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侯每逢过年时,在我们老家那一带,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专门为过年而准备一道美食——炸油豆腐。当时,乡亲们在经济上并不宽裕,过年招待客人,土猪肉炒油豆腐也是一盘好菜,至少在我看来,应该是春节期间的一道美味佳肴。
依稀记得,在炸油豆腐前,需要将切成小立方体的豆腐块放在太阳底下稍微晒一晒。这样做,其目的大概是为了将豆腐中多余的水份给除掉,从而除了水的豆腐块更加便于油炸。
当年,父亲在我们家大门前的场地上晒了满满一大簸箕已切成小方块的豆腐,他当时耳提面命的对我说:“我马上要从我们家挑一担红薯到隔壁的村子去售卖,我现在给你交代一个简单的任务,那就是你一边在家门口做你的寒假作业,一边要把这家门口的一大簸箕豆腐块给我照看好!”我很不理解的对父亲说:“豆腐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物品,根本就没有人会专门跑过来偷豆腐的,还需要我专门把豆腐照看着吗?”父亲说:“豆腐虽然没有人来偷,但是,天空中的麻雀会时不时飞过来偷吃!我之所以专门嘱咐你把豆腐照看好,并不是说要防止别人来偷豆腐,根本目的在于防止天空中的麻雀飞过来偷吃。”至此,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还要特意吩咐我把豆腐给盯紧、盯牢。
当时,父亲把照看豆腐的任务交给我之后,便急匆匆的挑了一担红薯去走村串户的售卖去了。当父亲离开家的时候,我的内心便自动自发的产生了懈怠之心理,我心里不免在犯嘀咕:“这天空中哪有那么多的麻雀?大白天,麻雀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跑过来偷吃呢?”于是,我便抱着十分侥幸之心理,把父亲所说的话没有太当一回事,或者说完全就没有把父亲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完全把父亲苦口婆心的话语当成了耳边风。当时,我一没有做作业,二没有照看豆腐,而是趁父亲不在家时,悄悄的打开了家里的黑白电视机,津津有味的、如痴如醉的、好不惬意的看起了动画片。
我看起了电视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看电视纯粹是看入了神、完全是看着了迷,迷上了看电视之后让我醉在其中而忘乎所以,而彻彻底底的把照看豆腐的重要事情抛却于脑后,把照看豆腐这一档子事竟然忘得一干二净。等我终于从聚精会神看电视中回过神来时,等我猛然间清醒的意识到我是“任务在身”时,我便吓出了一身冷汗,便迅速关掉了电视去察看到底有没有麻雀飞到簸箕里去偷吃豆腐。这一看不要紧,居然发现了一群麻雀在疯狂的抢食豆腐,那一刻,我连和那一群麻雀拼命的心都有了。
彼时,我被眼前的一群麻雀抢食豆腐的乱象给惊呆了、气傻了。待我缓过神来后,便“气呼呼的”迅疾的把那一群麻雀给赶跑了。
本来是好端端的一簸箕豆腐,本来是满满当当的一簸箕豆腐,本来即将下油锅的满怀期待的一簸箕豆腐,却被一群不请自来的麻雀给吃的稀稀拉拉。放眼望去,粗略一估算,簸箕里的豆腐在数量上至少损失了四分之一以上。彼时的我,可以说是万千懊恼之心情均涌上心头。我一方面怨恨自己不够争气,连父亲所交待的一件最基本的小事都没有办好,另一方面也十分担心倘若父亲发现了麻雀偷吃豆腐的事情后会“赐予”我一顿打骂!
为了防止父亲一气之下,以怒火冲天之势给我一顿教训,我便在情急之下,动了一个歪心思,想出了一个歪点子。即,眼看被麻雀偷吃后显得略微空空当当的簸箕,我肯定不能无动于衷,我必须“以假乱真”,必须通过“瞒天过海”的“障眼法”来糊弄父亲,从而使他发现不了簸箕中的豆腐在数量上有所缺失的事实。
于是,我便战战兢兢的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切豆腐的小刀,将簸箕中剩下的豆腐进行了分割,即,将稍微大一点的立方体豆腐块分割成两个较小的立方体豆腐块,再将匀出来的豆腐块均匀的填充在被麻雀偷吃后的空白区域上,这样的话,便大致上营造出了簸箕中的豆腐并没有减少的假象,而实际上,这用我们老家的土话说,分明就是在“捏着鼻子哄眼睛”!
我在忐忑不安中,在胆战心惊中,在忧心忡忡中,尝试着将簸箕中剩留的豆腐化整为零的恢复为原来的面貌,经过我的一番“挖空心思”的操作,簸箕中现有的豆腐块的个数大体上与原来的个数相差无几,而经过“手术”后的豆腐,却普遍减肥了,普遍瘦削了。
万幸的是,父亲从隔壁村子卖完红薯归家后,他瞅了一眼簸箕,发现豆腐块在数量上好像并没有减少,却完全没有看出破绽,却并没有看出目之所及的豆腐块在体量上大不如以前。
就这样,我以自己的小聪明,以自己的鬼把戏,以自己的歪技俩,骗过了父亲的火眼金晴。父亲被我实施的障眼法给轻易的糊弄过去了,而未察觉出有丝毫的异样。
就这样,我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急中生智”的想了一个歪点子,一不小心就把父亲给忽悠了,从而规避了父亲的火冒三丈,从而也“巧妙的”规避了被父亲一通打骂!
就这样,当年我们家过年所炸的油豆腐要比往年少得多,父亲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我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却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从实招来,而是闷在心中,每每回味,每每反思,每每自省。
欣逢蛇年春节,我再次回想起我幼时过年炸油豆腐的这件前尘往事,既是对幼时过年心路历程的一种真实之回味,也是对自己当年连照看豆腐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办不妥、办出了岔子的一种深度之反思,更是对自己以瞒天过海的操作手法蒙骗父亲、让父亲一直蒙在鼓里从而一直未发觉豆腐被麻雀偷吃了而觉得既很好玩、也很可笑。真没想到,幼时过年所经历的这么一件小事,居然成为了今日过年我的美好之回味与写作之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