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赏析//看出平常物的诗意风貌

文摘   2024-04-30 11:03   北京  




 出镜诗人chujingshiren 

 

                  


       楚红城,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就读于北京老舍文学院第二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目前担任《北京诗人》执行主编。作品散见于《诗刊》《北京文学》《诗选刊》《诗潮》《诗歌月刊》《江河文学》《胶东文学》《辽河》《凉山文学》《文学少年》《北京晚报》等报刊。曾以诗人身份出现在《南城人物》等电视节目,曾获得第五届中国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奖。著有诗集《另一个我》。编选《2017华语诗人年选》《2019华语诗人年选》《华语诗人年选2021~2022》等。



 

       

诗——歌——展——示

  

                    


                      


                                 


                    山居

 

我的柴草垛躲在这儿

我来时,跟进几缕城里的阳光

小黑狗跟进跟出

叼旱烟袋的阿叔叨咕

雨水多了


堂屋旁站着老杏树

列举我摔痛的童年

一把镰刀好久没见用了,树杈间挂

长出生锈的喘息


老母鸡带领着一群小鸡仔

跟在阿婆屁股后面

咯咯哒个不停


阿叔唤着阿婆,她扭过头

光阴停了停

别进发髻的一枝簪簪花,擅长陇西

人的性子

要把山里的日子捅破个红脸


2022.5.7



                  阿婆


她眯眼挑选阳光。

长尾灰鹊追逐之啼,向堂屋的寂静

滑下

老杏树犹剩一棵

立着。晾衣服的绳从最低的枝拉到

檐口

搭件破戏袍


吊嗓子累了

风似犹豫,拂她

拂不似我看到的阻隔。这让几簇黄

闪闪的野花

紧贴于瞬间。跳、跃、四散

听者沿它们的嘴型走向那时候

唤她地主婆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去大

城市


假设那个男人翘着腿将爱情编织成

花环。

受限于虚构

她弹落戏袍上的秋色,低下头

即便习惯了真假戏文

早已不在指尖


事实上,坪上的乡邻待阿婆如待笑

着的庄稼

瞅着她将一生从背弃中抽出

她的洗、漱、走动,

被时光摁成后城市时代的静音


2021.10.17




                  老屋

        乡下:鸟鸣从阳光做的日子长出,

畜牲们保持叫嚷的习性
        它们叩击金属光泽的铜锁

        五月囚于其中。人语疏懒
        说好的旅行并未赴约
        里屋,“兰花该换盆了”,我担心自

己对儿子说出父亲生前
        常说的话

        外屋:密匝的蜜蜂轰鸣轻撞耳膜。

一部分阳光急着迈进木头门槛
        我想捧起几册半睡的书
        并将沾满灰尘的旧事朝明亮处挪一挪

        镜子前,妻子将一支半开的红牡丹
        别在母亲积雪的鬓角
        她们朝五月倾了倾身子

        2021.11.13



诗——歌——赏——析

      shige shang 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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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平常物的诗意风貌


关于诗歌写作的某些规律与法则,我曾这样界定过:“诗歌创作就是探寻和发现事物秘密的过程,按王国维的界定即为:看出的‘另一种风貌’(王国维《人间词话》)——诗意风貌。‘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诗),这就是杜甫在创作状态下看出的‘花’与‘鸟’的另一种诗意风貌。其实作为客观外物的花不会‘溅泪’,鸟也不会‘惊心’,这就是诗意创造。这种诗歌素质既依赖天赋,更需要后天的直接间接文学知识积累、经验积累、情感积累与直接创作实践等多种有益元素的培养和浇灌。‘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陆机语),这个‘笼’‘挫’的过程,的确是需要功夫的。”(见拙文《重新打造外物的形状——赏析越南诗人陈国正诗集〈梦的碎片〉》,载《越南华文文学》2011.4.15第12期),再重复一下以上诗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是杜甫在进入诗歌创作状态时看出的“事物的另一种风貌”——诗意风貌,其实真正的客观外在事实是:他“感时”“花”一定不溅泪,“恨别”鸟也不会惊心,因为诗人的“感”与外物“花”二者并没有必然联系,是杜甫一厢情愿按诗性法则强制安排的,同理人“离别”与“鸟”也不存在必然联系,也是杜甫按诗歌法则一厢情愿强制排列的,这就是为了诗意寻找与构制,杜甫主观地给了“花”“鸟”以特殊审美诗性身份,其实作为一般物的“花”“鸟”是不可能参与人间的事的,这就是诗歌本质属性的借物表达,以加重“感”的强烈程度,什么程度?身边的“花”都哭了!而“恨别”呢?到了什么程度?“鸟”都关注了!但这都是诗人因为诗歌创作需要而强制硬性故意捆绑虚设的,是一种诗歌创作本领。

