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的幽灵(32)初遭奚落

文摘   2024-10-18 21:06   湖北  

        诡秘的幽灵(32)初遭奚落

            作者:汤青华

(作者声明:本人原创,全网维权,欲抄袭者,莫伸手!)

导语:老农心里虽有气,但见金鸣那神气的模样,又是长沙口音,估计是知青,不好发作,便要理不睬地说:“不卖,我老伴没说要把我卖掉。”

金鸣犯糊涂了:“谁说要买你?”

                         此照片为AI生成



朱辽宝有一段在学习班上一连泡了十天,尤雨林仍然说他没从思想根源上解决问题,说他不能过关。

朱辽宝以往参加学习班,每次都只两三天,倒也无所谓。这次,他心里不能平衡了,他觉得长久地泡在学习班里也是令人乏味的,而且在学习班里磨日子等于白耗时光。

在学习班上泡着的还有金鸣。他这次被泡在学习班上,是因为他没花一分钱,竟然在公社集镇上提了一位老农的肥鸡回来了。据说那老农提着一只心爱的肥鸡打算卖掉再买肥皂和食盐的,在市场上从早晨等到下午四点多,碰上了金鸣,就把肥鸡送给他了。老农与他素不相识,怎会送肥鸡给他?这事情有些蹊跷啊,一时成了人们喜闻乐议的谈资。

原来,金鸣在前天专程去公社供销社文具门市部买书(当时乡镇没书店)。他买了一本《语法修辞知识》,然后,叼着一根大公鸡牌的香烟在集市上溜达,见一位老农蹲在装着一只肥鸡的竹篓旁等候顾主。

金鸣用脚踢得竹篓转了几个圈圈,粗声粗气地问道:“老头,你是论斤还是论个卖?”

其实,金鸣只是想打听一下市场行情,并不想买鸡。他衣兜里只有一块三毛钱了,买不起鸡。

竹篓里的肥鸡吓得惊魂未定,还在扑腾着翅膀“嘎嘎嘎”地乱叫。

老农心里虽有气,但见金鸣那神气的模样,又是长沙口音,估计是知青,不好发作,便要理不睬地说:“不卖,我老伴没说要把我卖掉。”

金鸣犯糊涂了:“谁说要买你?”

老农气鼓鼓地说:“你不是问我是论斤还是论个卖吗?你说我一个老头子,还值什么钱?你买回去有什么用?”

金鸣醒悟了:“哦,你在计较我话没讲好,是吗?”

老农依旧满面怒容:“你难道以为你的话说得蛮好吗?年轻人啦,学着点,学会懂礼貌啊。我这个人就是个直性子。你只要话说得好听,我这只鸡送给你,我都心甘情愿。”

金鸣反应特快:“你老人家刚才说的这句话是否算数?”

老农木然不知似的:“你指的是哪句?”

金鸣点明道:“你不是说,只要我的话说得好听,你的这只鸡送给我,你都心甘情愿吗?”

老农肯定道:“没错。难道你的口中还说得出好听的话不成?”

在他俩高一句低一句的语言冲突中,早就有几个看热闹的围在旁边。大家也估摸着这个知青绝对说不出能打动老农的话出来。

金鸣处事仿佛有他的一套章法,他把半包大公鸡香烟掏出来,给每个围观的发了一支,并对大家说:“大家刚才都听到了吧?老人家刚才说了,只要我的话说得好听,他的这只鸡送给我,他都心甘情愿。”

围观的七八个人齐声回答:“听到了!听到了!”

金鸣继续在按他自己的思路在排练并亲自表演着现场的即兴节目:“好的。既然大家都听见了,那就请各位围观的革命群众做个见证:我马上就要说一句话出来,是好听还是不好听,再请这位老人家评判。他老人家如果说不好听,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给他磕三个响头,就是头砸得地上脆响脆响的头,向他赔礼道歉;他老人家如果说我说的话好听,我就按照他老人家说的,把他的这只肥鸡提走。你们说行不行?”

围观的全票赞成,一致通过,都表示赞同市场上新产生的“口头交易协议”:“行行行!我们都可以作证。”

金鸣接着又对老农说:“我已经找了证人了。你老人家说出来的话,是否还有效?如果你不愿意这个节目继续演下去的话,你现在收回也不迟,还来得及。”

老农轻蔑地笑道:“哼!我说的话,就是我带进棺材了都有效。我就不信,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其实,老农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你就是说得再好听,我不承认,你有什么办法?你只能瞪着眼看我!

“咳咳!”金鸣觉得把“前期程序”都做到了位以后,好像领导要做报告的那般,用咳嗽声作“前奏”:“请大家公证一下,我马上就要说一句话了,让这位老人家评判啊!你们仔细听着啊!”

围观的都说:“你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老农仍然是不屑一顾的神态:“装腔作势的有什么用?”

