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今天是2025年1月17号星期五,欢迎收看第854期睡前消息。督工仍在休养,还是我来代班。请静静介绍新闻。
据多家英国媒体报道,去年12月17号,马斯克与英国极右民粹政党,英国改革党领袖法拉奇在美国会面,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达成了许多共识”。其中最劲爆的消息是,马斯克将给英国改革党大笔捐款,金额可能高达一亿美元,约合八千万英磅。
马斯克现在是个美国人,他可以给英国政党捐这么多钱吗。
从目前情况看,在法律上是还有一些障碍,但只要马斯克下了决心,就能绕过去。
虽然目前爆料的媒体还没有透露,它们是从哪里搞到情报,确认了“一亿美元”这个惊人的数字,但马斯克和法拉奇公开的两人合影照上,另外第三人就是英国改革党的财务主管。法拉奇不久前也已经证实,马斯克和他们真的在就“捐款”问题进行谈判。
而在12月初,法拉奇还信誓旦旦的向英国BBC表示:“所谓马斯克要给改革党巨额捐款,纯属媒体胡思乱想”,现在看,当时双方应该还在谈判交易,法拉奇怕横生枝节,才全盘否认。现在估计大纲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填充一些细节,于是就正式见光了。
这个消息在英国乃至欧洲引起了很大震动,大多数主流媒体上,都出现了“马斯克滥用他的财富,正在威胁民主制度”的评论,英国主要反对党保守党党魁则公开批评,马斯克这是企图“收买”英国政坛。
而现在执政的英国工党方面,反应更为强烈。据亲近工党的英国《卫报》透露,工党重要的智库“公共政策研究所”将在几周后公开一份报告,提议大幅加强对政治捐款的限制,要求每家企业或个人每年捐款上限不得超过十万英磅。
英国选举监督机构也表示,希望政府能推出新法规,限制马斯克挥舞着支票“横冲直撞”。
不过报道同时也承认,目前工党政府在2025年的立法议程,都已经基本安排满了,限制政治捐款上限的提案不太可能被加塞进前排。所以,即便工党正式接受智库建议,并且出没有遭到反对党有效阻挠,预计最快也要到26年才可能在议会通过,成为正式法律。马斯克和法拉奇的动作如果快一些,届时交易恐怕早就已经完成了。
一亿美元的政治捐款,在英国政治史上闻所未闻,不过马斯克现在身家超过4000亿美元,一亿美元对他来说,尽管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但负担起来毫无压力。
今年宣布支持特朗普后,马斯克就大撒金钱,根据竞选财务报告,仅在最后几周,他就捐赠了1.2亿美元。另外,他还向支持特朗普的“政治行动委员会”提供了巨额资金。外界估计,他可能支出了2.5亿美元,或者更多的钱,为特朗普的竞选“加油”。相比之下,一亿美元又不算“很多”了。
何况英国毕竟也是全球重要国家,经济总量全球第六或第七,如果花一亿美元,就能在英国政坛获得巨大影响力,这个性价比并不低。以马斯克的性情,以及他最近对政治的热衷,很多人相信,他再开一局“权力游戏”的可能性不小。
不过,正如节目开始就提出的,马斯克出生于南非,如今是美国国籍。如果他真向英国政坛提供巨额捐款,显然是赤裸裸的“外国人干预英国政治”,并且还如此高调,这种行为在各国都是政治大忌。
所以很多人一开始听到新闻,第一反应都是,难道英国法律对这种情况,竟然没有设置防火墙?
