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证券市场 上市公司董事长被罚1.09亿元！

2024年年末之际，证监会开出的一张过亿元罚单，为“严监管”之年敲响一记定音锤。

2024年12月30日，昊志机电公告称，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汤秀清和公司董事、董事会秘书、副总经理、财务总监肖泳林分别处以约1.09亿元和200万元罚款。此前，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证监会对两人立案。

这起操纵证券市场案最早暴露于2021年5月的“叶飞案”。彼时，随着前私募大V叶飞在微博公开进行的一场“鱼死网破”式爆料，A股市场上披着“市值管理”外衣行操纵股价之实的黑幕被瞬间撕开。而后，证监会会同公安机关展开专项行动，严厉打击包括“中源家居”“利通电子”“南岭民爆”“今创集团”“昊志机电”等股票价格案在内的一批操纵市场及虚假陈述、内幕交易等违法犯罪活动。

上市公司操纵团伙与配资中介、市场掮客、股市“黑嘴”等相互勾结的灰黑利益链条清晰浮现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法律的严惩。2024年以来，证监会公布的涉及操纵市场行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约30份。

而在行政处罚后，达到《刑法》对操纵证券市场罪立案标准的情节严重者还将被追究刑事责任。例如2024年12月，尚纬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李广胜犯操纵证券市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二个月，并处罚金700万元；同年11月，回天新材控股股东章锋犯操纵证券市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1.5亿元，没收违法所得。

历时三年半 开出过亿元罚单

追溯案情暴露的起源，2021年5月，前私募大V叶飞在微博公开点名上市公司中源家居董事长和董秘，向其讨要几百万“接盘”债。随即，叶飞继续在微博公开举报，昊志机电等12家上市公司与盘方合谋进行市值管理，而且操盘方“坐庄赖账”，并称计划爆料18家公司的类似问题。

这些所谓“市值管理”，即上市公司或股东方通过外部资金操纵股价，以达到特定目的的行为。这其中存在公募基金与券商资管配合股东联合坐庄、操纵股价的种种乱象。

“上市公司与二级市场机构相互勾结，利用资金和信息优势操纵股价主要有两种模式。”有资深基金人士告诉《金融时报》记者，一种是上市公司操盘方与公募基金或券商资管合谋拉升股价，方便其高位出货，操盘方根据拉升市值相应返佣；另一种模式则更像“老鼠仓”。

2021年9月，证监会通报查获多起操纵市场重大案件，叶飞作为主要涉嫌犯罪人员被抓捕归案；一周后，昊志机电公告，汤秀清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2023年9月19日，昊志机电公告称，肖泳林收到《立案告知书》，因涉嫌操纵证券市场，中国证监会决定对其立案。

2024年12月30日，汤秀清、肖泳林收到中国证监会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根据相关披露内容，汤秀清、肖泳林涉嫌违反《证券法》第五十五条第一款第一、三项的规定，构成第一百九十二条所述操纵证券市场违法行为。根据当事人违法行为的事实、性质、情节与社会危害程度，依据《证券法》第一百九十二条的规定，证监会决定对汤秀清处以约1.09亿元罚款，对肖泳林处以200万元罚款。

根据《证券法》第五十五条第一款第一、三项表述，汤秀清、肖泳林应存在“单独或者通过合谋，集中资金优势、持股优势或者利用信息优势联合或者连续买卖”“在自己实际控制的账户之间进行证券交易”等手段操纵证券市场，影响或者意图影响证券交易价格或者证券交易量的违法事实。

昊志机电在前述公告中表示，上述处罚决定不会对公司的生产经营及财务状况产生重大影响。

股价急涨急跌 大股东减持套现

昊志机电成立于2006年，是一家从事中高端数控机床、机器人、新能源汽车核心功能部件等研发设计、生产制造、销售与维修服务的企业，于2016年登陆创业板上市。从股权结构来看，昊志机电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截至2024年9月末，公司的前三大股东分别为汤秀清（28.34%）、汤丽君（9.19%）、广州市昊聚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昊聚公司”）（3.62%）。其中，汤丽君是汤秀清的姐姐，其弟弟汤秀松也曾是昊志机电的大股东，此外，汤秀清是昊聚公司的实控人，持有昊聚公司80.092%的股票。

