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前,遵义一个寒气袭人的清晨,边村远乡响起了久违的爆竹声,不是大户人家迎娶新娘子,而是一群热血青年正要参军入伍。
一直以来,我的家乡送儿当兵都会放鞭炮,父老乡亲邀约步行送一程,烟雾弥漫、锣鼓荡胸、喧闹嘈杂,我就在队伍前端且看且徐行……
那一刻,走在队伍前很自豪,因为穷山沟里又多了一个当兵的年轻人;走在队伍里有些许失落和彷徨,心里压根没有迎接新挑战的准备,懵懵懂懂走上人生的另一条道路。
时间虽然过去十好几年了,在市政广场发生的一幕却永生难忘。我穿着大几号的迷彩服好不自在,作训帽松松垮垮,三横两竖打出来的背包几乎快要“散架”,眼神呆滞迷茫。从乡下几十里土路乘车追来的家人刚好赶上我要出发,身旁众多家长和孩子们哭成一团,递红包、送特产、千嘱咐万叮嘱,生怕大“宝贝”们受了苦。
父亲冲过来拉着我的手告别,却说不上来一句话,指尖传来无言的父爱,是满心的期许更是无限的盼望。母亲因为晕车没有赶来,估计也在老屋的角落里偷偷掉了眼泪……
说实话,送别那一幕我很镇定,脑袋里想到朱自清散文《背影》里的父亲,也想到了革命年代父送子上战场的感人画面,或许人间的情在某一特定时刻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后来方知,父亲没有见过大世面,一时紧张竟然忘了词,农村土老汉独有的腼腆,在人群中略显“尴尬”。
那时不可能买得起相机,也没有手机可以随便自拍,真的很想把很多最珍贵的画面留给自己。而我唯独想到的是练习写作,成为一个有感情的作者,记录属于自己的美好,表达心底最真挚的情感思绪。
“送走的时没有看见你有一滴眼泪,是不是不想去部队?”有亲戚后来追问。
其实,表象和内在完全不一致。出身寒微,穷人的孩子哪有不提前懂事的道理,只不过不愿哭哭啼啼奔赴诗和远方,最应该全力以赴、目标明确。
坐上绿皮车,我来到了原13集团军驻地重庆。漆黑如墨的夜晚,从火车站坐上覆盖严实的康明斯进入新兵营区,根本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道来到了第二“故乡”。班长介绍,那是歌乐山,那是西南政法大学,那是霓虹璀璨的三峡广场……
说来很光鲜,作为全军兵员改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入伍,还是一名正式党员,单位老兵们还比较认可。不过我比很多老兵都大三两岁,心理成熟度也明显要高一些,毕竟在大学摆过地摊,卖过棉被,送过快餐,当过学生干部,有一点点接触社会的经验。
生活在边远农村,很小就开始干农活,放牛羊,割猪草,常常在温饱线左右徘徊,初来乍到好奇心很强,见识很差,感觉部队就像一所大学校,对人的塑造别具一格。
人们都说新兵训练很辛苦。我理解的辛苦是适应环境的困难,是突然遭受急转弯让人难以承受,也就是别人说的落差感。那些基础训练科目并不难,全是跑跑跳跳而已,贵州“山娃子”出生就满山跑,也用不着担心基础体能考核。
如果有过害怕,一定是新兵下连的时候。老兵摸模底,严格“变态”的训练,工作量翻了几倍还不止,经常饱受批评还要坚持着,常常赢得两个字:磨砺。挺过这一段,都是“优秀士兵”。
我是营部挑选的兵,我庆幸自己喜欢写作而不善写作,喜欢书画而书画不精,总是有那么一点爱好。后来,我被组织股长看上了,先去机关端茶倒水、打扫卫生,顶多再把值班电话接听好,那时我便是大家叫得比较顺口、跑得快的公勤“小彭”。
长久以来,我喜欢读书看报,办公桌上时常放着解放军报、战旗报、军内杂志,虽然不懂得深度阅读,自己喜欢,看一看评论员文章涨知识,看看健康与生活陶冶情操,看看长篇老班长成长故事提升文笔。
