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于主流音乐视野外,蒙古 Hip-Hop 的力量和特别源于何处?

时尚   2024-09-21 18:30   广东  



在巴黎奥运会开幕前夕,诸多品牌为各国代表队打造的服装一度将运动盛会中的时尚热度提升,其中,乌兰巴托设计师品牌 Michel&Amazonka 为蒙古代表团 32 位运动员逐一定制的服装引起了国际范围内对蒙古文化的关注。



巴黎奥运会蒙古代表团的服装

Michel&Amazonka



相比同属东亚的中日韩,蒙古给众人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作为游牧民族聚居的偏远地区,而随着近年来亚洲音乐人在全球 Hip-Hop 场景中逐渐占有一席之地,在奥运会为蒙古文化带来曝光度后,不禁令我们关注到当地的青年文化场景,如今的蒙古 Hip-Hop 音乐是什么样的?



纪录片《Mongolian Bling》海报

IMDb



澳大利亚导演 Benj Binks 曾在 2013 年推出纪录片《Mongolian Bling》,他深入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花费 6 年时间拍摄,记录了蒙古 Hip-Hop 充满民族风格的节奏和旋律,希望寻找催生其特别风格的社会背景,并呈现当地 Hip-Hop 充满活力的一面。其中的民族元素一方面来自游牧民族传统音乐的深厚基底,另一方面则来自蒙语的力量。蒙古 Hip-Hop 经历了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地下传播,到九十年代伴随社会剧变、人才井喷,逐步形成了如今融合游牧民族音乐、本国历史文化、外来音乐影响的独特风格。蒙古 Hip-Hop 在发展历程中一直作为一面反映社会现状的镜子,和蒙古国内的社会现状息息相关。



诞生背景对其内容的深远影响


蒙古 Hip-Hip 的代表人物之一 Quiza

Media Sapiens/Quiza



九十年代初苏联解体带来的余波,让蒙古同样经历了社会、经济、语言方面的剧变。忽然开放的审查制度和更为宽松的社会环境,让先前一直于地下传播的欧美 Hip-Hop 音乐获得更多受众,一方面,年轻的人口构成、表达机会的增加为 Hip-Hop 音乐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蒙古语的回归则是让青年群体找到归属感,推动首都乌兰巴托极具民族和地域特色的街头文化迅速发展。


同期亦恰逢美国 Gangsta Rap 鼎盛时期,在外来文化的影响下,蒙古说唱同样包含大量对政府、权威的辛辣批评和对社会问题的强烈表达,蒙古说唱从诞生开始便成为了创作者的「武器」。



蒙古 Gangsta Rap 的代表 Big Gee

ABC News



表达民族意识和社会问题,成为了这一时期蒙古 Hip-Hop 的一体两面,MC Boys、Har Sarnai 等说唱团体在 1990 年前后涌现,Har Sarnai 的主唱 Amraa 用萨满巫师、成吉思汗等形象代表蒙古人的身份认同,成吉思汗更是成为唤起蒙古族纵横欧亚大陆记忆的精神寄托;而动荡的社会环境,亦催生了 Quiza、Big Gee 等来自贫民窟的说唱歌手,他们成为了乌兰巴托底层人民的代表,把 Hip-Hop 音乐作为表达对国家内部生活不满、描述矛盾生活的工具。



从民族文化到包罗万象


专辑《Lamba guian Nulims》封面

Lamba guian Nulims



民族性和社会议题是蒙古 Hip-Hop 的底色,在反映不同时期蒙古国内社会现状的同时,游牧民族的自豪感则一直作为精神内核,并在不同阶段一再扩充。音乐上,马头琴等游牧民族的传统音乐方式在二十世纪末被融入其中;视觉上,诸如 Lumino 乐队的专辑《Lamba guian Nulims》封面也使用了成吉思汗时期的战士服装。



Ice Top

TAC.MH



与此同时,对语言及文化的融合亦是蒙古 Hip-Hop 的重要特点,九十年代到新世纪初,大量国外音乐作品经蒙古 Hip-Hop 音乐人之手进行了本土化,Ice Top 的《Bi hendch hereggüi》翻唱了 Dr. Dre的歌曲《What's the Difference》,MonTaRap 则在《Minii Benz》中重新诠释了 NTM 的法文歌曲《Ma Benz》,对不同语言的重新组合,成为蒙古 Hip-Hop 音乐拓展艺术表达的方式。