回溯时间线来看，昊志机电股价从2019年7月22日7.42元/股的低位一路走高，到2020年11月2日拉升至20.97元/股。期间，昊志机电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董事长汤秀清及一致行动人昊聚公司从2020年2月开始持续减持，累计套现约1.42亿元。此外，昊志机电3位董监高在2020年9月也分别将所持无限售条件股份悉数减持，其中便包括肖泳林，套现50.42万元。

2020年12月8日，昊志机电股价闪崩跌停，次日再度暴跌逾13%，此后下跌趋势延续，仅一个月时间股价已然腰斩。此后，昊聚公司继续大笔卖出所持昊志机电股份，多家私募机构也纷纷撤退。而与此同时，2021年2月至6月，汤丽君在9-12.4元/股的价格区间，累计增持95.8万股。

此外，2021年4月，昊志机电发布定增结果公告，净募资2.12亿元，发行价为10.03元/股。发行对象为安吉和泽管理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广东展富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展富长和一号私募证券投资基金、安吉镁华经济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锁定期六个月。经过了2020年12月的闪崩，昊志机电此次定增价格及募资额较2020年10月初次披露计划时已缩水过半。

截至目前，汤秀清、汤丽君的持股比例，分别自2021年中报的32.52%降至28.34%、9.56%降至9.19%，之后再无变动；昊聚公司持股比例自2021年底以来一直维持在3.62%，此前为7.48%。而汤秀松2.35%的持股比例则一路下降，自2024年起，其名字未再出现在昊志机电前十大股东名单上。据《金融时报》记者估算，期间汤氏姐弟减持套现金额约3亿元。

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12月，汤秀清和肖泳林曾双双因涉嫌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罪被金华市公安局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二人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的信息形成于2021年12月23日，公开于2021年12月28日。而汤秀清的姐姐汤丽君，也是时任昊志机电董事长，在2021年12月24日就已知悉这一内幕信息，随即利用其弟弟汤秀松账户卖出昊志机电，避损245万余元。

2022年11月，汤丽君因涉嫌内幕交易公司股票，被证监会立案；一年后，昊志机电公告称，证监会判定汤丽君构成内幕交易行为，没收其违法所得约245万元，并对其处以490万元罚款，合计罚没约735万元。

民事、刑事能否追责？

操纵证券市场案背后往往牵涉到行政、民事、刑事等多重责任。不过，对汤秀清、肖泳林而言，在该案中其并未面临刑事追责。

2023年3月，昊志机电公告称，汤秀清、肖泳林已收到金华市人民检察院出具的《不起诉书》及《解除取保候审决定书》，经审查，检察机关决定对二人不起诉。同期，两人的取保候审措施也因不起诉而被解除。此后两人陆续回归工作岗位。

“从法律上来讲，检察院不起诉，就意味着案件结案，取保候审就解除了。民事责任、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是三种不同的责任，刑事责任最重。所以其行为可能构成行政责任，但是不触及刑罚。”君泽君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常毅告诉《金融时报》记者。

“行政、民事、刑事三种方式证据标准不一样，触犯的法律规范也不一样，不是并列关系，更似是一种递进关系。”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沈国裕在接受《金融时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刑罚对犯罪要求很高，而行政处罚只要触犯证监会层面的禁止性规范就行。

有法律人士分析，从《刑法》对操纵证券市场罪的立案标准来看，单独或者合谋，持有或者实际控制证券的流通股份数达到该证券的实际流通股份总量百分之三十以上，且在该证券连续二十个交易日内联合或者连续买卖股份数累计达到该证券同期总成交量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或者在自己实际控制的账户之间进行证券交易，且在该证券连续二十个交易日内成交量累计达到该证券同期总成交量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属于情节严重。

从近年来资本市场中的财务造假、欺诈发行、操纵市场等恶性违法案件来看，监管持续严格执法，“民行刑”全方位追责体系逐渐显效，约束力不断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