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鱼塘
广西田东｜黄桂林（壮族）
鱼塘，故乡老家屋前的记忆:水深，水满，鱼肥，树绿，景美……记得早些年，只半年不回去，当再踏进农场时，难以相信，曾经的片片松林无影无踪，曾经粗大挺拔的路树荡然无存，曾经屋前的美丽鱼塘面目全非。我的鱼塘，我童年时的圣地，我心中的美景，你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不到原来的你呢？站在光秃的鱼塘边:干涸的鱼塘里，种着些许蔬菜，堆着零乱石块，架着参差不一的竹子，晒着排排剑麻绳，就这样的荒废着……我的童年少年生活在龙盘农场，生活在这个鱼塘边呀！那时的一塘一水，一物一鱼，一草一木，至今还记忆犹新呀！怎么能忘记，根深于心底里的，又怎么能抹去！每每想起，记忆的闸门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清晰的涌来……春天，太阳的脸红起来了，鱼塘的水涨起来了，鱼塘边的景物活跃生动起来了。长在鱼塘东面的三棵大柳树是春天的化身，亭亭地在鱼塘边立着，最是显眼，也是大人小孩们喜欢来乘凉聊天的地方。柳树的主干外皮虽然粗糙，呈棕褐色，但每个枝条都很光滑，一顺下垂，那细长的枝条上缀满绿色的叶子，翠绿翠绿的,犹如一串串翡翠珠帘。微风吹过，柔软的柳条在风中摇曳，恰似翩翩起舞的美少女，婀娜多姿，美不胜收。杨柳报春后，蝴蝶、蜜蜂、蜻蜓、蚱蜢、蚂蚁和蛤蟆……也纷纷来了，来到了柳树旁，来到了鱼塘边，最吸引人最为热闹的数鱼塘里的蛤蟆了。这时，沉寂了一冬的鱼塘不再寂寞，当暖和的阳光直射到水面的时候，鱼塘周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成千上万的蛤蟆，它们——体粗壮，头宽大，眼鼓凸，口扁阔，嘴端圆，背面颜色或黑绿色，或棕黄色，或灰褐色。它们遍布在鱼塘四周边的浅水处、石头旁。一对对蛤蟆互相背着开始产卵，于是鱼塘边就出现了柳条般粗细的圆圆的“带子”，这些“带子”由一个个外透明里黑色的小圆蛋连接而成，弯弯的，软软的，附在水草上，石头边，小棒上，它们整齐地粘连着，数不清的千丝万缕的蛋组成的黑白丝绸，成了鱼塘里难得一见的壮观奇景，引来了围观者。蛤蟆产完卵后，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卵旁边游来游去，像士兵那样，守护着它们的未诞生的“孩子”。闲时，蛤蟆们开起了音乐会，”呱呱呱”、“咕咕咕”、”咕噜咕噜”，歌声清脆响亮，此起彼伏。蛤蟆们高唱着春的赞歌，舞动着双臂，跳起华兹舞，那场景热闹非凡。密集的数不清的蛤蟆壮观景象，至今还历历在目，恍若昨天。等到蛤蟆卵产出蝌蚪，蝌蚪又变成小蛤蟆时，分场里的负责人就把买来的草鱼、鲤鱼、白鲢鱼等鱼苗倒入鱼塘，小蟾蜍们陪伴小鱼们生活在鱼塘里了一段时间后，就陆续上岸各奔东西了，鱼塘又恢复往日的安静，只有小小鱼儿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无忧无虑，自得其乐。夏天，鱼塘南边有一棵桉树，它向鱼塘中间倾斜生长，树根稳如磐石，树干粗壮宽大，孩子们把它当成天然的跳水板，穿着裤衩猴子似的或爬或走到树的分叉处，然后站立做着预备动作，纵身一跳，进入鱼塘，水花四溅，惊扰得塘中的鱼四处乱窜。桉树成了孩子们跳水的快乐之地，桉树也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在这棵倾斜桉树的两旁，还有四棵桉树和三棵苦楝树，它们也是孩子们喜欢倚靠或搂抱或攀爬的树，长得粗壮高大，直立挺拔，伸展着强劲的手臂，摇曳着碧绿的短发，把影子投进水中，以水为镜，以风为梳，自我欣赏呢。