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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张口谈女权，我其实在谈所有女性困境。

文摘   2024-09-08 20:01   四川  

三月八日，也是每年的国际劳动妇女节。而就在今年三月份，法国女性运动又取得了一个突破！

图源网络，侵权删除

这一开创性举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进步。早在 100 年前，就有无数女性站出来勇敢地抗争，用自己的行动甚至是生命来为女性争取更加公平的权利。

这次棕榈也邀请到了两位在女性研究和性别研究方向深造或者颇有研究的嘉宾，一起来聊一聊以下这些话题。

“当我们谈论女性主义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什么才是真正的女性主义？”
“性别平权的推动是否和性别对立必然同时存在？”
......

两位嘉宾基本情况介绍


女性主义意识起源和思考


生活中或成长中总有一些关于性别带来的思考困惑，当性别不再只是一种自然分类，而是产生束缚、带来困惑时，或许这就是性别主义，女性主义萌芽的时候。

「Q：首次产生女性主义意识是什么时候？」

 Alex :

我个人的意识萌芽还是通过小时候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例如，初中的时候为什么男生体育课都在打篮球，而女生则较少参与这些活动，为什么有人总是认为男生适合理科，女生适合文科......之后我开始反思这些性别化的概念是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

但真正让我决定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原因还是我在硕士课堂上，有一门课是关于情感社会学，用的教材是《爱为什么痛》，其中的一些观点给我带来了很多启发，让我想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去探究。

《爱为什么痛》
作者： 伊娃·易洛思

 Leah:

我好像并没有一个特定的瞬间让我意识到女性主义，更多是在成长过程中逐渐产生了这种意识。像年幼时期，在生活中我会感受到家庭对我的规训，比如强制我穿裙子，不希望我剪短发，我的意识就在这些反抗中慢慢形成。

大二时，逐渐有一些课程开始涉及到女性主义理论和议题，我在这些内容中找到了自己的兴趣，会自发加入到讨论当中，也开始主动探索性别研究的议题。后来了解到这是一个专门的学科领域，我萌生了希望可以系统学习这个方向，更深入思考社会和文化中存在的性别问题的想法。

「Q：当我们谈论女性主义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Alex :

所有关于女性的问题都是相互交织的，没有一个单一的定义或核心。无论是从微观的女性生活层面，比如被偷拍等问题，到宏观的女性就业政策和家庭政策，这些问题都在多个层面相互影响。

当涉及到这些话题时，往往会引发争议，激起争端是正常的。争议实际上能够为问题的发展提供空间，因此我们不应该仅仅讨论女性主义，而是应该关注所有与女性相关的话题，从而形成更全面深刻的讨论。

 Leah:

女性主义讨论一直存在很多流派，比如马克思女性主义，自由女性主义......但其实大家都在从不同的立场，去谈论女性应该有一个怎样自由发展的未来，什么限制了女性的自由，应该如何去解放女性的自由。我觉得永远不存在一个先验的真理，或者最接近真理的女性主义。

即使女性面临着许多共同的困境，但女性之间会由于阶级、种族等差异导致无法达成绝对的共识，我们更不可能以某一种方法去应对所有女性困境，我们需要关注到不同群体女性面临的挑战，进行更具体的讨论和实践。

「Q：女性目前面对最大的困境和挑战是什么？」

 Alex :

我认为女性面临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相互串联，而目前我最关注的是女性就业方面的挑战。尽管数据显示我国女性在硕士和博士学位的取得上占比更高，但是随着高学历人口的增加，并没有相应地在女性职业发展上取得更大的推动。所以这是一个我觉得比较大的困境：教育并没有为女性在职业领域带来足够的贡献。

在生活中，我们也能观察到，结婚生子的女性往往会面临收益和晋升空间显著降低的问题。这涉及到再生产劳动不平等的议题，即家庭事务和育儿等责任。这个问题背后还反映了政策层面的难题，例如女性产假超过男性，但公司也考虑到经济收益，更愿意雇佣少休假的男性。这导致女性在职场公平方面的机会被剥夺。