Dain ba Enkh



当时间来到千禧年,蒙古 Hip-Hop 进入了真正百花齐放的时期,伴随蒙古的经济发展,部分群体生活质量的提升让蒙古 Hip-Hop 开始涵盖更多流派:Quiza 热衷于 G-Funk;Enkhtaivan 结合了 R&B 与说唱;Vanquish 是极具特色的合成器乐队;Dain ba Enkh 用 R&B 和 Funk 风格创作具政治和社会主题的音乐...




Bodikhuu



在经历了对西方音乐的大量学习后,2010 年代的蒙古 Hip-Hop 进入将民族与国际元素融合的阶段,XL、Metune 等组合开始将更多蒙古传统乐器及呼麦唱法融入其中;BILIGUUDEI 是来自乌兰巴托的电子音乐制作人,也是第一位在柏林、北京和上海演出过的蒙古 DJ;作为 Beatmaker 的 Bodikhuu 则希望摆脱蒙古的寒冷气候,创作了不同于传统蒙古旋律的、充满热带风情的 Bossa Nova。



当下蒙古 Hip-Hop 音乐的困境


来自贫民窟的女性 Rapper Gennie

ABC News



虽然过去三十年间,蒙古矿业资源带来了全国经济发展,也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蒙古各类型音乐的国际化,但从畜牧业到矿业的国家经济转型在几十年内造成了巨大的贫富差距,并且 2010 年代矿业资源逐步枯竭之后,国家整体经济下行的趋势,都对 Hip-Hop 群体造成了影响。


贫富差距让蒙古 Hip-Hop 音乐在地下与商业间产生内容分化,来自贫民窟的 Rapper 表达的内容总是沉重并依然和社会现状相关;另外一部分歌手光鲜的歌词背后,则充斥着消费主义和美国化倾向。



Mrs.M

Alex de Mora



开篇提到的 Benj Binks 在《Mongolian Bling》中记录了第一位蒙古女性 Rapper Gennie 的故事,来自贫民窟的她从日常对城市和人群的观察中寻找创作灵感,音乐作品探讨了诸如酗酒和家庭暴力等社会问题,为女性和处于边缘的人群发声;另一边厢,当下更频繁登上国际舞台的 Mrs.M 则深耕美国市场,曾与布鲁克林 Hip-Hop 团体 Pro Era 合作,音乐和造型都更加「去民族化」,与国际接轨的音乐风格和制作方式亦让她收获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追随者。


毫无疑问的是,Mrs.M 虽然是当下蒙古 Hip-Hop 向国际输出的代表,但这种去民族化的演变在当地饱受争议,部分音乐人批评蒙古说唱在迎合国际主流的趋势下,多样性和根源性日趋减少;但持反对意见的歌手认为,这种国际化融入了对语言资源、传统元素、民族主义象征的重新组合,即便有模仿美国 Hip-Hop 的痕迹,但依然有着鲜明的蒙古音乐元素。




时至今日,极具地域特色的音乐与视觉元素仍然是蒙古 Hip-Hop 中最吸引人的部分,正如 2018 年 19 位蒙语 Rapper 共同演唱的《TOOHOT》中,词曲的蒙语、呼麦、马头琴元素,MV 中的沙漠、传统服装、卡尔梅克建筑及成吉思汗画像,都可以成为国家和民族的名片。


虽然国际偏见、文化隔阂和语言障碍导致蒙古 Hip-Hop 仍游离于世界主流音乐视野外,但不可否认的是,与民族的强相关性、宗教底色赋予的神秘色彩、语言的独特力量感,造就了蒙古 Hip-Hop 风格上的独特性;与此同时,日益提高的制作水准,让蒙古 Hip-Hop 形成了自成一派的音乐性和视觉风格,而民族音乐与说唱的融合,承载着最真实的蒙古青年文化,歌词中对社会问题的辛辣批判与反思,更为当地年轻群体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力量与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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