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阳春秋丨许汉三:抗战后期的太和县政之三

文摘   2025-01-10 17:23   安徽  

风雨飘摇

有了这些条件之后,为了维护一县之长的声誉,我踌躇再三,不得不下决心整顿被当地驻军扰得乌烟瘴气的社会秩序。

我第一次和汤恩伯部队冲突,挫伤他部队气焰的,是为戏院一个演员的事。太和县戏院有一个很受观众欢迎的青年生。汤恩伯某个师住在原墙集,他们也有个剧团。他们没有取得县府同意就把这个须生拉走了。他们原以为县府是不政过问的。戏院经理徐宝庆报告了我。他并不指望我追这个人,只是让我知道有这件事。然而我认为这虽是一件小事,却说明他们对县府太不尊重。我不能允许他们这样做。于是我派县自卫队一个队长带几个兵,把这个演员从半路上追了回来。他们看我不是派人商量,而是派兵追回,也只好掩旗息鼓,默不作声。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经县府同意而把县立戏院的演员拉走。可是如采我派人去谈,他不放回,我到没有办法了。到那时如果我派兵去追,不但势有不能,而且是下策。

斗争确实需要有理。太和是征兵区域,不能募兵。江苏省府主席韩德勤委派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为大队长,在地方招兵买马,坑害乡里。我没有和韩德勤打招呼就枪毙了他。韩德勤也假作不知,没有作声。因为他派人募兵是不合规定的。可是如果我胆小怕事,不闻不问,招兵的会越来越多。如果我和他商量,他籍口抗日,要我谅解,或声明只此一次,我将无以应付其他人的援例。县政府的威信也将因此完全丧失。

太和属于淮北地区,民风素称强悍。徐州失守后,几十万国军沿淮河西撤,遗留在民问的枪支极多。抗战期间地方和乡镇都有武装。有些乡镇对为害农村的非法征派和散兵游勇,也敢予以抵制制裁。这一类事情很多只要他们做的对,不管有多大风险,我都给予支持,并代他们担当责任。凡是驻军或过境军队不经县政府同意,直接向区乡拉民伕,派柴草或其他事情的时候,我都坚决抵制,打击这些不法人员。

有一次驻在原墙集汤部某旅派一个军需人员,直接向一些偏僻的乡镇勒派粮柴。乡镇长电话告诉了我,我就命令乡镇长把这个人押解来城,把他看押起来。一直几个月,他所在的部队也不敢来认领。因为他们是违法的,所以他的长官也不敢包庇他。

五十一军驻在河南商城,始一带,是一个正规部队。部队中新补充的士兵中有太和人,有一个逃了回来。五十一军派人来追逃兵。追逃兵这是部队合法行为,县府和乡镇公所都应该协助。然而五十一军派追逃兵的人,没有经过县府和乡镇,直接找到逃兵的家中,这本来已经错误。逃兵并不在家,当然也有很大可能,因为逃兵知道会被追捕,自然会躲到别处去。追逃兵的人想籍端勒索一笔钱,就在逃兵家中行凶打人,最后把牛牵走。行凶打人,已经激起乡民公愤牛是农民命根子,牵牛而走,更是火上加油。这些农民就把追逃兵的人捆起,沉入河底淹死。

这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部队和农民都有错误,而农民的错误更大,因为打死了人。

五十一军当然不肯就此不管。他们仍然直接行动,派一个排长带了两个兵又是直奔农村要人。这次更加凶恶。这证明过去的军队眼里没有群众,群众也仇视军队。乡公所在群众怂恿之下,就把这个排长押来县府。我也就把他们看管起来。这件事在五十一军内部和太和地方成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激起五十一军的公愤。先是在连、营、团内噪嚷,后米就闹到军长周毓英那里。军人也认为是军内的奇耻大辱。但又不能直接到太和来。先是派人持函要我放那个排长,我置之不理。五十一军归第五战区指挥。李品仙是五战区的副司令长官,周毓英就打电报给李品仙,要求撤我的职,李品仙没有答应周的要求。周毓英为安慰他的部下和挽回自己的面子,仍是哓哓不休。正在这时,李品仙召集边区各县在立煌举行军政会议。五十一军的副军长韩某和我都参加了会议。就由韦永成出面约我和韩见面,我向韩作了解释,此案才算结束。

还有一次,汤部一个纵队司令廖某,原来和我相识,也在太和骚扰,并且准备和我闹事。我就调集各区乡的武装一律集中城内准备和他大干。太和属于淮上,淮上健儿素有勇武之名,个个跃跃欲试。那位司令也终于知难而退了。

在太和城内,当时驻有汤部七、八个游击纵队留守处。还有军训部的军官总队、军统特务队等。因吃喝嫖赌,敲诈勒索,打骂市民,把城内扰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为维护抗战时期社会秩序,我决定成立“太和军警稽查处”,自兼处长,并任曾在皖东解放区帮助共产党做过工作的原财政厅财会组学员郭崇毅(现安徽省政府参事室副主任),为县警察局长兼军警稽查处副处长。县警察局人事任免归民政厅管,上报后,民政厅认为郭无警官资历,未予批准。但我仍行其是,用郭达十个月之久。郭当时少年气盛,到职后就与这些军特分子,针锋相对。他曾缴过军统特务的枪械,关过他们,捆绑过一名特务在城内游过街。还搜查过当时军训部设在太和城内的军官总队驻地。查获大量违禁物品,迫使少将总队长到稽查处认错。

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对部队和特务们不法行为的制裁,以后皖北汤恩伯所指挥的部队和其他军人、特务,在太和的滋扰就不似先前那么嚣张了。

汤恩伯和陈大庆等那么跋扈,为什么能容忍我这一切呢原因我是县长,是代表地方的。这些事情都和太和的地方利益有关,自然受到地方人士的支持。如果部队真的和地方冲突,兵戎相见,无论他们有无正当理由,都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责难,因而任何部队都是不轻于冒和地方冲突的大不韪的。

然而,当时号称“水旱黄汤”的汤恩伯部队,毕竟是难以常理推断的。因此我在太和二十个月,每与他们发生一次纠纷,就产生一次风雨飘摇之感。

待续……
资料来源:细阳春秋第四辑(政协太和县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1987年12月
文字录入:柴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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