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1970年生于南方小城。
7岁时父亲职位调动,全家迁往某沿海二线城市。
赵姐是家里的小女儿,父母不希望她的人生过于复杂,鼓励她读专科学校,毕业后又托关系帮她安排到机关单位。
转眼到了九十年代初。那是一个浪漫的年代,满大街刮起港风,琼瑶阿姨勾勒着一代少女的梦。
20出头的赵姐也在经历着自己的初恋,对方是一个帅小伙。
可惜当时太年轻,识人不清。被帅小伙骗走几百块钱之后,赵姐发现他竟然脚踏两只船。
这场失恋对赵姐的打击巨大,好长时间走不出来。
眼看过了25岁,那会已是“大龄剩女”。父母急了,不停托人给她介绍对象。
可赵姐谁也看不上,难得同意交往也是有上文没下文。
说到底,她有些心高气傲。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的她,从小听祖父教诲“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和国企机关里整天无所事事的男人们,普遍没有共同语言。
可当时就流行这种铁饭碗。
后来铁饭碗不行了,亲戚又开始给她介绍下海商人。
看那一个个手拿大哥大,腰缠BB机,装模作样的小老板,赵姐更觉恶心。
就这么剩着,剩着。
一直到28岁这年,眼看没什么好对象,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穷大学生。
名叫张进,家在农村,比赵姐还小一岁。
九十年代的大学生,现在听来很牛掰,可在当时却很鸡肋。
张进毕业进了国企,名为“工程师”,实则干些泡开水、扫地、起草文件的工作,实用性还不如一个中专生。
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为泡不好开水,扫不好地,常被人骂作“白痴”,“书呆子”。
九十年代末,国企下岗潮愈演愈烈。像张进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角色,成为领导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进自己心里也明白,可他说什么都不想再回农村了,又没钱出国深造。
那时的他,每一天都很绝望,直到遇见了赵姐。
之前也有很多人给张进介绍对象,但一听说家里是农村的,多数连见也不愿见。偏偏赵姐不在乎,她只对“大学生”三个字感兴趣。
论长相,两人都不错。
论家境,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赵姐看张进斯文干净,谈吐不俗,一下便爱上了。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洗衣做饭擦鞋洗脚,凡是能做的,张进都愿意做。
那会没有“凤凰男”的概念,现在想了想,他确实是个凤凰男。
张进曾说过一句话,他不愿意找农村女人为妻,但当时赵姐没想太多。
父母起初并不看好,经历过特殊年代的他们,不觉得学历高是好事,何况还那么穷。可最终拗不过赵姐,同意了这门亲事。
结婚之后,父亲便托关系把张进弄进机关单位,两人也赶上了最后一批单位福利房。
一个面临下岗的穷书生,从此算是有了着落。
都说女人靠嫁人改变命运。
男人靠娶妻也能改变命运。
洞房花烛夜,张进流着眼泪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赵姐心头一阵暖流。
进了机关以后的张进,像是突然开了窍。
虽然依旧是泡开水,扫地,起草文件,但他拼命想要抓住每个机会。
结婚第一年,赵姐怀孕了。
结婚第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
同年,张进获得了一个调职机会。
结婚第七年,张进晋升为科长。
结婚第九年,张进辞职了。
他的目标是下海,这与赵姐眼中的“上进”背道而驰。
赵姐理想中的丈夫,应该是一名胸怀大志,情怀浪漫的学者。
从政已是退而求其次。
可堂堂大学生竟然要去从商?
张进决定辞职,引发了有史以来家里最激烈的争吵。
不得不说,结婚这么多年,张进一直都是“好丈夫”,“好爸爸”和“好女婿”。
他对赵姐千依百顺,家庭财产也大部分由赵姐掌控。
若说是“凤凰男”,可张进并没有表现出大男子主义。
也可能是婆家离得远,除了几个穷亲戚经常来叨扰以外,平时没大矛盾。
可这次张进非辞职不可,一心要去下海。
最终赵姐禁不住张进的软磨硬泡,以及骨子里“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想,决定支持他。
她从家里七七八八凑了四十万现金给张进做启动资金。
然而当时下海大潮已经褪去,商人们早就完成了原始积累,张进这种半路出家的找不到太多机会。
所幸他在机关的时候分管过拆迁这块,因此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其中一人就给他指了个机会,让他去做资源回收的生意,顺便可以占下一块地皮。
具体怎么做的就不赘述了,总之到2014年的时候,算是小有所成。有了一些资产,买了三套商品房,开着一辆进口奥迪,也送了赵姐一辆宝马。
同年,他们的儿子张宇考入本市排名第一的高中,扎扎实实小学霸一枚。
正逢赵姐父亲过七十大寿,大摆宴席的同时宣布了儿子的好消息。
张进端着酒杯敬赵姐说:“感谢你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也没有这么优秀的儿子。”
那一刻,赵姐幸福得不行,觉得再多辛苦也值得。
老公事业有成,儿子学习拔尖,自己工作稳定,家里吃穿不愁,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生活呢?