即便男性产假和女性相等，也可能面临其他问题。如果男性在再生产劳动中缺乏积极参与的意识，即使产假时间相同，男性或许不会投入到家务和育儿中，可能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考证或学习，进一步增强他们在职场中的竞争力，这反而再次对女性职场公平性造成威胁。

 Leah:

我非常认同女性面临的挑战是相互关联的，但我想说的是政策制定在这其中的重要性。尽管相较于过去，女性在参政渠道和影响决策水平上取得了一些进步，但仍然处于政治权利相对边缘的状态。实际情况中，不管是在高层还是决策机构，女性领导在权力结构中仍然占据较低的位置，数量上仍然是少数。

而女性在关键的决策岗位上的缺席，导致了女性对于政策制定的影响非常有限，这也意味着女性的利益难以通过女性参政来有效保障。这是我认为当前比较关键的问题。

女性处境与性别对立思考


或许在一部分人眼中，女性当下话语权和社会地位都在上升，但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都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女性”：例如，为什么商场空调温度总是更适合男性的 22 度，为什么汽车生产碰撞测试假人以男性身体指标为模型......

女性目前到底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处境呢？

「Q：有哪些看起来稀松平常，但却暗含对女性的不友好？」

 Alex :

我想讨论的是性别气质这个事情。根据社会学家的理论和研究，男性气质常常与阳刚、稳定等联系在一起，而女性气质会和柔软、流动等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二分法的概念（例如要证明有光，就需要有暗），所以男性的气质则需要女性气质作为依托。

当男性彰显阳刚气质时，通常会借助女性作为对照组，这就会加强对女性外观和整体柔软气质的强调，所谓“白幼瘦”的审美标准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性别气质的刻板印象。

关于这个观点，有一个例子，在美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由于男性都上了战场，女性需要参与劳动维持生计，束腰在当时被弃用，女性开始穿着宽松、适合工作的衣服。然而，一战结束后，束腰再次被推崇，这不仅是为了强调女性柔弱的气质同时，同时也迫使女性退出工作场所。

图源网络，侵权删除

因此，大家看似平常的一些对性别气质的普遍认知，某些方面也是对女性的束缚（当然，同样会对不符合社会对男性气质期望的男性造成类似束缚）。

 Leah:

我想分享一个我自己的经历。当我们不符合一些社会对女性期望的特质，例如不会做饭，不做家务等等，即使我现在没有结婚，我的母亲也会对我说，你现在这样，以后结婚了，你婆婆会怎么怎么样（嫌弃），不仅是我，我身边很多同学朋友（女性）都听到过类似的话。

这样的话背后其实隐含了，母亲作为父权代理人用“未来婆婆”来规训我们履行传统性别角色和行为。这句话直接假定了，我将来一定会结婚和生育（但这其实本应该是个人选择），这种想法完全剥夺了我们的主体性。

另外，这件事情也让我思考，为什么婆婆这个身份在两个家庭中似乎更容易被搬上权威的地位。这也反映了父权制的狡黠之处，将“婆婆”这个角色拿出来，实际上是为了强调父权制对女性行为的规范，却巧妙地掩盖了父权制的“罪过”。

图源电影《芭比》

而有些女性可能发现自己陷入了婆媳矛盾中，你以为你面对的是“婆婆”的压迫，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典型的情形——有一些女性被迫成为了父权制最大的共谋者。


「Q：生活中有遇到哪些事，让你觉得女性意识觉醒非常重要？」

 Alex:

我有一位女性朋友，她的发言确实让我意识到，女性意识觉醒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我们谈到女性就业时，她认为越来越多女性出去工作是因为留在家里会被嫌弃，所以社会提供了女性工作的机会。她认为如果女性无法权衡好家庭和社会，那么女性就不适合出去工作，这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家庭问题甩给了社会和公司，公司也是需要竞争的，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有生育风险的女性呢。