如果严格按照英国管理政治捐款的现行法规,外国人确实不能直接向英国政党或政客提供捐款。但英国媒体指出,只要马斯克愿意,他完全有办法绕过明面上的限制。《星期日泰晤士报》就认为,马斯克可以通过他拥有的“X”公司,即推特在英国的分支机构进行捐款。只要进行申报,虽然推特英国的母公司是外资,但英国法律并不禁止它提供政治捐款。
媒体进一步推演认为,英国政府及监管机构也许可以借口捐款金额过大,与推特在英国的营收和利润不相符合,设法阻挠部分捐款。但马斯克又可以通过自己或者代理人拥有的其它英资公司来“弥补差额”,或者设置特殊类型的信托,绕过对一般企业的限制。
还有一种方法,他的父亲埃罗尔就建议,马斯克可以利用他奶奶的英籍身份,申请加入英国国籍。美国和英国都允许双重国籍,所以他并不需要放弃现在在美国的地位,而一旦获得英国国籍,理论上他就可以毫无限制挥舞支票。
总之,只要马斯克真下定了决心,他肯定能雇到英国最好的律师和会计师,为他提供完全符合法律的方案。更不用说动用某些灰色手段了。根据英国媒体挖掘,英国两大党保守党和工党,每年收到的政治捐款中,大约就有十分之一就来自海外匿名或者无法追踪源头的账户。
如果英国改革党真拿到一亿美元,也就是大约八千万英磅的捐款,对他们,对英国政坛可能造成多大影响呢。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们的“血条”会被立即补满。
简单说一个数据,2022年,全英国所有注册政党的总收入和总支出合计,也只有99,99万英镑和1.02亿英镑。
相比美国,英国政治活动的开销一直要少得多。英国国会有650个议席,根据英国现行法律规定,在每个选区,一个政党的候选人在大选前12个月内,最多只能支出54000英磅左右。所有选区都花到上限,也只需要3500万英磅。并且,极少有英国政党会如此“奢侈”,在所有选区都全力投入,很多没有希望的选区,很可能一开始就基本放弃。经费封顶的情况更只会出现在少数摇摆选区。
在选举期以外,理论上政党支出倒是没有上限,但在实践中,没有政党会这么“头重脚轻,主次不分”的分配资金。
当然,除了直接在选区和候选人身上投入,政党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英国改革党的媒体运营主管就表示,如果他们真能得到八千万英磅,他计划每年花600万英磅,在社交媒体上投放广告,以及扶持亲改革党的智库。
可能马斯克最后给法拉奇们的捐款,并没有一亿美元那么多,但即便只有几分之一,或者更少一些,对于成立没几年,根基还很浅的英国改革党来说,也是天上掉下了大蛋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他们的财务状况,以后开展竞选活动时,底气都能粗不少。
改革党在英国政治光谱上,目前几乎是最极右的,并且有非常强烈的民粹倾向。党魁法拉奇之前还组建过一个“英国独立党”,极大推动了英国脱离欧盟的运动。甚至可以说,没有法拉奇强大的煽动能力,“脱欧”这个议题很难进入英国政治讨论的中心,时任首相卡梅隆也就不会企图用公投“一劳永逸”,结果却意外翻车了。
因此,法拉奇在英国乃至欧洲名气极大,今年英国大选中,改革党赢得了14.3%的选票,按得票率看,已经是英国第三大党。并且支持率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但也因为法拉奇和极右民粹派。在推动英国“脱欧”中的“杰出贡献”,英国精英阶级,比如说集中了英国经济精华的伦敦金融圈,普遍很不喜欢他们。所以在筹款能力上,改革党目前还是很弱。
这也是欧洲极右民粹派当下普遍面临的问题。法国极右政党国民阵线领导人勒庞,已经连续两届大选进入第二轮决赛,现在更领跑下届总统候选人支持度。
但勒庞现在正因为2004年到16年间,指使欧洲议会内国民阵线议员虚报实际助理人数,“骗取空饷”用于国民阵线党务支出,被法国检方起诉,随时可能被判刑,剥夺议员身份,丢掉未来数年内参加任何竞选的资格。另外,还有其他多名国民阵线成员也面临同样的司法诉讼。
这起把勒庞和国民阵线拖入危险境地的“空饷”案,涉及金额总共也就在700万欧元左右。动机就是真缺钱,当时国民阵线资金已经紧张到,把自己总部大楼都卖了。
