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Don Lee，Samantha Masunaga
来源：Los Angeles Times
原文链接：https://www.latimes.com/entertainment-arts/business/story/2024-06-10/hollywood-economy-employment-revenue-production-down
Robyn Beck / AFP
历史的铁拳似乎终于要来对付好莱坞了。
除了疫情以及演员和作家罢工造成的经济打击外，总部位于洛杉矶的庞大娱乐产业好莱坞正面临着更大的经济破坏力量，这种力量已经袭击了美国其他地区。
就像之前的制造业、农业和美国经济的其他主要部门一样，好莱坞的结果似乎是喜忧参半:一些人可能会恢复繁荣和繁荣，而另一些人的日子却越来越不好过。
总部位于洛杉矶的AGC工作室负责电影和电视剧的开发、制作、融资和授权。该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斯图尔特·福特（Stuart Ford）表示：“传统好莱坞经济的大部分领域有某种存在性问题。”
新技术、不断变化的公众胃口和劳动力全球化，已经彻底改变了电影和电视行业几十年来的赚钱方式。
经济智库米尔肯研究所（Milken Institute）的经济学专家凯文·克劳登（Kevin Klowden）对加州的娱乐业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他说：“关键是，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真的很难让任何人感到自信。”
“目前在商业方面存在一个非常、非常现实的问题，因为没有人对经济形势十分确定。”
可以肯定的是，票房收入、拍摄活动、尤其是就业方面的数据都不容乐观。
2023年秋天的罢工结束后，许多人预计当地电影和电视行业的就业机会会出现反弹。但洛杉矶县电影和录音行业（电影和电视制作的主要类别）的就业人数从大约10万人到4月份几乎没有变化，比疫情前的水平减少了约20%。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除了2020年疫情的头几个月和去年夏天的罢工外，该行业的就业率在30多年来从未如此低过。
这对该地区经济造成的工资和购买力损失影响重大。去年，电影和录音行业的员工平均每周收入为2,600美元，占洛杉矶县私营部门工资总额的5%左右，尽管还不到就业人数的3%。
在南加州，还有成千上万的人以自由职业者和合同工的身份为好莱坞工作，但没有被计入政府的工资数据。总的来说，它们构成了世界上娱乐行业工人最集中的地区，也是加州整体劳动力市场落后于全国的部分原因。
扰乱娱乐行业工人未来的因素，很像几十年前开始撼动美国制造业的因素:新技术改变了行业，减少了对工人的需求，同时美国和海外其他地方成本更低的生产基地也在崛起。
Mike Stewart / AP
甚至在罢工之前，在所谓的流媒体战争之后，电影公司就已经大幅削减了在新节目上的支出——当时，公司在直接数字内容上投入了大量资金，以与Netflix竞争。
跟踪公司ProdPro的数据显示，与2023年同期相比，全球电影和电视制作在2024年第一季度落后约7%。
对于影视行业的高层来说，洛杉矶可能仍将是一个蓬勃发展的中心，但大部分制作和发行工作可能会继续转移到其他地方。
例如，多伦多长期以来一直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电影拍摄地点，而纽约的街道被广泛用于电视拍摄。近年来，包括亚特兰大在内的许多其他地区已经开始削减洛杉矶在该业务中的份额。
事实上，在洛杉矶以外，全国范围内的影视行业的就业人数已经基本恢复，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加州的高成本，以及制作工作长期流向其他地区，包括亚特兰大、温哥华和伦敦。
加州在美国电影和录音行业的就业占比从10年前的近40%降至现在的不到30%。
整个亚洲地区都感受到了经济的连锁反应，包括道具制造商、设计工作室、人才经纪公司，以及为好莱坞服务的数十家餐饮公司和辅助企业。
“我觉得我就像在刚开始入行一样”，NewRuleFX的总裁瑞安·约翰逊（Ryan Johnson）说，他是洛杉矶范奈斯地区的特效道具制造商，从20世纪90年代初就进入了这个行业。由于对假血、橡胶玻璃和分离家具等产品的需求减少，约翰逊说，他不得不多次动用所有的贷款和信用额度来支付他的七名员工的工资。
一些所谓的底层工作人员——包括吊杆操作员、服装设计师和摄像师——正在回到学校，重新编写他们的薪金表，在制造、工程和商业服务等不同领域碰碰运气。
在电影公司高管的办公室里，以及在电视连续剧中发号施令的所谓制作人的办公室里，世界看起来也乱七八糟。在一波又一波的整合和重组浪潮中（部分是为了应对Netflix、YouTube、TikTok和其他互联网视频平台的崛起），传统电影公司都在问同样的问题：我们能做些什么来赢回今天的观众?当旧的商业模式消失时，我们怎么赚钱?