记得童年六七岁时，在仲夏傍晚，我坐于塘边赤脚玩水，见水中有塘角鱼翻滚，好奇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就跑回家拿起一把小锄头，挖到了几条蚯蚓，拿来一条毛线，用毛线绑住蚯蚓，抛进鱼塘。不多久，手中的线被拉扯，断定是线和蚯蚓被塘角鱼咬住了，即刻快速向岸上抽拉，塘角鱼随着线被抛到岸上，落在地上活蹦乱跳的，我惊喜忘形地用手罩住它，结果右手食指指腹被它刺了一下，一阵剧痛，鲜血直冒，边哭边用拇指按住止血。忘记了塘角鱼被抛到何处了，却清晰的记得食指肿了几天。自此对塘角鱼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心生恐惧，不敢再活捉塘角鱼，至今还对它心生余悸，但回忆却是美好和值得回味的。每每看到塘角鱼也就想起了故乡的鱼塘，许多与鱼塘与故乡有关的记忆就慢慢浮现在脑海中。鱼塘北边的胜景非竹子莫属了。你看，那一丛丛竹子长得枝繁叶茂，低矮的竹子枝叶向四周细细长长地伸展着，粗壮高大的竹子向上生长着。有五六棵竹子比赛着高度呢，一节一节往上长，笔直的竹竿直指蓝天，它们如电杆般粗大，枝丫对称长着，向两边张开如阶梯。记得十岁时，常看到分场里胆大的女孩男孩踩着”阶梯”往上攀，攀到高处时，得意的喊叫，很是羡慕。于是我也学着他们踩着枝丫向上攀登，一直接近能承受重量的最高处，脚踩枝丫，两手抱紧枝干，俯瞰鱼塘，美景尽收眼底，甚是得意。不曾想:站得高望得远，高处树易摇摆。身子开始随竹子左右摆动，耳边风呼啦啦响，担心竹子折断或被风甩出去，恐惧感陡增，拼命地死抱枝干，吓得啊啊叫，禁不住大哭起来。直到二哥闻声赶来，在他的安慰和指引下，才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下移步……那次攀竹子冒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抱紧枝干的恐惧和后怕，每每想起竟然会忍俊不禁。秋天，微风拂过，水中起了涟漪。鱼塘里多了几块伐木，这是勤劳能干的男孩们，为了加入鱼塘，和鱼做伴，自己制作的”船”，船简单，仅有两块伐木，伐木仅容二三人。他们坐在伐木上，轻轻划着桨，伐木在水中缓缓前行，轻波荡漾，划过一道道波纹，悠闲瞌睡的鸭子惊得呱呱逃窜，鱼儿一惊一乍地，快乐的跳跃着。在另一伐木上，胆小的女孩们颤颤惊惊的爬上去，或坐在上面，或趴在上面，用手划动着水，企图让伐木前进，伐木东摇西摆，左右不分的在原地打转，女孩们啊啊啊的求救！但男孩们已下伐木不知去向，女孩们只能自救了。这时候鱼塘会传来惊叫声，鱼儿跳跃的声音，男孩们偷乐着的声音。冬天鱼塘里的水少了，鱼儿也长大了，是到了捕鱼的时候了。大人们商量好捕鱼的日子后，就决定用一天的时间来完成。到捕鱼的那天，简直可以说是龙盘分场里最为盛大的日子。那天，全分场的人都可以参与，负责捕鱼的拿起捕鱼的工具向鱼塘赶来，围观看热闹的群众也纷纷向鱼塘涌来。鱼塘岸边，鱼塘里，撒网，收鱼，装箩，分鱼，捕鱼者的吆喝声和叫劲声，围观者的呼喊声和谈笑声，奏成了一支丰收交响曲，这是鱼塘最热闹最盛大的一天。鱼塘里的鱼又肥又大，分到鱼的乡亲父老们以不同的烹调方式品尝鱼的美味，那个时候，缺吃少穿的，没什么稀罕吃的，鱼肉成了最最奢侈的佳肴。捕鱼过后，水更少了，只有鱼塘的最深处还能积水过冬，无水的地方裸露的黑白泥巴成了我们童年时最喜欢的玩具了。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蹲在那里捏小动物、坦克，拖卡车、房子等等，我们看看自己的杰作乐翻了天，大家互相炫耀着，互相赠送着，或拿回家给家人欣赏自己的创意作品，或晒干了留做纪念。