生于七十年代初的她,内心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开宝马也好,背LV也好,都没什么值得炫耀。
家庭幸福才是她最大的幸福。
她不吝把老公和儿子整天挂在嘴上,因为这两个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张进此时的公司,已有大约八九十人的规模。因为生意类型,股东都是些三教九流。
张进经常要陪这些人出去吃喝玩乐,有时也不免去一些风月场所。
一开始也吵过,闹过,可张进说这些都是逢场作戏。他根本不好这口,完全是逼不得已。
他说:“外面的野花再香,也不如家里的一碗煨面。”
他还说:“再赚点钱就不干了,等儿子上了大学,我俩环游世界去。”
直到有一次,张进组织了十几个股东到周边度假村去开会。
因为这些年婚嫁丧娶多有来往,所以股东们的老婆也都互相认识。
其中有一个股东正在跟老婆闹离婚。
他老婆暗中查到这次所谓“开会”,其实是聚众嫖赌,每人身边都带了个小女人。
由于咽不下这口气,她把消息告诉了所有人的老婆。
赵姐得知消息后,立刻打电话质问张进。
张进却指天发誓说自己身边没有女人,为证清白,他让赵姐现在就开车过来。
赵姐冷笑:“我过去,你们不会把女人藏起来?”
张进又说:“确实带了一些姑娘,都是从演艺吧里找来的,你也知道他们好这口。”
赵姐故意问:“不是一个男人配一个女人吗?”
张进笑了:“老婆,你了解得还挺多。请人出来肯定不能搞特殊化,我确实也带了一个,不过是装装样子,现在已经打发去陪许总了。我打算跟张总还有老李他们几个打一夜牌,你过来看看就知道。”
听张进说得这么直白,赵姐反而信了,她觉得没必要再过去,不如接儿子下晚自习。
有意思的是,那天晚上除了闹离婚的王总老婆以外,其余女人谁也没去抓奸。
第二天张进回来了,还带着一束花,一进门便黏到赵姐身边赔罪:“好老婆,别气了,都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赵姐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张进却厚着脸皮,左一声老婆长,右一声老婆短。
没办法,赵姐就吃这一套。
看着他这么大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由转怒为喜:“没完没了的,快去收拾桌子,马上开饭了!”
张进屁颠颠地去了。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可却余波未平。
三个月后,赵姐听说王总和他老婆离婚了,便与张进讨论此事。
张进的评价是“他老婆太能闹了”,这句话让赵姐很不舒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姐心神不宁,说不上为什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抽丝剥茧去想,大概因为三件事:
第一件,张进近来总是吃一种保健品。
罐子上全是英文,还有几张牡蛎的图片。她输入百度查了一下,是男性壮阳用的。可这些日子他在房事上需求甚少,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
第二件,张进换了手机铃声。
刘德华的《练习》,每次来电时都会响起那句“我已开始练习,开始慢慢着急,着急这世界没有你”,赵姐越听越烦。
第三件,女人间的八卦。
自从王总离婚之后,几个股东老婆建了个微信八卦群,证实那天王总老婆确实一路跟踪且大闹现场。
可张进并没有提起此事,后来赵姐追问,他也敷衍说“休管他人瓦上霜”。
还有个女人转述了王总老婆的“闲话”,那天张进带的不是演艺吧女孩,而是一个移动公司的女客服,这个客服不知道什么原因,半路从张进的奥迪上下来,自己坐车回去了。
这和张进的说法也完全不符。
赵姐又去找张进对峙,这一次张进发火了,让赵姐不要听风就是雨。
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果真如此,那不更加证明我清白了吗?”
赵姐便不敢再问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心神不宁的根源是什么。
就是张进的态度变了。
这几个月来,变得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敷衍。不管跟他说什么事,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像之前愿意耐心解释,花时间哄自己。
一开始赵姐以为,她老是翻那次聚众嫖度的旧账,让张进不开心。但后来发现,沟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眼到了春节,张进终于有时间待在家里,无奈他老家的各路穷亲戚也上门了。赵姐订酒店,开饭局,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这些人,忙得团团转。
年初五早晨迎财神,赵姐起了个大早,却发现张进已经不在卧室。
因为不想吵醒儿子,她蹑手蹑脚走去客厅,远远看见张进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阳台门被他给关上了,声音听不太清,隐约听到“年初八”,“红包”之类的话。
张进一个转身发现赵姐正在擦桌子,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很快便挂掉电话进了屋。
“给谁打电话呢?”赵姐问。
“哦,一个客户。”张进回答。
“这么早给客户发红包?”赵姐追问。
张进楞了一下说:“是啊,年初五嘛。”
彼此无话。
下楼放完鞭炮,上楼做早餐喊儿子起床。
张进坐在餐桌上玩手机,突然又接了个电话,这次他毫不避讳地大声说:“许总,新年好啊。”
确实是许总,电话隔音效果不好,能清楚听到对面老男人的声音。
可就是这通电话,让赵姐认定有问题。
因为她并没有听到那个熟悉且刺耳的铃声“我已开始练习,开始慢慢着急,着急这世界没有你……”
他为什么突然在家里把电话设置成了静音?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个鬼。
准的吓人。
赵姐冷笑:“我过去,你们不会把女人藏起来?”
