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写有法】以新课标I卷之语文作文题为例,说说议论文的写作要领(二)——阐述观点与选用材料

文摘   2024-07-21 15:24   湖南  

在发布《以新课标I卷之语文作文题为例,说说议论文的写作要领——审题与明确概念》之后,有朋友留言“期待后续”。于是,便有这篇关于议论文的观点与材料的文字。

议论文是讲道理的文章。言之成理,“理”是观点,“成理”则要有支撑,有佐证,能够逻辑自洽,自圆其说。那么,应该如何阐述观点?如何选择材料?

在这里,结合一篇成功的考场作文的经验,来谈谈这两个问题。

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苏轼参加礼部进士考试,考题是“刑赏忠厚之至论”。这场考试的主考官是北宋文坛领袖欧阳修。他对苏轼这篇应考之文印象极佳,竟至在《与梅圣俞书》中有如此一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老夫当避此人,放出一头地。”后来,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收入《古文观止》等多种选本,成为万千学子考场作文的范例。

就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而言,在文章之观点与材料方面有三点可资借鉴。

其一,文章阐述之观点,不能疏离所处时代与社会。

据《宋史·欧阳修传》记载:“宋兴且百年,而文章体裁,犹仍五季余习,锼刻骈偶,淟涊弗振,士因陋守旧,论卑气弱。……修游随,得唐韩愈遗稿于废书簏中,读而心慕焉。苦志探赜,至忘寝食,必欲并辔绝驰而追与之并。”欧阳修致力于古文,作文以议论时事,“遂以文章名冠天下”。

关于嘉祐二年这场进士考试,清代毕沅撰《续资治通鉴》述曰:“癸未,翰林学士欧阳修权知贡举。时士子尚为险怪奇涩之文,号太学体,修痛排抑之。”正是在欧阳修、梅尧臣等大力倡导下,五代宋初以来盛行之浮靡艰涩文风,如明日黄花行将就木。因而,这次科考以经义入题,将时务策论作为考试内容,以便能选拔通经致用之才。

近千年之后,我们读《刑赏忠厚之至论》,仍能感受苏轼为当时文风新变所濡染之成效,如“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等等,观点明确,用语直白,气势凛然,足以为时所用,警策手握权柄者。

“文章经世之业,立言亦期有补于世。”针对今年新课标I之作文题的材料:“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我们必须明确,高考应试作文亦当为时而著。所以,身处以互联网、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高新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阐述应对这个时代诸多“问题”的思想、观念、原则、策略和方法等等,不能“新瓶装旧酒”,更不能“旧瓶装旧酒”。

其二,作者之见解不囿于论题,还应展现个人才情。

苏轼应试之作文题“刑赏忠厚之至论”,出自《尚书·大禹谟》:“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汉代孔安国注之曰:“刑疑附轻,赏疑从重,忠厚之至。”一般地说,就此议论“刑赏何以为忠厚”也是不偏题的。但对于饱读经史的苏轼来说,尽管误记原文为“赏疑从与,罚疑从去”,也能紧紧抓住论题展开论述,对史实、经义剖析其意涵,对执法、行政发表自己的看法。

关于圣哲先贤,苏轼说:“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这反映他的史识。

关于诗书圣典,苏轼说:“《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这是他对蕴藏于典籍深处的精神的感悟。

关于赏功罚罪,苏轼说:“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这有他对社会复杂性的认知。

关于理政治民,苏轼说:“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这是他心目中仁政的图景。

同理,在今年新课标I之作文题的框架里,展现我们对人、技术、时代及其相互关系的思考,必然凸显思想的丰富与深刻。在这里,稍举几例:“重要的是人的绝无止境的创造力,而不是问题的多与少”“人类的发问从未停止,也不可取代”“高新技术本质上是工具,谓之‘代替人’,其实质是‘辅助人’”“时代发展与技术进步互为表里,只有人才能发现并解决其中的问题”。比之于对“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或肯定或否定的回答,这些认识是不是更有意义?

其三,文章材料既有史实作基础,也可创造性运用。

客观地评价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其立论并未超出儒家施仁政,行王道,推崇尧舜周孔的陈词滥调的文章之列。但是,他在紧扣论题,引用经传与论据结合方面的技巧高超,值得今天应试作文者学习。

一是概述史实。文章开篇有一段写周穆王的文字:“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既记事件,又剖析细节。

二是直接引用。苏轼以“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引出尧帝故事;以“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印证宽厚之怀;以“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说明治乱之法。

三是创造性发挥。苏轼文中有一例证:“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考后主考官欧阳修询其所出,苏轼答曰:“何须出处,想当然耳。”

师古不尼古,苏轼之所以能运用自如,在于对《尚书》《春秋》等史籍烂熟于心。所以,读书重要,把书读活更重要。另外,“我行日夜向江海,纵横忧患满人间”,苏轼关切兴衰治乱与民生疾苦,他的笔下因而有对社会的真实体察,也洋溢着人间烟火。

尽管与科举不可同日而语,但据今年新课标I之作文题要求写作议论文,如果不认真完整地读几本书,不融入时代与社会的潮起潮落,不以深情凝视山川大地,不走进生活的日常,我们就很难找到用以支撑自己观点的恰当论据,必然陷于“论卑气弱”而不能自拔!

与之相反,一篇优秀的议论文,一定事理灿然,理直气壮。读之,则有金石之声。

若不信?读读苏轼《刑赏忠厚之至论》试试!

链接——

刑赏忠厚之至论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

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

《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

《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之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之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之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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