我的二年上等兵生活就这样结束了,人生道理依然悟不透,不知命运舛途。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而我还再默默坚守。那些时光,每一名同年度战友都在谈论要如何回地方发展,向往什么样的岗位,俨然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方向。
时过境迁,联系的甚少,传来佳音的也不多,无不为生活而奔波、拼命,或者小富忘记分享,偶尔间也会发现朋友圈有他们的“小广告”,毅然默默地关心着战友,眼前时常浮现那些一起并肩摸爬滚打的场景而泪湿眼角。
作为一名老兵,现在让我给刚入伍的“新人”提一点建议,我也常常举目无措,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诠释全部,只会告诉他们学会坚持,人生没有白吃的苦,坚持不下来所有的经历都将是徒劳。
一次偶然机会,宣传缺人。领导愿意让我去尝试,认为不懂什么都可以学,当然前提是自己也想学一些东西,闲着可能对以后“回家”不利。不过,似乎接手一项工作需要很大的勇气,老剪报本上翻来翻去没有什么成果,突然间觉得压力陡增。
机关的“火力”大家都懂,有条件得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想要马马虎虎过得去,基本上行不通。
自此,经常被压担子。照相机一点一点的学,大量文字稿件天天浏览,ps技术也慢慢长进,只是为了摆脱“门外汉”的窘境。那时,听新闻授课非常认真,希望能吸取有用的营养,偶尔听上级媒体或者报刊编辑指点迷津紧紧记在心。哪怕是一句话、一个观点、一种思路都必须反复推敲,不然写的东西过不了“关”。
十年如一日,手提电脑包,肩挂照相机,跟随大部队领略过川西高原的广袤,在格尔木玉珠峰脚下踏雪采风,在西北大漠戈壁拍摄风沙晚霞炙热滚烫,在雪域高原壮美河山书写砥砺精兵的赞歌,在塞北大草原“红蓝”对抗中当“战地记者”。
几次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翻越唐古拉山巅,站在纳木错湖畔渺沧海一粟,绕行班公湖沿线一睹波澜壮阔,驻扎巴丹吉林沙漠边缘战炮怒吼。顶风冒雪,风餐露宿,和官兵一起啃干粮、一起睡帐篷、一起喝八宝粥、一起吃罐头肉,一次一次磨砺,一天天成长,许多鲜活的作品收入囊中。
后来,我们经常在“战地”组织新闻培训,偶尔也会上台向大家分享创作经历。战地黄花、战地荣光、战地颁奖等很多“首创”深入战友心底,虽然达不到那种出神入化的境界,但被岁月雕琢的脸庞抬头纹逐渐增多,不知不觉成为了大家口中的“老彭”。
新战士们很好奇,爱问我有什么收获?我告诉他们,获得过集团军新闻报道先进个人,旅新闻报道先进个人,西路强军号优秀记者,杂志社优秀记者,全师优秀共产党员,获得第一批“教育管理”类三等功等等。也爱问我写了多少稿件,我告诉他们该写的都写,该报道的都报道,没有具体的数字统计,成绩属于过去,当下还需努力。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所在营连新闻量化排名一直名列前茅。或许这样说,更像是对年轻战友的激励。
去年寒冬,军营又响驼铃声。作为一名八零后一级上士满期,我转业回了老家。诚然,也不是马上就改了行,经常回想部队挑灯夜战的样子,也给新单位写写新闻简报。地方的工作方法和以前大不一样,但以前打下的基础还比较适用。一边学会适应,一边努力向前看,一边摸着石头过江河。
读书、写字、浏览军报新闻是常事……
溜娃、购物、做家务是每天必须的事……
新闻写作已不再是主业。转业到酱酒的发源地、白酒界的天花板,从“兵记者”到“铲酒糟”。
终其一生的事业,青春无悔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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