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 包
文/彭军平
灵宝南部山区有一道香甜软糯的节庆小吃——槲包，不但色香味俱佳，而且蕴含着浓郁的地方风情和传统文化。
槲包，其实就是一种“特制”的粽子，因其用槲树叶子包裹而成，故而名曰“槲包”。
槲树，落叶乔木，常见于深山之中。它树冠广展，叶面宽大，叶片春夏呈深绿色，秋后渐变为橙黄色。槲叶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且有独特的防腐与保健功能。
槲包是深山区居民端午节特有的传统食品，也是他们利用本地自然资源摸索出来的生活妙招。据说小灵枣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红小豆清热解暑、通便利尿，芸豆营养丰富、促进新陈代谢，所以家家都要储备一些。端午节前三四天，山里人家都要派人到山坡上去采槲叶。他们挑选大而匀称的叶片连柄采摘，带回家去经过洗、揉、晾、焯，再置于温水中备用。他们知道，用槲叶包的粽子清香无比，耐存耐放。在炎热的夏季，十天半月不霉不馊，长久保留着原汁原味。
包槲包是山区妇女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也是她们欢聚一堂喜迎佳节的“社交活动”。农历五月初四那天，她们最为忙碌。上午，她们忙着缠五色线，调雄黄酒，缝香草布袋；下午，她们先用热水分别把小灵枣、红小豆、芸豆、马莲草泡起来，又把碾好的黍子米倒进簸箕里细细挑拣，去除杂质后再用山泉水淘净，并把加工好的槲叶洗净码齐……待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包起“槲包”来。
她们先在左手掌中铺两片玉米叶子垫底，在玉米叶上铺三两片加工好的槲叶，然后用右手捞一撮黍子米平摊在槲叶上，又拈些泡好的红小豆、芸豆均匀撒在米粒上，再放入几颗小灵枣，然后折叠槲叶将其包裹成又扁又长的条形状，翻过来扣在一边，用其自身的重量压住边角以防松散，就算包好了“一扇”，紧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包好“第二扇”。之后把两“扇”相对合并到一起，用泡软的马莲草扎紧捆牢，一对槲包胚子就算包成了。
大家围坐一起一边有条不紊地包槲包，一边热热闹闹地说笑话，有时还别出心裁地比速度、比品相，看谁的手艺好，夸谁家的媳妇巧。山村里包槲包的现场，像是别开生面的邻里团聚会与经验交流会，其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争先恐后，妙趣横生，给深山区的农家生活平添了无限乐趣。
一直忙到天色将晚，她们才余兴未尽地各自回家，吃过晚饭，才把包好的槲包一层一层放进大锅里。为防槲包漂浮，上面要用篦子盖住、用石头压实，之后就添满清水，盖严锅盖，架起木柴用大火蒸煮起来。待锅沿边喷出股股热气，锅里水咕嘟嘟地翻腾起来，就改用小火慢慢熬煮。半个时辰之后，就熄灭明火，让槲包在锅里继续“焖”着。此时此刻，阵阵浓郁的槲包香气从各家各户的门窗缝里钻出来，在绿树掩映的清山秀水之间四处弥漫。
端午节的那天早上，人们天不亮就起床忙碌。男女老少先用青草上的露水珠洗脸润眼，据说可以使人心明眼亮、不得眼疾；青年人赶忙抓起桶担把水缸挑满，因为端午时节的山泉水最好，喝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接着就下地割回一梱嫩蓬蓬的艾蒿，把门脑、门脚、窗台、墙根全部插遍。他们认为，端午节早上的艾蒿香气最浓，药用价值最高，插在门上，可以消灾避邪、带来好运，晾干后可以用来驱除蚊蝇、消肿止痛，还可以治疗妇女的月子病。
端午节的早饭就是人们盼望已久的“槲包”。头一天晚上煮好已在锅里焖了一夜的槲包，又香又软，冒着腾腾热气。人们小心翼翼地解开马莲草，剥开槲包叶，那种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直沁心脾；粘乎乎的黍子米伴着松软的豆粒和涨圆的灵枣，红润油亮，秀色诱人。再撒些许白糖，轻轻咬上一口，只觉绵软润滑，清爽可口，甜而不腻，韵味悠长，特有的美感瞬间充盈唇齿脏腑之间，令人禁不住拍手叫绝：真乃天下奇珍，美味无穷也！
早饭后，母亲在孩子的脖子上挂上香草布袋，在手腕、脚脖系上五色线，说这可以祛除邪秽、确保平安；又给孩子的鼻孔、耳朵、手心、脚心抹点雄黄酒，凉森森，香喷喷，说这可防蚊虫叮咬、蚰蜒侵扰。之后，妇女们在家中准备丰盛的午餐，男人们则结伴上山采药，什么车前草，扁穗，黄芩，防风，二花，柴胡，样样都要挖一些，以备家人防病保健之用。另外还要采挖一些羊膻草、烈马回、秋带、大黄，以供牛马猪羊之用。人们边采边说“要得肥，野马回；要得饱，羊膻草”，因为野马回和羊膻草都是牲畜的开胃良药。
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和山区农民纷纷外出打工，山乡里包槲包的人家逐渐减少。然而令人欣慰的是，原属深山区特有美味的槲包却悄然走出了大山，出现在城镇都市的街头巷尾。它既是端午时节一道难得的特色美食，又是亲友之间相互馈赠的保健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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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灵宝政协
编辑：张雯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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