订了附近另一家住宿。
“也许一夜长大就在不远的未来……”
(生日当天看的剧目票根)
每次入沪,安排剧目是重磅大戏。为了将车马钱花到极致,我都尽可能给自己安排最多的场次。
只是生活难如排练,事与愿违时常发生。
那次,我刚将周末入沪规划好,但不赶巧碰上了一场重要的考试,哪怕已经翻了前几年的笔面试时间并悄悄避开,却抵不住意外发生。
我很少提前取票,但在前一次入沪时,忍不住把那个周末的两张票取了,心心念念已久,当时的我并不觉得会有什么阻碍我。如今实体票在手,就意味着紧急出票的难度很大。冥冥之中像有一种自断后路的决绝,倔强地把自己置身于一种破釜沉舟的局面里,似乎这样就可以换取古希腊掌管赶场的神的偏爱。
通知下达的当天,我在楼道里哭了很久,给爸爸拨电话,以为他会指责我,但他说:“你把票留着吧,赶得上就去,赶不上我给你报销。”面试的前一天,是其中一部剧的首演,那天晚上到凌晨两点我也迟迟没有睡去,反复刷着repo。
第二天面试在下午,好在结束得并不晚,我买了动车的无座,站到了上海。
(我的朋友圈背景图)
这样的意外并不止一次,学业安排和剧场常有冲突,而每次剧场都会给我一个无法割舍的理由,有时是喜欢的演员,有时是特别的场次,有时是突如其来的上头,有时是无法复制的卡司组合…
我一次次努力去换票、调整安排、极限赶场…
执着地试图两全。
(微博的配图,愚园路路牌)
有次返场的时候大家摇着手机合唱《不会成真的梦》,也许在为自己想做的事而周旋的时刻,我也曾短暂的成为过堂吉诃德。
我们相遇又分离,有一次蹲我非常喜爱的演员的SD,听着大家叽叽喳喳,说到昨天一场剧目的梗,原来那么碰巧,昨天我们也碰过面。
去看的一场剧观众并不多,拉着坐在旁边的剧友去蹲SD,也是给自己壮胆。那天我留到了最后的时刻,离开是和身边的女生一起。不知道怎么我开口第一句就是:“我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她答道:“这么着急吗?其实我过两天也要走了”
我们都没再说话,默默走向地铁站,送对方也在送自己。
分别前,得知我是一个人来上海,她提出下次来可以找她。后来我们一起看了其他的剧目,陪着对方蹲演员,散场后去便利店买饼和丸子,走在微凉的夜里,聊音乐剧与原著的差异,和未见面的日子,最后,在零点的上海南分别。
(打卡上剧场)
(去年五一的陆家嘴青年戏剧生活节)
在剧院,有无数远道而来的朋友。也许我们的初见就是最后一面,但也因此,剧场里一同的欢笑和啜泣,变得更加弥足珍贵。
我的朋友们,没有任何一秒钟会和这一秒一样了。
有很多难以两全的事情。
节假日一直跑上海,奶奶跟父母表露了不悦。有一次回家,父母问我有没有适合带奶奶看的剧院演出,我明了,这是他们无声的支持。但那种别样的酸涩在元旦听到姑父说“以为不会看见你呢”时突然炸开。去年年末姑父突然病倒,住院是在杭州,在医院看到的他消瘦得令我意外。过往的节假日常常相见,大家从来都是那个样子,我从没想过在没回去的半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但也有一些惊奇的际遇,比如走在路上,大猫老师骑着自行车过来;没买到丿璐的《致爱》,但看完璐面后在便利店偶遇;在某部剧的SD被演员老师告知坐在毛二的旁边……
躺在青旅的小床上写repo,关于上海的故事总是非常入耳。
后来跟朋友们提起来,他们说你在上海的故事也很入耳。
慢慢的,一本票夹本也满了,在一次取报销凭证时意外发现竟去了这么多次上海。每周一入沪甚至两入沪让我有一段时间对坐车很惧怕,我把“要是能闪现到上海就好了”挂在嘴边。后来和一个同好聊起来,原来我们有相似的经历。
我试着去“调理”,在一段时间的消停后,再一次入沪是因为学业任务。凌晨四点半完工时,一回头发现竟在兰心大戏院门口。
我忽然想到一句歌词:“也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为艺术而生。”上一次来这里看这部剧,散场的时候在心底吐槽剧的难懂,却在这一个瞬间无比想念。原来剧院一直在这里,原来戏剧一直在心底,伫立着、潜伏着,时刻准备着向我袭来一记福至心灵。
(一个奇怪视角拍下的兰心大戏院)
奔赴剧场、奔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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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稿:DAWN、子一
设计排版:小满
文案撰写: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