但我个人认为，要求女性工作，也应该同时认可女性的生育价值，并且需要在职场上承认女性生育也是在创造价值，而如果有怀孕可能就不应该进入职场，那么这样的工作歧视，实际上是对女性的一种压迫。

 Leah:

我想分享的也是关于职场的思考。拿我母亲求职举例，她在下岗后一直是全职妈妈。孩子长大后，她渴望重新进入职场，但发现很多岗位不招女性，甚至一些公司在招聘上直接明确拒绝女性。

公司自行设定的性别限制阻碍了女性社会价值的发挥，导致某些领域内女性占比和地位较低。职场需要更多公司自发做出改变，同时也不能缺少法律的完善和落实。

「Q：偏激进和偏温和的女性主义有什么区别吗？」

 Alex :

我觉得网络上有各种各样信息和观点，有的很激烈，有的很平和。但真正的女权主义或女性主义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真理，所有追求性别平等的发言，都是在通往平等的道路上努力。只是同样的观点，放到不同的国家和文化背景中，人们对这种观点的接受和批判程度有会很大差异。所以，我个人认为没有哪个观点是对或者错的，这后面都和社会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Leah:

我个人的立场是反对“割席”。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如果我们过于温和，可能反而没有效果，但一些激烈的言行出现时，却有可能促使对方进行思考和让步。那些引起的争议甚至骂战的言论，也会让更多的人开始关注性别平等和女性权利。我们应该将其视为女性主义运动的一部分，认识到他们的努力和存在对整个运动的推进和发展意义。

女性榜样和期待


「Q：有哪些女性榜样，在这个方面给到你鼓励？」

 Alex :

说到榜样，我觉得像大家熟知的张桂梅校长；以及在韩国偷拍事件后，站出来抗议的梨花女子大学的女性都是很好的榜样，我记得当时有女性举了一个牌子写着：“别担心，姐姐来了！”真的觉得很帅。当然，还有带我的教授，给我带来了很多更广阔的思考。

梨花女大声援活动
图源网络，侵权删除

我记得之前在论文中讨论了女性主义的发展，观察到它在一些事件后又沉寂了。教授点醒了我：女性主义和女性发展永远不是一簇而就，也没有一个特定的终点。这本来就是一个像波涛起伏的过程，有时候会发展到一个我们未曾料想过的好的方向，有时也会因为某个契机而一落千丈。这种不断变化的状态让我意识到女性主义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持续进程。

 Leah:

我也很感激大学期间遇到的女性老师们，她们让我看到了在学术领域，女性可以做的更多。此外，像波伏娃、上野千鹤子、巴特勒等人的理论和研究也都丰富了我对这个领域的理解，激励我在学术界继续深入探索。

「Q：对未来女性发展，你有什么期待？」

 Alex:

我有很多期望，但最希望的还是在劳动再生产领域，包括家务、生育和养老，不再被视为只是女儿和儿媳的责任。我希望在这方面能够实现更大程度的平等，为女性提供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让她们有机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兴趣爱好方面。

 Leah:

我憧憬的更像是一个乌托邦。我希望女性在未来社会能够自由展现自己的性别表达，自由扮演自己的性别角色，不再受社会规训和束缚。我期待女性能够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希望社会对女性的价值和贡献有更为全面和公正的认识。

女性主义这条路看起来仍然是一条漫漫长路。但是就如艾玛沃森在联合国总部的演讲一样：

If not me,who? 
若非是我，谁来行动
If not now,when? 
若非此时，更待何时

无论如何，都希望你在多元复杂的世界里，保持对自我的清醒认知，勇敢表达自己的观点与信仰，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和期待左右。坚定自己的路，做一个独立思考勇敢实践的女性。生而为女，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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