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住院的日子
----文/曾红
正月初十,母亲突然间腰部异常疼痛,以至站立不稳,走路要人搀扶才能艰难地挪几步。于是,母亲再次被送往市中医院。我猜想一定又是母亲的腰椎盘突出病犯了。为了进一步确诊,我和二妹一起搀扶母亲来回于一楼到四楼间,做住院前的各种检查。折腾好久,终于住进了疼痛科。很快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如我所料想的那样,腰椎盘突出,旧病复发。在检查的过程中,母亲一直脸色苍白,强忍着疼痛。显然,母亲这次病情比三个月前住院时严重多了。 父亲看到母亲住院,显得有些哀伤,也很孤独。为了怕父亲担心,我把母亲检查的结果告诉父亲,要他放心,母亲只是腰椎盘突出,其它各项身体指标都正常,父亲这才放心。小妹由于家居省城,离父母远,孩子又小,母亲住院的事没有通知小妹。或许是心灵感应,小妹在母亲住院的第二天,就有着某种预感了。每天,父亲准会接到她的电话,一来问问母亲的病情,二来陪父亲聊聊天,安慰父亲,不要让他感到孤独,解除父亲心中的孤独。
党的政策好,退休工人享受基本医疗保险待遇,医院生意特好。母亲病房内住的病人全是退休工人。母亲邻床是一位阿姨,阿姨白天在医院打针,晚上则回家住。第一晚是我陪夜,我合衣躺在阿姨的床上,不敢睡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满头银丝,满脸皱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回想着年轻时的母亲,扎着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容光焕发,朝气蓬勃。眼前的母亲与记忆中的母亲,对比实在太强烈了。这让人不得不感叹:苍海桑田,岁月无痕,人生易老天难老!回想起来也是的,自己从一个青春活泼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地快年过半百了。此时,一阵酸楚夹带着伤感涌上我的心头,有些堵。 由于母亲第一天打了五瓶点滴,年纪又大了,晚上自然尿多,而腰椎盘突出又不能下床,解手成了一件难事。抱一个小孩解手是一件不难的事,而要抱一个生病中的老年人起床解手就很难了,特别是我自己也有腰椎盘突出,那就有相当的难度了。母亲体重140多斤,她自己又使不上一点劲,我一个人抱她起床上厕所,一手要举着挂瓶,一手还要扶她肥胖的身躯,显得非常的吃力。母亲怕累坏我,每次都要我去打铃喊护士帮忙,两人自然就轻松些。看到母亲这样被病痛折磨着,我心很痛,生怕在抱她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弄痛她哪里了。每次都是面带微笑地对护士说:请慢点,轻点啊!事后又一再表示感谢。母亲是十分坚强的,也非常体恤自己的儿女,能不发出一声呻吟就尽可能地不哼一声。尤其是在晚上,从母亲压抑着的呻吟声中,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她有多么难受,又有多么无奈。
第二晚,旁边的阿姨没回家睡觉,没陪护床,我跟母亲只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母亲要我靠墙壁睡,她担心我睡觉不老实,怕我掉到床下。我好歹说服母亲,让她睡里面,我睡外面。我怕自己掉床下,到护士站借来两条凳子,挡在床边。母亲担心我挤,费力地往墙壁里面挪,我担心母亲不好翻身,尽量往外面睡,以至后来中途醒来,我的身子一边在床上,一边在凳子上。多年没有睡在妈妈的身边了,不由得想起了传唱不衰的歌《世上只有妈妈好》中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心中早已溢满幸福。天快亮的时候,我咳嗽了一声,朦胧中听到母亲呻吟着,艰难地翻动身躯并问了我一句:“老大,你冷吗?”这时候,我醒了,母亲粗糙的手在摸我的脚。我的全身顿时涌动着一股热流,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我躺在母亲的身边,躺在母爱里,怎么会感到冷呢?!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们要了一间单独带卫生间、有热水的病房。这样我们可以在母亲的床边摆一张陪护床,更好地照顾母亲、服侍母亲了。母亲是一个爱讲究的人,就是住院,也不例外。每天早晨,照例要洗脸、漱口,然后梳头;睡前洗脸、漱口,然后洗脚。当然,由于母亲不能下床,这些都需要我来帮忙。我忽然心存愧疚。就是这样的母亲,她用自己有些驼背的身躯撑起了一个家,为女儿遮风挡雨。如今她累了,她更需要女儿为她抵御风寒,可我们却奔跑在路上,总有借口不再停留,以致使母亲再次住院。
