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快乐奏响 春天的花
书写现实我心怀畏惧
刘霁爽
《少年文艺》2025年01期
几年前,父母从城里搬到离官厅水库不远的山区居住,于是,我开始了每月一两次往返两地的短途旅行。两小时的车程,从城市到山野,每次心境都会随着窗外景物的变化豁然开朗。
冬季的周末下午,我正开车往山里走,等红灯的时候飘来一个念头,不如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段路上,类似一部“公路电影”。与此同时,一个画面出现在我脑海:父亲沉默地开车,女儿把车窗摇下来,望着风景,满怀心事。
这个画面在我心里酝酿了一阵,逐渐丰满:父亲安排了一次周末旅行,女儿以为自己“早恋”被发现了,其实父亲也有自己的心事,在旅程最后,他们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灰狗、养蜂人、白马,甚至那只小小的甲虫都是这几年我在路上的真实遭遇,关于它们的记忆带着当时的各种情绪沉入我心底,还有沿途那些动人的风景,云影、树林、风动、水声,雨后新长出的小池塘,蓝紫色的山脊线……在我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它们一一浮现,浓缩成愿籽一天中的经历。
因为没想好如何收尾,我迟迟没动笔。直到春天在云南旅行,快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成了朋友的民宿店员取出一盒烟花。那个夜晚我永远不会忘记。在烟花熄灭的时候,朋友掐了表,告诉我们这个烟花叫“魔力三分钟”。
从云南回来,我用了两个月时间完成这篇小说,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很长时间以来我只写童话,书写现实让我心生畏惧。写给孩子的现实小说,要在我们希望他们相信的美好和不完全美好的现实之间叙述,该如何把握?
我能做的只有真诚。深入愿籽的心灵是一次对青春的回溯,以我现在的目光凝视、观照十几岁的自己,愿籽不是我,但由无数个瞬间的我凝结而成,那些闪亮的晦暗的温暖的遗憾的未完成的时刻……这是创作迷人的地方——是虚构,又比任何一种诉说都更真实。
为了写“父亲”,我去寻访一位老友,他不久前离婚,和前妻有个十岁的女儿。我问他怎么和女儿谈离婚的事。想象中,一定会有一个正式的面对面的交代。真实情况是,父女间没有这样的谈话,他说,他搬出了家住,女儿就明白了吧。
我还是写了现在的父亲,会为一个交代安排一次旅行,已经很多年不在妻女面前吸烟的他,吸了一根烟,告诉女儿离婚的决定。在我的世界中,他是应该存在的一位父亲。
理想与现实之间到底该如何呈现,我想最终取决于作者相信什么,能多真诚地面对自己。
以后我还会继续尝试现实题材,这是愿籽给我的勇气。
九十公里,从京藏高速的起点到官厅水库,山水兼程。这段路途无数次抚慰了我,但愿我也能通过愿籽的旅程,带给年轻的读者一点点慰藉和力量。
选自《少年文艺》2025年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