AGC工作室的福特表示，除了更高的借贷成本所带来的预算压力之外，传统的“缺口”融资方式，即以未售出发行权的未来收入为抵押进行借款——这是独立电影和电视模式的一个长期组成部分——现在成本高得令人望而却步。
私人股本合作伙伴，甚至曾经倾心的中国投资者，以前都被娱乐业的聚光灯所吸引，现在都变得稀缺了。
似乎没有人能确定好莱坞的面包和黄油的长期生存能力——为大银幕制作的故事片。
John Minchillo / AP
除了20世纪50年代初发生的情况外，没有什么能与当今电视行业经济危机的广度和深度相提并论。那是另一个技术剧变时期，电视在美国家庭中无处不在。由于联邦反垄断诉讼打破了电影公司对影院的控制，电视受到了冲击。
据作家爱德华·杰伊·爱泼斯坦（Edward Jay Epstein）在《好莱坞经济学家》(The Hollywood Economist)一书中说，到那个年代末，电影上座率比1948年的峰值下降了一半以上，当时约有9000万美国人（约占美国人口的三分之二）每周去看电影。
在那场危机中，好莱坞重塑了它的商业模式：它开始制作电视节目。这开辟了一种全新的赚钱方式:制作电视电影，向网络出售重播、商品、当然还有故事片的版权，同时向国外市场发行。
在后来的几年里，录像带和DVD的销售，以及与有线电视的授权协议，确保了电影公司、主要创作者和演员的稳定剩余收入。
但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威胁来自多个方面。
去年夏天接连发生的罢工事件实际上导致了拍摄工作的中断，并对今年和明年的拍摄计划造成了长期的影响。
与此同时，以Netflix为首的流媒体的流行，不仅削减了影院上座率和DVD销售，还削减了电影公司长期享有的授权和转售收入。迪士尼、派拉蒙和其他公司也加入了流媒体的行列，但要想成功，他们需要足够多的长期用户——这并不容易，因为许多人在观看了吸引他们的特定节目后就取消了订阅。
分析人士毫不怀疑，传统电影公司仍有能力制作出伟大的电影。问题是，公众是否仍有兴趣在影院里观看一部2个半小时的故事片。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电影历史学家乔纳森·昆茨（Jonathan Kuntz）说，在过去的15年里，好莱坞凭借《蜘蛛侠》和《复仇者联盟》等电影驾驭了超级英雄类型，但这种势头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什么能取代它。对去年两部大片《芭比》和《奥本海默》的反应，基本上掩盖了该行业的核心挑战，即在票房上刺激公众。
“使好莱坞在20世纪普遍流行的基础是戏剧故事片。这种情况现在似乎要结束了；观众似乎已经转向其他东西了。”
在查普曼大学任教的前迪士尼高管查理·芬克（Charlie Fink）将这种不安归因于“人们在屏幕上有其他事情要做”这一事实。他们更喜欢把时间花在YouTube上，或者在手机上玩电子游戏。这就是好莱坞的问题所在。”
随着美国电影上座率的下降，国际市场变得更加重要。但美国制片人正面临来自韩国、印度和其他国家的更多竞争，这些国家制作的节目在国内外都受到观众的欢迎。
美国的大型电影公司也不能像曾经希望的那样，指望巨大的中国市场；但那里仍然严格限制外国电影的放映。许多中国人下载盗版电影，甚至连首映的美国电影也在下载。南加州大学研究中国电影和政治的专家斯坦利·罗森（Stanley Rosen）说，中美合拍的梦想基本上随着2016年《长城》的失败而破灭。
“如果他们有中国，那就太好了”，他说。“但你不能真的依赖中国。”
《长城》剧照 Universal Pictures
随着制作和预算的缩减，电影和电视制片人一直在选择更便宜的地方，比如亚特兰大，来进行拍摄。
当然，工资很重要。不过，据美国劳工统计局2023年5月的数据显示，虽然洛杉矶的制片人和导演的平均收入比亚特兰大高出40%，但就工作人员而言，录音师、摄像师和灯光技师的收入差距仅为10%左右。
差距更大的是政府对电影的支持。格鲁吉亚对税收抵免激励没有上限，这也包括演员的工资。英国也没有。纽约州的立法者去年将每年的电影税收抵免拨款大幅提高到7亿美元，是今天加州的两倍。
在洛杉矶以外的大多数拍摄地点，娱乐业的就业基础仍然可能是生产的限制因素。米尔肯研究所的克劳登说，这就是为什么南加州的人经常被请来补充和领导当地的项目。
但他说，现在没那么多了。“如果削减制作，削减预算，那么削减的一个主要方面就是不再雇佣那些需要报销差旅费的州外工人。”
让专家们担心的是，随着当地电影行业的工人们继续挣扎，许多人将离开这个地区，或者干脆放弃这个行业，因为在洛杉矶发展事业和生活的成本太高了。
硅谷道具制造商NewRuleFX的约翰逊等雇主表示，在疫情消退、业务复苏后，由于生活成本高昂，他的许多员工离开了洛杉矶地区。
尽管目前面临种种挑战，但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是任何地方都无法复制的，那就是该地区一个多世纪以来建立起来的巨大的创意和技术能力以及基础设施。
“也许是因为洛杉矶有一种文化，人们来到这里，而不仅仅是住在这里，很多人来这里分享他们的梦想，”以《侏罗纪公园》和《阿凡达》的作品而闻名的美术设计和艺术总监里克·卡特（Rick Carter）说。
现年74岁的卡特在电影行业长大，他的父亲是著名老牌影星杰克·莱蒙（Jack Lemmon）的公关，他目睹了电影行业适应新技术和观众口味变化带来的类似压力。
“如果你把所有这些可燃元素都考虑进去，每一种元素本身都非常棘手，”他谈到当前的气候时说。“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足够的韧性找到前进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