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愧悔里的爱
藏在愧悔里的爱
达州中学 张可心
爱，难以言说，无法名状。爱是一淙涓涓细流，或匿于沿途的石块罅隙，或沁入两岸河床土壤。
我与祖母的爱，藏在深深愧悔里。
我自幼与祖母生活在一起，生在乡里，长在乡里，我不喜欢她。
我从小就与其他孩子不一样，我的小臂上，有一道蜿蜒狰狞的疤痕，这使我常受他人嘲笑。幸好，我有祖母，每当我遭受嘲笑，祖母总会站出来替我出头。曾经，我虽因疤痕自卑，但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祖母，一个爱我护我的祖母。但是，在那年春节，我却从亲戚口中得知了这道疤痕的来历——那是我尚年幼时，祖母不慎烫伤的。
从此，我不愿再牵她的手，不愿再与她分享任何，连吃她做的饭，我也要恶狠狠地嚼。仿佛一靠近她，我臂上那道已然泛白的疤便隐隐作痛般，我不再同她亲近。而她，却还是那副眉宇淡淡，笑意融融的模样，那时，我在心里近乎偏执的想：她果然一点也不爱我。
又一次，一个孩子嘲笑我臂上的疤痕。明明话语称不上恶毒，我却觉得无比刻薄，那话语深深刺痛着我臂上与心上的疤痕。那时祖母像往常一般将我护在身后，厉声呵斥。那孩子跑开后，她又转过身来牵我的手，若是往常，我定会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宽慰她，我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的嘲笑。这次却不同，我一把甩开她的手，说出那个在心底沉浮已久的想法:
“你根本一点也不爱我！”
在那时，我忽略她错愕的神色，径直回了家，将自己反锁在屋内。再出门时，小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却四处都没有祖母的身影。
“她真的一点也不爱我”我这样想着，懵懵懂懂睡去，清醒时，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祖母在哭，她轻抚我手上的疤，浑浊的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在我的手上。不久，她转身离开，我借着月光悄悄描摹她的背影，那道身影，似乎更加佝偻了，我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千沟万壑都浸在月光里，仿佛一张宽大无比的牛皮纸揉皱了，又铺展开。眼眶沁出湿意，我突然有些后悔，我知道的，那不是她的错，一直都不是她的错。
第二日清晨，我床头摆放着一瓶祛疤膏，那一刻，我心里蔓延出悔意，我不该那样说她的，我惴惴不安，似乘一叶兰舟漂泊于一条湍急的河流，水波扰动间，那种愧悔越积越深，我要找到她。
祖母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歉意，她手上缠着纱布，见我怔怔盯着那截纱布，她不自然的将手往背后缩了缩，我却知道，那是她昨晚摔的，她眼神一向不好，所以从不在夜晚出门，想到这里，我鼻尖泛酸，却不语任何，只是靠着她，一如往常。
亲情是人生卷轴上浓淡不一的底色，每当亲情翻涌，每有爱意氤氲，生命纵使满目霜天，也能温热成一室春浓。
我与祖母的爱，滋生于这道疤痕，点缀在我的童年，藏于愧悔之中。
指导老师：张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