大家都静等着。生怕听错了,屏声抑气地直勾勾地看着金鸣。

金鸣又咳嗽了两声,忽然手握拳头,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

在场的包括老农,谁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当他喊完这句口号后,有一阵子,大家像没做好思想准备似的,使得场面突然凝固了似的,使得大家不知该怎样“应对”似的。

应知,“毛主席万岁”这在当年响彻云霄的五个字,是最严肃的全国人民都喊过的政治口号,是政治口号中的重中之重,在口号中排在第一的位置;这是时代的最强音,这是革命人民的心声;这是全中华人民共和国除了台湾香港澳门外,凡有人群活动的地方,到处都能见到书写在墙上宣传栏里的固定标语,到处都能听到的最响亮的振聋发聩的一句口号。

对这句口号,谁也不敢含糊。甚至在特殊的情况下,这句口号能够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比如,就连当时的各级报纸专登毛主席语录的报眼处,如果总编在某一天拿不准该登哪段语录合适时,便把“毛主席万岁”五个字放在那个右上角,因为排印这句话是最稳妥最保险不会犯政治错误的。

一句话,谁否定这句话,谁就是现行反革命,就要被打倒,被批斗。试问,谁敢说这句话不好听?谁有胆量表示不同意见?

还没等老农表态,围观的早就在热烈地议论着,人人都说好听,个个都讲听得特别舒服,都说全世界绝对找不出第二句话比这句话好听的。

接着,金鸣问老农:“怎么样?老人家,我刚才喊出来的这句话是好听呢还是不好听呢?你老人家尽管照直说!”

老农很别扭地笑了笑:“算我碰到狠人了。你这句话的确蛮好听!”

金鸣又问:“那你先说的话还没忘记吧?”

老农只得提着竹篓递给金鸣,无奈地说:“好吧,连篓子都送给你。”

围观的的劝道:“老人家,竹篓你还是提回去。生意做丢了,至少工具还在嘛。明天再提一只来卖嘛。”

老农想得比围观的深远:“都不要了。空手回去,对老伴还有个说法,就说公社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鸡子、篓子都被公社没收了。”

朱辽宝问尤雨林:“我驻学习班,又不给记工分,你打算要我还学多久?”

尤雨林学着公社干部嗯嗯啊啊的腔调:“嗯,这个这个嘛,就要看你认识深不深刻。啊,多学几天是有好处的嘛。啊,思想改造好了,搞生产才有劲嘛。嗯,这个这个,你说是不是?”

朱辽宝认为尤雨林是在故意刁难他。朱辽宝这次驻学习班,不过是与女知青钱一眉发生口角,他诅咒她因屁股小,今后生不出毛毛(注:即小孩),气得钱一眉两天没吃饭。朱辽宝本是故意制造事端,找理由在学习班上“休息”几天,不料这次“休息”了十天还没结束,不免有点心急。

尤雨林为了显示他当领导的关怀,他很注重找学员谈心。这晚,他与其他学员谈过之后,在外面叫喊朱辽宝出来谈谈,朱辽宝没答应。尤雨林只好走进会议室。

朱辽宝从眼缝里瞅见了他,也学着公社党委书记和公社革委会主任作报告的那味儿,不慌不忙地揭开茶杯盖小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牛组长啊——”在(猪尿泡)朱辽宝的心目中,早已把尤雨林的“尤”变成了“牛”(注:在湖南人的口语中,“尤”与“牛”近音),“你跟生产队的牛怎么是反的呢?牛白天耕田,晚上休息;你这条牛啊,白天到处逛,游手好闲;晚上却还劳力费神地找人撮白(注:即聊天、吹牛、乱侃之意),够辛苦的呢!”

猪尿泡是面对学习班所有的学员说的,尤雨林虽听得出朱辽宝的话语的含义是对他不满,但他的虚荣心告知他必须掩饰自己的尴尬,装着若无其事的,说:“辽宝啊,我们到湖边去坐坐吧!”

猪尿泡纹丝不动:“有什么话,你当着大家讲嘛。何必到一边去讲悄悄话呢?我不去,免得人家怀疑我们两人在搞不正当的‘男男’关系。”

他的话引起大家一阵开怀的笑声。

尤雨林显得十二分的窘迫。

没等尤雨林开口,猪尿泡紧接着又用他早就想好了的一段顺口溜式的话,像机关枪打连射似地放了出来:

“我说牛组长啊,你的组长当得怪,自己或许不明白。如今农业学大寨,个个都在搞竞赛。你却要办学习班,老把我们撇在外。今天非得亮思想,明天定要写交待。农民知青两分开,哪能学到真能耐?天天呆在屋子里,我们实是在受害。屋里虽无太阳晒,口里却如咽苦菜。一寸光阴一寸金,谁来还我时间债?领袖如果知道了,定会指责不应该。你若整我不罢休,辽宝奏本休要怪,写信寄给毛主席,直接告到中南海。中央定会派人来,看你是蔸什么菜?让你也上学习班,查你祖宗十八代!莫怪辽宝做得出,本人实在是无奈。代表正义应伸张,不然大家不痛快!”

尤雨林在朱辽宝一口气啪啪啪地打出这连发的一梭子“机关枪子弹”时,木讷地站在会议室中间,仿佛摆在那里的一尊木偶。

猪尿泡把子弹扫射完之后,还慢悠悠地加补了几句:“牛组长啊,我有几尺几寸长,你有几斤几两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哟?”

(未完待续)

(文中人名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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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汤青华(笔名:汤博词)当代小说家,杂文家,资深编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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