张进又说:“确实带了一些姑娘,都是从演艺吧里找来的,你也知道他们好这口。”
赵姐故意问:“不是一个男人配一个女人吗?”
张进笑了:“老婆,你了解得还挺多。请人出来肯定不能搞特殊化,我确实也带了一个,不过是装装样子,现在已经打发去陪许总了。我打算跟张总还有老李他们几个打一夜牌,你过来看看就知道。”
听张进说得这么直白,赵姐反而信了,她觉得没必要再过去,不如接儿子下晚自习。
有意思的是,那天晚上除了闹离婚的王总老婆以外,其余女人谁也没去抓奸。
第二天张进回来了,还带着一束花,一进门便黏到赵姐身边赔罪:“好老婆,别气了,都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赵姐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张进却厚着脸皮,左一声老婆长,右一声老婆短。
没办法,赵姐就吃这一套。
看着他这么大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由转怒为喜:“没完没了的,快去收拾桌子,马上开饭了!”
张进屁颠颠地去了。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可却余波未平。
三个月后,赵姐听说王总和他老婆离婚了,便与张进讨论此事。
张进的评价是“他老婆太能闹了”,这句话让赵姐很不舒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姐心神不宁,说不上为什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抽丝剥茧去想,大概因为三件事:
第一件,张进近来总是吃一种保健品。
罐子上全是英文,还有几张牡蛎的图片。她输入百度查了一下,是男性壮阳用的。可这些日子他在房事上需求甚少,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
第二件,张进换了手机铃声。
刘德华的《练习》,每次来电时都会响起那句“我已开始练习,开始慢慢着急,着急这世界没有你”,赵姐越听越烦。
第三件,女人间的八卦。
自从王总离婚之后,几个股东老婆建了个微信八卦群,证实那天王总老婆确实一路跟踪且大闹现场。
可张进并没有提起此事,后来赵姐追问,他也敷衍说“休管他人瓦上霜”。
还有个女人转述了王总老婆的“闲话”,那天张进带的不是演艺吧女孩,而是一个移动公司的女客服,这个客服不知道什么原因,半路从张进的奥迪上下来,自己坐车回去了。
这和张进的说法也完全不符。
赵姐又去找张进对峙,这一次张进发火了,让赵姐不要听风就是雨。
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果真如此,那不更加证明我清白了吗?”
赵姐便不敢再问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心神不宁的根源是什么。
就是张进的态度变了。
这几个月来,变得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敷衍。不管跟他说什么事,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像之前愿意耐心解释,花时间哄自己。
一开始赵姐以为,她老是翻那次聚众嫖赌的旧账,让张进不开心。但后来发现,沟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眼到了春节,张进终于有时间待在家里,无奈他老家的各路穷亲戚也上门了。赵姐订酒店,开饭局,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这些人,忙得团团转。
年初五早晨迎财神,赵姐起了个大早,却发现张进已经不在卧室。
因为不想吵醒儿子,她蹑手蹑脚走去客厅,远远看见张进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阳台门被他给关上了,声音听不太清,隐约听到“年初八”,“红包”之类的话。
张进一个转身发现赵姐正在擦桌子,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很快便挂掉电话进了屋。
“给谁打电话呢?”赵姐问。
“哦,一个客户。”张进回答。
“这么早给客户发红包?”赵姐追问。
张进楞了一下说:“是啊,年初五嘛。”
彼此无话。
下楼放完鞭炮,上楼做早餐喊儿子起床。
张进坐在餐桌上玩手机,突然又接了个电话,这次他毫不避讳地大声说:“许总,新年好啊。”
确实是许总,电话隔音效果不好,能清楚听到对面老男人的声音。
可就是这通电话,让赵姐认定有问题。
因为她并没有听到那个熟悉且刺耳的铃声“我已开始练习,开始慢慢着急,着急这世界没有你……”
他为什么突然在家里把电话设置成了静音?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个鬼。
准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