英国改革党现在就雄心,或者说野心勃勃,他们的目标是在下届大选里,挤下或者接近保守党,成为英国右翼的主流派。目前他们的势头很猛,根据在线数据,改革党的党员人数在明年初,就将超过百年老党的保守党。要是马斯克能消除他们“弹药不足”的顾虑,他们肯定会更加如虎添翼。
当然在政治上,单纯的金钱并不是万能的。从统计数据看,竞选经费多少与选举成绩之间,一般没有绝对的正相关联系。虽然多数情况下,资金更雄厚的政党或政客获胜机率更大,但反例也很多。政党、政客因为太有钱,被对手攻击“脱离人民”或是“既得利益者”,结果被选民们厌弃,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
尤其政治组织和个人公开接收来自外国的金钱,在大多数地区都是大忌。不但会被对手攻击“里通外国”,也很容易引发民众怀疑:拿人手软,收了钱之后,会不会出卖本地的利益。
英国改革党还没有拿到马斯克的钱,讽刺、攻击它心口不一,嘴上喊着“英国利益第一”,“保主权,驱外人”,转过头就向“美国大老板”献殷勤的段子,就已经大批出炉了。这究竟会不会对改革党的支持率造成严重影响,值得后续观察。
不过,法拉奇们肯定是预先做过评估的,认为利大于弊,才会宣布准备接受马斯克的捐款。
原因可能主要有两个。
首先英国仍然留存着较多“全球化”的惯性。历史上,英国真正建立了第一个世界性帝国,更早一些的西班牙、葡葡牙,更多只是在地理上作到初步“全球化”。
在巅峰时期英国是全球实力最强的国家。统治着超过本土数十倍面积和人口的殖民地。并让全世界大多数经济活动围绕着自己运转。
在这段辉煌的日子里,英国从殖民和贸易当中获得天文数字般的财富,至今仍然享受着当年积累下的遗产。比如伦敦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英国大学比整个欧陆招收了更多的(非欧盟)外国学生。
不过为了更润滑的吸收来自全世界的资源,适应“世界帝国”的身份。英国也做出了调整,放弃了原来的重商主义,转向鼓吹自由贸易,其中就包括对海外人士或者外资,在英国设立的分公司、子公司给予“国民待遇”的传统,这是早年吸收外国资源,拉拢殖民地上层精英认同的需要。而英国又很讲“祖宗成法”,不出现明显问题,一般就不愿意正式否定原来的法律或者惯例。
另一方面,在很长时期里,英国也一直并不很担心,自己国内政治遭到“外国势力或者资本”的操纵。
就象完全的自由贸易一般总是对强者有利,论插手操纵外国政治,英国在建立殖民帝国的经历里,积累了无数的经验,过去二三百年恐怕没有人在这方面,比英国更加“战绩辉煌”。反过来,英国对如何把控好“海外影响”对自身的渗透,也是理论和实践双优。个别外国精英个人以“融入”“交好”为目的,在英国送钱交朋友,是可以默许甚至笑脸相迎的,比如俄英蜜月时,阿布买英超球队就能一路绿灯。
但如果企图真的操纵政客,影响英国重要政策,从警务和情报机构到媒体,构成了严密的监控网络,而一旦曝光,英国民众几百年积累下的“强国骄傲”,本身就是最强的“杀毒系统”,让沾上“卖国嫌疑”的政客无法再在政坛立足。
只是这次马斯克卡了一个法律和文化之间的“BUG”,对于英国来说,他在国籍上确实是个外国人,但在文化上,他完全又是英语文化圈的“自己人”。或者更直白说,他作为美国人干涉英国政治,英国社会的感观比较复杂,没有马上形成共识。
二战后,英国就以“美英因为语言、文化和血缘而形成的特殊关系”自豪,也以与美国的紧密同盟作为国家政策的基本根基之一。马歇尔计划拉动英国经济复苏的恩情,1956年苏伊士运河危机,不听话受到美国的“教训”,让英国主流建制派早就对“大西洋主义”死心塌地。美国对欧洲国家,包括英国一直都有超级巨大的政治影响力,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这种情况下,再多出一个马斯克,似乎就有些“债多不愁”了。
尤其在英国右翼当中,对上世纪八十年代,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与美国总统里根共同高举“新自由主义”大旗,带动全球右翼保守主义政治大反攻的“辉煌”,普遍仍然念念不忘。他们对当下同属“泛右翼民粹阵营”的马斯克,越过大西洋来“支援同道”,哪怕不是改革党成员,情绪也比较复杂,不会第一时间就产生强烈反感。