由此观照楚红城老师的《山居》《老屋》《阿婆》,他对外物的特殊诗性身份有意设置令人叫好,其诗歌艺术创造素质与程度很值得深深咂摸与借鉴。在《山居》《老屋》《阿婆》等三首诗歌中,这种特殊审美诗性身份挖掘、虚设和强制捆绑,最浓烈的当属《山居》:“我的柴草垛躲在这儿\我来时,跟进几缕城里的阳光”,“柴草垛”是一种农村常见物,不言不语,但诗人将“柴草垛”人格化了,说它“躲在这儿”,就极富诗意,而“城里的阳光”呢?“我来时,跟进几缕”,这就太精彩了,其实阳光是不分“农村的阳光”“城里的阳光”的,但这样煞有介事的有意区分,就诗意淋然了!而且还是跟着“我”来的,其实这都是根本不可能的。“堂屋旁站着老杏树\嘟囔我摔痛的童年\一把镰刀好久没见用了,树杈间挂着\长出生锈的喘息”,“站着老杏树\嘟囔我摔痛的童年”,也是诗人强制赋予“老杏树”的特殊诗性功能,直观的外在杏树一定不是这样的。“树杈间挂着\长出生锈的喘息”也是如此,树杈能“挂”“长出喘息”?而且还是“生锈的喘息”?这也是匪夷所思的诗性嫁接,是一种高超的诗歌本领,是诗人自己看出的平常物的诗意风貌即“按王国维的界定即为:看出的‘另一种风貌’(王国维《人间词话》)——诗意风貌”!

“光阴停了停\别进发髻的一枝簪簪花,擅长陇西人的性子\想把山里的日子捅破个红脸”,“光阴”能“停”?“别进发髻的一枝簪簪花”能“把山里的日子捅破个红脸”?这诗意挖掘太棒了!这样诗人就把司空见惯的平常物“柴草垛”“阳光”“喘息”“簪簪花”等自觉发掘出了深刻的“诗意风貌”,按王国维的界定即是“看出事物的另一种风貌”(见王国维,《人间词话》),即诗意风貌。正是因为如此,德国作家诗人、哲学家海德格尔才说“‘在根本上,平常并非平常,它是超常的、神秘的’(海德格尔语,《诗·语言·思》,彭富春译,文化艺术出版社,第53页),而要识得此种超常与神秘,‘我们必须远离倾听物,使耳朵从那里移开,抽象地倾听。’(引同上第29页),这确是自在之语,平常之所以平常,是因为我们没有去完成‘远离’地‘抽象倾听’,因此与‘超常’失之交臂。而作家诗人往往能在‘平常’中善远离,由感性此岸走向理性彼岸,即透过现象悟其本质,因而能捉住那平常遮盖下的‘超常’‘神秘’。正如香蕉,一般人往往地咬一咬带皮的香蕉,酸苦,以为不好吃,而这其实只是香蕉皮的味道;而诗人作家则在‘抽象地倾听’中剥掉那皮,所以他获得了‘香甜’,完成了审美创造。”(见拙著《苗得雨诗文赏艺》362页,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9年1月,北京版)。楚红城诗人就极富和具备这种超常的新型审美创造现代式天赋素质,他在遇到这种感性“平常”时,总能善远离的理性“抽象倾听”,从而重新认知、理解、挖掘和重新排列“平常”物,魔术化的诗质就迅速的开花结果:再如《阿婆》一诗内的“她眯眼挑选阳光”“她弹落戏袍上的秋色”“待笑着的庄稼”以及《老屋》的“鸟鸣从阳光做的日子长出”“一部分阳光急着迈进木头门槛”“几册半睡的书”“将沾满灰尘的\旧事朝明亮处挪一挪”“她们朝五月倾了倾身子”等等,莫不如此!

罗丹说:“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 (罗丹《罗丹艺术论》,人民美术出版社,第4页)诗人楚红城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山居”“老屋”“阿婆”,但“在别人司空见惯的”“山居”“老屋”“阿婆”里却惊人地发现和创造了这么多的感人至深的美妙诗句,令我们陶醉与倍受诗歌创作的启迪和鼓舞!






赏析作者之一

 shangxizuozhezhi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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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庆胜,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济南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莱芜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作有《铁凝小说艺术论》《苗得雨诗文赏艺》《蔡氏四兄妹诗歌研究》《峭岩艺术多维度突破实证省察》《张庆和文学创作艺术》《散文小说化的浪漫骑者——巴兰华(北方晓歌)散文欣赏与研究》,诗集《渗血的裂痕》《透明的暖雨》,长篇小说《山东好小子》等。




赏析作者之二

 shangxizuozhezh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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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庆俊,女,热爱文学创作与文学评论,在《海淀文艺》《工农文学》《作家报》《济南日报》《辽阳日报》等发表作品,曾历任莱芜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职务,另著有十万字的自我传记《心中的梦想》等。







          


END


             尼采:那些没有消灭你的东西使你

      变得更强壮。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


楚红城和他的朋友们
《北京诗人》年度选本等多家纸刊选稿基地;发现诗歌新人;建设诗歌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