如今鱼塘还在，但面目全非，塘水干涸枯竭，周围的景物已荡然无存，心中的美景已不在。故乡是变化了，修了路，建了楼房，人们生活也比以前好了，但松林消失了，路树不见了，鱼塘没水没鱼成了废墟，却一直荒废着……鱼塘，故乡屋前的鱼塘啊，你是我童年时的美景，你是我童年时的最爱，何时才能抹去？何时才能看到你被美化？留在心底深处的是失落与遗憾！ 【主编点评】黄桂林老师笔下的《记忆中的鱼塘》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故乡旧景图，带着读者一头扎进他充满童趣与温情的儿时世界。开篇点明鱼塘于故乡记忆的标志性地位，水深鱼肥、树绿景美，寥寥数语勾勒出曾经的美好轮廓。紧接着笔锋一转，用亲眼所见的荒芜场景与之对比，强烈的落差感扑面而来，故乡巨变带来的震撼与怅惘瞬间揪住读者的心，为后续的回忆铺垫出深沉的情感底色。回忆中的四季在鱼塘边各有精彩：春是蛤蟆产卵的生命律动，那成千上万蛤蟆齐聚、卵带如丝缕铺陈的画面，绘声绘色，满是自然的蓬勃生机；夏有桉树作跳水板、竹子当冒险梯，孩童的嬉笑玩闹、懵懂莽撞跃然纸上，受伤的小插曲更添真实，让童年的快乐与成长的青涩交织；秋是自制木筏上的慌乱与惬意，男孩的洒脱、女孩的娇怯，还有鱼儿鸭子的惊慌逃窜，动静相宜，趣味横生；冬则聚焦捕鱼盛事，全村老少齐动员，丰收的喧闹、鱼肉的鲜美、泥巴的创意，热热闹闹地将一年的结尾装点得烟火气十足。作者用细腻入微的笔触，不吝笔墨地详述每个季节的细节，使得鱼塘不再仅仅是一方水域，而是承载着童年欢乐、成长足迹、邻里温情的精神家园。可如今，面对干涸荒废的鱼塘，失落与遗憾溢于言表，在感慨故乡变迁、旧景难寻的同时，也勾起读者对逝去时光、远去故乡的共鸣，引发对现代发展与传统留存的深深思索，这是一篇情牵往昔、触动人心的佳作。（李承骏）![]()
作者简介：黄桂林，壮族，广西田东县人，爱好阅读与写作。闲暇之余喜欢记录生活的趣事，抒写生活感受和心得，重在自娱自乐。
值班编辑：李彩虹 主编：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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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李承骏简介如下：
作者简介：李承骏，壮族。广西德保县荣华乡人。擅长写作、设计、策划。曾任政府单位宣传干事、企业集团品牌总监、报刊编辑、记者、经贸杂志主编、首席记者。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广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西诗豹传媒有限公司创始人，《百色作家》系列公众号矩阵“诗豹创作营”总教练，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百色分会主席，诗豹文学社社长、主编。中国广电推广大使。唱作歌手。作品散见《人民日报》《青年文学》《广西文学》《红豆》《诗潮》《都市》《战士文艺》《亚太经济时报》《旺报》《燕赵诗刊》《北方作家》《中西诗歌》等报刊杂志。有作品获各级征文奖。扫我码，开新卡，省话费，好处多。未明之处可拨打码上电话跟我咨询，也可以拨打我常用电话18007765168（微信同号）联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