“跨大西洋盎撒民族”在人类学和民族学上都并不存在,但在现代文化和政治层面,以美国为中心的“英语欧洲裔民族”却接近是一个客观的存在。马斯克敢“肆无忌惮”的去干涉英国政治,也没有第一时间遭到英国朝野的激烈反制,正是这层文化和心理认同保护伞起了作用。
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马斯克“投资”法拉奇的举动,无意间将一个众所周知,但平时又隐形的“盎撒邦联”映照出了一角。
不过在“本国第一”思想越来越流行的当今,普通的美国人或者英国人要在跨国后,立即被另一国家的社会接纳为“自己人”,也不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不用说想呼风唤雨了。马斯克一举一动都能成为新闻,“钞能力”才是他的根本。
最近德国即将大选,马斯克便再次不顾身份,公开跳出来,支持被主流政党和媒体指责为“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还和选择党总理候选人魏德尔办了一场网上连线,帮她拉抬选情的用意昭然若揭。
不过在德国,马斯克还只是以自己的人气、名望,给魏德尔和选择党“背书”,也许还有在推特/X平台上的某些“照顾”,此外并没有给她更多帮助,包括金钱资助。
这大约不是德国关于政治献金的法律更严谨,当然更不是马斯克吝啬,给了英国政客资助,就不愿意再给德国政客送钱,而是德国社会对他有着更深的疏离和抵触。在可预见的时期内,马斯克在欧陆,应该还不能象在美英那样,随便翻云覆雨。
在12月13日,美国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同意支付6.5亿美元,以换取美国司法部取消对自己参与阿片类药物的刑事调查。
同时,法庭文件显示,麦肯锡前高级合伙人马丁·艾尔灵承认了自己销毁了麦肯锡与普渡制药公司合作的相关记录,犯有妨碍司法公正罪。
据悉,这是美国第一次有咨询公司,因其对提供的营销建议而被追究刑事责任。督工,你怎么看?
像麦肯锡这样的全球知名企业,手底下养着庞大而且精良的法务团队,在政经两届人脉更是庞大无比。它肯“认栽”并赔付巨额罚金,是因为犯罪事实确凿,而且影响极度恶劣,已经到了臭名昭著,无从抵赖的地步。
这项犯罪行为,就是我们节目系列多次提到过的“奥施康定”事件。
再解释一下“奥施康定事件”,奥施康定是普渡制药在上世纪末开发的一款强效止痛药,活性成份为盐酸羟考酮,羟考酮是一种阿片类物质激动剂,虽然可以强力止痛,但同时具有强烈的成瘾性。
1986年,普渡制药原来的主力止痛药美施康定(MS Contin)专利即将到期,普渡制药的实控人、塞克勒家族的第三代掌门人理查德·塞克勒(Richard Sackler)提出,利用“缓释”技术,加入羟考酮,开发一种新药物作为美施康定的替代产品。。
所谓缓释,就是让药在病人体内缓慢持续地释放,药名中的“康定”(Contin)代表英文单词continuous,是“连续、持续”的意思,在理查德看来,哪怕是阿片类药物,只要能够缓慢释放,就可以避免上瘾,因而可以作为正常药物,不受限制地销售到市场上。
普渡制药宣称,哪怕是阿片类药物,只要能够缓慢释放,就可以避免患者上瘾,并且奥施康定镇痛效果长达12小时,患者可以少吃药,反而降低服用剂量。按普渡早期提供的数据,只有不到1%的人会因为奥施康定出现药物依赖症状。因此可以作为正常药物,在市场上不受限制地销售。
其实在临床实验中,奥施康定就暴露过,达不到宣称的效果,但普渡靠着剪裁数据,贿赂和旋转门等手段,还是获得了FDA的上市许可。而在接下去的20多年里,普渡制药发起了一系列虚假营销宣传,把奥施康定包装成“不会上瘾的止痛神药”,并通过发放回扣等手段,大肆收买全美各地的医生、药师们,用一切办法扩大销量。
为了迷惑病人,他们炮制了一系列虚假概念,比如病人在服药9到10个小时后出现疼痛,普渡说这是正常现象,叫“突发性疼痛”(breakthrough pain),只需要把剂量加倍即可;病人出现上瘾反应,普渡说这个叫“假性成瘾”(pseudo addiction),同样只要加大剂量就可以缓解。
