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拐杖

旅行   2025-01-16 02:43   海南  


亥时,我被父亲的咳嗽声惊醒。

我心神不宁,怕是白天给他洗澡时着了凉。没办法,在医院住的太久,父亲天天喊着洗澡。我匆匆地在他布满皱纹的身上涂满了沐浴露,不到二十分钟就洗完了。并非我敷衍他,只是怕他感冒。

傍晚时他坐在电视机前,略显疲惫,开始轻微地咳嗽,我也开始担心。夜里,父亲咳得愈发剧烈。

我急忙起身,跑到父亲房间。他说很冷,我给他加盖了一床被子。黑暗中,看着他渐渐睡去。

我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竖起两只耳朵,听了一会母亲房间的动静。她似乎睡得很安详。

我满心担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子夜,母亲的剧烈咳嗽将我再次惊醒。

我再也无法入眠,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万一母亲也住院,该怎么办?父亲住院时,我可以全心照顾,不必担心母亲,因为母亲能够照顾好自己。可父亲平日里除了脾气大,生活几乎不能自理,不会做饭,耳朵又背,绝不能让他独自在家。

母亲若住院,谁来陪护?我实在分身乏术。妻子在百里外的蓝湾,还要照顾她八十多岁的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

算了,不想这些了。此刻,我只希望自己别再咳嗽,以便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希望上天眷顾我和我的父亲母亲,能够平平安安。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又顶逆风行,父亲因病住院,我在医院悉心陪护,却不慎染上了甲流。所幸母亲生活尚能自理,减轻了我的心理负担。

终于熬到父亲康复出院,未曾想母亲又病倒了。母亲向来讳疾忌医,我只得代她前往医院求诊。第一时间购得玛巴洛沙韦片,服药后病情暂时稳住,虽不发热,但咳嗽依旧绵延不绝。明日,必须劝她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我自已,阿奇霉素已连服三日,按理说应见成效,可咳嗽仍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父亲渐渐康复,我怕夜里再度着凉,每日傍晚看着父亲输完液、吃完药之后,我便打车回家。好在鸿森医院离妹妹家路途不算太远,打车也就二十多元钱。回家睡一觉,次日早晨六点再打车返回医院,去晚了怕错过食堂供应早晨的时间。每天披星戴月,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让我感到很疲惫。

我也曾萌生过为父亲聘请一名护工的念头,看到他一会儿不见我便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便打消了念头。人老如孩童,着实让人怜悯。

我们这一代人的父母,大多没有什么文化,面对眼前这个数字化的世界,显得手足无措。走出家门,远离熟悉的环境,我们便成了他们心中唯一的依靠。就像父亲手中的那根拐杖,一旦被他紧紧握住,就再也不肯松开。

成为父母的拐杖,是件辛苦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每一段痛苦的经历,都让我对生命产生更深的思考,也让我倍加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老宋的微世界
老宋,祖籍安徽,生于文革,长于浩劫,工于大漠。而立后穿上警服,持枪的手无法丢下儿时梦中的笔,梦醒时分,落笔成文。散见于报刊,著有文集《漠风如烟》,系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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