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大兴安岭,看到了古老的绿色。
我身处莫尔道嘎的深山之中,放眼望去尽是盖住半边天的大山和森林,山顶的清泉从充满韵律的山体滑落,只听得到泉水敲打山石的声音,却找不到它藏在哪里。
很难有一个地方全部由绿色组成,而大兴安岭就是一个意外。它大概是有一种强烈的感染力,透过林海向上仰望,就连天空也泛着翠绿的波浪,云浮在绿色的海洋里,就像我在森林里穿行。
为了看到这一眼绿色,我盼了12年。自从知道了自己是一个蒙古族姑娘,自从知道了大兴安岭在我们的土地上,我就一直盼望能走进它,走进爸爸口中那些属于它的故事。很长的12年,我长大了,这里的树长大了,我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成长成了一个初中生,而林子里的树又多了12圈年轮,多了12个故事。
12年里,我不断地期盼,不断想象,我并不知道森林在经历什么样的变化。12年里,曾经拉木头的铁轨已经成为了旅客的专线,曾经安静的森林中充满了人的脚步。不知它们经历了多少风雨,看了多少场雪,秋天又经历了多少个圆月的黄昏?我在等它们,没想到它们也在等我。
莫尔道嘎的河水宁静地流淌在翠绿的土地上,远看像是一条沉静的丝带,没有动静,近看却发现它每分每秒都在晃动。两岸边的树木高大而又密布,野花小心翼翼地夹杂在它们之中,用力伸展,去拥抱树留下的仅存的点点阳光。
向远望,山坡圆润而充满生机,轮廓柔软地波动,像五线谱上的音符,发出清脆的歌声。风越过高山飞奔着滑下山坡,然后一路狂奔越过前面一望无际的高山大河。
茫茫林海之中,一切显得苍翠而古老,仿佛被封尘的记忆,不可侵犯,无法推敲。绵密的森林身处没有风,但是清凉而又干燥的空间。气候温和,然而心却冰凉。自然的空气吹拂着我的脸颊,穿过身体,在我的生命中流淌,仿佛我不存在。树俊俏挺拔,不同于南方的古树,盘根错节,粗枝大叶,都精瘦坚强。一根碗口粗细的主干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天空上,交叠起来,挡住云和风,形成一个树冠之下,大地之上的王国。
这里宁静安然,没有人的声音,没有蝉的低语,也没有鸟的尖叫,树庄严地看向天空,小松鼠无声地越过阳光。雪白的白桦和它一只只放亮的眼睛看向远处,高大的松柏和它坚韧的枝干向上伸展。所有的一切,冷静而充满生机,没有人说话,世界静悄悄的,远方不知名的山涧哗哗作响。
在此怎么会感受到时间的流淌?阳光又不会说话,只是从东边到了西边,然后又悄悄消落下。滚滚流淌的莫尔道嘎河会告诉我哪里是世界的尽头吗?它一刻不停地飞过滩底的鹅卵石,飞向远方,世界从它身边飞速划过,它好像什么也没看到。
来自高山的泉水不仅流过树根,成为它们的一部分,也穿过我的手心,进入我的心田。高大的树像一把大伞,遮住了天空,过滤掉了来自外界的东西。阴影交错,黄色的太阳在它们中间躲藏着,最后还是留下了小尾巴,照亮了一片小小的绿草和一朵盛放的野花,花瓣是淡紫色的,在不可思议地发光,一棵树在它身边挺直向上,太阳的颗粒落在它的枝干上,像鸟儿在煽动翅膀。
森林古老的得像神话,我站立在神话当中,它像山一样高大,处处弥漫着安静和生机。低矮的灌木托起瘦长优雅的树,它们翠绿的轮廓在每分每秒地生长,流动的云跟着它们奔跑。
过去就是过去了,将来还在创造,时间不会停下,沧海桑田。谁能知道以后的地球是什么样的呢?它还存在吗?这片森林还存在吗?人类还存在吗?莫尔道嘎的河水不断流淌,流淌向我看不见的远方。它被一棵伸展枝叶的松树遮住,松树直冲云霄。
我是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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