后来,随着病人对药物耐受性越来越高、依赖越来越严重,普渡也顺应市场需求,推出剂量越来越大的产品。最初的奥施康定每片只有10毫克,后来普渡推出了20毫克,再到40毫克、80毫克的药片,公司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很快,围绕着奥施康定,形成了一个制药公司、分销商和医生互相勾结的利益共同体,毫无限制地开出处方,大肆向病人出售奥施康定等止痛药,有些诊所一年开出的药方剂量是正常情况的几十倍几百倍。
根据美国媒体统计,仅在2012年,当年美国所有的医院诊所一共开出了2.55亿张阿片类止痛药的处方。要知道美国总人口也不过是3.3亿。当然,这些处方当中,肯定有很大比例是给之前病人重复开具,实际吃过阿片类止痛药的人不会真有2.55亿那么多,但涉及到的人数,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万。
黑心奸商多开药赚钱本身还算是“小事”,重要的是,以奥施康定为代表的阿片类止痛药很容易上瘾。普渡又故意误导患者,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心。直接引发了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药物成瘾危机。
结果有大批美国普通人,因为一些小病小伤,吃了医生开的止痛药就染上了毒瘾。很多人因此堕落为真正的吸毒者,开始购买吸食更加强烈的毒品,随之而来的是犯罪率飙升。为了弄到钱买药买毒品,瘾君子们偷窃抢劫卖淫,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更要命的是,奥施康定真会要人命。阿片类物质有很强的呼吸抑制作用,剂量稍微过大就可能造成呼吸衰竭,导致患者急速死亡。本来应该在医生的严格监督下使用,但由于美国阿片类药物泛滥,每年都造成数以万计的人死亡。其中很多人本来正值青壮年,还是家庭的顶梁柱。
美国卫生部下属的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统计,仅在1999年到2022年期间,就有至少727000名美国人死于阿片类药物过量。间接受害者更是不计其数。
但在这场悲剧的对面,推广奥施康定的利益集团却大发横财。据调查显示,仅普渡公司一家,在这一款药里就赚了大约300-500亿美元,而它的实控人赛克勒家族从这笔利润当中,至少分到了120亿美元。
在丑闻曝光后。从本世纪初开始,不断有人对普渡制药和销售奥施康定的相关方提起诉讼。但作为老牌顶级药企,普渡凭着强大的法务团队,和在司法体系内的深厚关系,不断逃脱法律制裁。实在逃不过去时就支付少量和解金。反正只要奥施康定不下架,就可以给它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这点法律“成本”根本不算什么。
但普渡制药大概没有“精算”到,“阿片危机”在美国越演越烈,最终竟发展成了一个受到全社会关注的重大政治议题。在舆论压力下,普渡的老朋友们纷纷与之切割,它终于撑不下去了。
2020年10月美国司法部宣布,与普渡制药达成认罪协议,普渡正式承认自己违反了三项联邦法律,同意支付20亿美元罚没款,35.44亿美元刑事罚款,以及28亿美元民事罚款。总计高达83亿多美元。
然而,这个赔偿协议从一开始就难以真正执行。因为赛克勒家族早就估计到,普渡设置的法律防线可能会被突破,所以在多年以前,就开始金蝉脱壳。根据破产委员的调查,在2007年到2018年之间,赛克勒家族先是让普渡制药加紧分红,把历年积累基本分个精英,然后又从家族公司名下,转移了至少115亿美元,给一系列离岸信托公司,并且把资金转移到了美国海外,以避免未来被扣押成为赔偿款。
经过赛克勒家族操作后,大名鼎鼎的普渡制药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空壳。所以在败诉认罪后,普渡制药根本无力支付巨额赔偿金,只能进行破产清算。
而在此之前,赛克勒家族成员就已经都退出了普渡公司董事会和管理层,表面上不再从公司领取任何薪酬,为自己在法律上做好了隔离。
接下去,赛克勒家族就利用手上的钱作为筹码,开始想尽办法换取“免罪”,同时尽可能保留更多财产。