母亲刚住院那几天,吃饭还要我们喂;病情稍微好转,自己能坐起来了,就不要我们喂,我们只是替她围好餐布,以防饭粒掉落床上。刷牙就要帮忙了,因为她不能弯腰,我帮她倒好温热的水,挤好牙膏,送到她前面,自己把牙刷送入嘴里,上下左右来回地进行着,动作很慢。有一次,母亲刷完牙后,自言自语地说:“老了,不中用啰!”我安慰母亲说:“我们幼小的时候,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们拉扯大。现在是我们报答您的时候了,这是做儿女的应该的。当我们年老体衰的时候,我们也需要得到子女同样照顾和侍候的”。服药是千万不能忘记的,二妹心细,每天都把药片分次包好,在药袋上写好服药的具体时间,以防漏服。 每次打针,母亲口头上说不紧张,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因为这时我看到她的手总会不停地颤抖。所以,每次打针之前,我会坐在床边,轻轻为她捋捋发髻,抚摸她苍老的双手,希望能带给她些许安慰、些许力量,消除她的紧张感。母亲胖,护士找不到静脉血管,几天下来,那胳膊上满是针眼,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真让人心疼。我用毛巾给母亲的胳膊做热敷,消淤止肿。也许是针打太多了,出现了药物反映,母亲嘴唇很干燥,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快把嘴闭上,别老是舔嘴唇”我学着医生的样子。母亲很乖地闭上嘴巴,那一刻我流泪了,母亲极像生病的小孩,无助却很听话。我从护士那里要来棉签,用杯子倒点温开水,时不时用棉签沾上水,给母亲的嘴唇抹抹。也买些清火的水果给她吃,饮食也以蔬菜为主。
在医生的精心治疗和我们的精心照料下,母亲的病情稍微好转。夜色降临了,白天人流如潮的医院显得异常的冷清,我搀扶着母亲在楼道散步。母亲走上十几步,就气喘吁吁,我赶紧扶着母亲坐到过道旁的椅子上。小歇片刻,再走。在母亲住院的日子里,我们虽然睡眠严重不足,但见到母亲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我们从内心里感到欣慰。母亲常常被我们的孝顺感动着,幸福着。在这层楼里,她因为丈夫爱,子女又孝顺,倍受病友们的羡慕。有时在陪母亲散步,与母亲倾心交谈时常想,当我年老的时候,也该有一个人这样爱恋的搀扶我,也像妈妈一样受到儿女们的爱戴、受到丈夫的敬重也就心满意足了。 服侍母亲时间长了,我也开始吃不消了。好在我爱人通情达礼,星期六早上值班回家,他也不休息,替换我回家睡一会儿。爱人心细,他看见母亲睡的床太软了,跑到木材市场买回一块硬硬的木板,换下原来的床板。最让我感动的是,爱人从不见外,也扶母亲下床解小手。母亲总感觉不好意思,还说:“我的女儿给我脱裤解手,她们都是我生下来的,应该尽孝,孩子,这些事情不该你做,连累你了”。“妈,看您说的,女婿就是儿子啊,您千万别见外”。
母亲生病的日子,家人轮流照看着母亲,生怕稍有不周而怠慢了母亲。外甥女尤尤一有时间也来陪伴奶奶,有时我们都要上班,她就接替我们照顾奶奶,陪奶奶说说话,讲讲学校的事情,帮奶奶端水拿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孝心和爱心就这样传递着。
母亲已经出院了,天气好时,偶尔慢慢扶着楼梯到楼下晒晒太阳、溜溜弯。母亲住院的日子里,许多亲朋好友到医院探望,非常感谢所有关心我母亲的人,有你们的关爱,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在此,深表谢意。
为让父母生活得更好,我们商议了今后要进一步照顾好父母的种种细节。父母是我们共有的,我们也是父母的,相互拥有,不离不弃,同经风雨,在传承中让天地更宽,在前行中让爱永恒。愿天下父母都健康长寿,愿天下子女都孝顺父母
作者简介:曾红,笔名:曼歌,金竹山电厂退休职工,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曾得大唐集团金电《改革开放30周年》征文一等奖,在《娄底日报》、《年青人》等杂志发表这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