2023年7月,位于纽约的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做出裁决,批准了赛克勒家族提出的“和解方案”。按照这份方案,普渡制药将会彻底重组。新公司将把利润用于抗击阿片类药物流行。而赛克勒家族愿意一次性支付60亿美元给新公司。
但在这份“和解方案”通过后,各方也不能再追究赛克勒家族成员的法律责任。也就是说,赛克勒家族打算从赚到的黑心钱里,拿出60亿美元购买“赎罪券”,并且还假惺惺地表示,这是他们为帮助受害者而做的善举。
这份和解方案一公布,立刻就在美国引起了强烈的舆论反弹。许多美国人认为,对赛克勒家族处罚实在太轻,有违法律正义。在巨大的批评声浪下,美国司法部出面宣布反对,搁置了这份和解案。
最后官司上诉到了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们以5票对4票的结果,否决了和解协议。案子由此被打回了原点,赛克勒家族在短期内无法脱身,不但面临着更高的赔偿金索求,并且还可能被追究其它法律责任。
回到话题开头。
在奥施康定引发的“诉讼战争”当中,被告不仅只有普渡制药和赛克勒家族,还有一长串利益相关的共谋者。其中,麦肯锡公司也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根据现在得到的信息,在奥施康定引爆美国“阿片危机”的过程中,麦肯锡的身份并不只限于一般性咨询,给普渡提了一些正常建议,而是深入参与了普渡的非法营销活动。可以说,它是整个利益共同体的重要一环。
在过去15年当中,普渡制药向麦肯锡支付了超过9300万美元的咨询费。这么多钱不是好拿的。检察官表示,麦肯锡明确知道奥施康定容易成瘾的危险,也知道推广它很可能造成药物滥用的风险,甚至在它与普渡制药合作前,普渡的高管就已经承认了与推广该药物有关的罪行,但为了多赚钱,麦肯锡仍然决定与阿片类药物制造商合作,完全不顾及任何道德底线,助纣为虐。
加入“团伙”后,麦肯锡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为美国各地分别量身定制营销策略,并且分析哪些医生可能开出更多的额外处方,作为重点推销对象。
2013年奥施康定的销售额下降后,麦肯锡的顾问还陪同普渡销售代表,走访处方医生和药店收集信息,进一步优化营销策略。
比如2014年,麦肯锡就发现,只有一名或少数几名医生的独立小诊所,开出的阿片类药物处方,往往比大医院还多,于是建议普渡制药转移销售重点。
而在这一时期,奥施康定的成瘾性几乎已经众所周知,麦肯锡完全不能用“不懂技术”为借口,推脱说自己不知情。
所以检方指控,在奥施康定事件当中,麦肯锡公司也负有直接并且不可推卸的责任。
尽管麦肯锡公司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度还试图把责任都推给直接负责的高管个人,不过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麦肯锡公司最终还是低头同意,支付6.5亿美元的“和解”费。美国是一个判例法国家,这意味着,咨询公司参与非法营销活动,以后很难再以“只是单纯提供建议”为理由,逃避一切法律责任了。
但反过来说,在达成了这份赔偿协议后,麦肯锡的高管们也彻底摆脱了,亲自承担刑事责任的风险,可以继续安心享受他们的富豪生活了。
现在,有关阿片类止痛药物的诉讼“狂潮”还在持续。那些曾经大发横财的利益团体,包括制药公司、批发商、药店,都面临着受害者群体的起诉和索赔,目前要求的和解总金额已经超过了500亿美元。
500亿美元的和解金看似庞大,但是与“阿片危机”给美国造成的损害相比,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那些失去健康乃至生命的患者,承受亲人提前去世痛苦的家庭,被治安崩坏冲击的社区,直到美国社会精神的衰退,所有这些直接和间接的损失,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也无法用金钱来挽回。这个伤口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继续困扰着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