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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档节目挺神奇的。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时代,选择了反其道而行,没有流量人物,不谈热点话题,反而越走越远。做到了第八季,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口碑甚至一路上涨。
新一季开播,豆瓣评分更是高达9.4,刚播出几集,节目中的人物、对话便频频引发热议。
它就是《十三邀》。
有人说这个节目就像一泉活水,每一季都会迸发出一些新的观点、内容,勾起观众想要讨论的欲望。
《十三邀》第八季
《十三邀》的嘉宾没有固定的方向,专家、学者、演员、导演、网络名人,各行各业,林林总总。
但这季有一位嘉宾还是让人感到些许意外:节目第三期,许知远来到陕西商洛,对话陈年喜和他的家人。
有人说,这是《十三邀》最沉重也最有力量的一集,朴素的面容,平静的对话,却仿佛可以听到身体中响起巨大的轰隆声。
陈年喜,并不是一个广为熟知的名字。
他出版过诗集,登过央视,站上过哈佛、耶鲁大学的演讲台,但他还有一个伴随很久,挥之不去的身份——矿工。
1999年进矿山当爆破工,到2020年患上尘肺病失业,整整二十一年。
这些记忆不仅留在他的脑海中,也永远留在了他的身体上。
这一期的开头一片漆黑,没有画面,背景音是陈年喜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贯穿了一整期节目。
在一阵阵咳嗽声中,他道出半生无奈与感叹:
“我觉得现实是非常残酷的一个事情 ,在现实面前,活着,是首要的。”
人生有时候看起来有很多选择,实则是别无选择。
1999年,陈年喜的儿子出生了。
妻子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打工,留在家乡没有赚钱的门路,奶粉钱都需要接济……一大堆现实生活的问题急需解决。
于是在那年冬天,29岁的陈年喜决定跟随同乡去秦岭南坡的灵宝金矿打工。
因为没有技术只能先拉架子车。
架子车工需要把爆破的矿石或废石从几千米深的矿洞里拉出来,一车重量接近一吨,一斤一分钱,拉一车只能挣二十块。
矿洞又矮又窄,里面是望不到头的黑暗,行走其中,就像猫着腰走夜路。
很苦很累,却赚不到什么钱。
后来,见搞爆破的比别的工种待遇都好,陈年喜就开始跟经验丰富的爆破工学习。
爆破非常危险,操作复杂,稍有差错就是送命的事,一般都需要学习两三年,但陈年喜胆大心细脑子好使,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便能独当一面。
就此,陈年喜开启了长达16年的爆破生涯。
他在爆炸声中不断搬迁,从江南到疆北,从西藏到内蒙古,16年间走南闯北,每日打交道的是雷管、炸药、死神,也无数次见证什么叫“人如草芥”。
“下山的时候,是一定要坐罐的,坐罐的时候,一旦你在矿外听到‘赶紧拿被子’,那一定是出事了。”
节目开头,陈年喜聊起了在矿上的一次经历。
有一回下罐交接的时候,看到工友用被子包着一个人换到另一个罐子拉上去,陈年喜他们正好要坐前面的罐下去,一低头,罐子里厚厚的一层血,脚都没地方踏。
那天操作时,一个班没有人说一句话。
“这样的场景,整个十六年中,见过太多了。”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又呢喃着重复道:见过太多了。
老婆的弟弟也是死于矿难,到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个矿上,怎么死的。
当时他连夜赶到山西,在医院太平间看到尸体已经支离破碎。花费了一番力气,才找人帮忙把弟弟的遗体运回老家。
风陵渡,山西和陕西的交界处,他们回老家的必经之路。
行驶在风陵渡大桥上,司机让他不用担心,这边的路他很熟,很多地方他都拉过人回去。
陈年喜知道他没说谎,因为司机提到的每个地方,都有他的工友。
很多年轻人雄心壮志地跨过风陵渡,回来却是以尸体、骨灰的形式。
陈年喜带着许知远去看同村三兄弟的墓。
2000年左右,兄弟三人死于矿洞塌陷,三家人,瞬间就没了。
老板逃跑,没有得到任何补偿,家里穷得连埋葬他们的钱都没有。
如今他们的尸骨早已与土地融为一体,下葬时种下的树已经长成碗口粗。
还有很多一起出发的人,后来再也没回来。
“比我年轻得多的人,比我优秀得多的人,都死掉了。”
节目里,许知远问陈年喜:你觉得自己是幸存者吗?他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活着的他,一直试图借文字与命运无声抗争。
“我始终觉得,我还没有做到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这个群体,这样一些人,这样一些命运。”
在聊天中,陈年喜提起矿上有个规矩,每个矿洞口都会摆上神龛。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老板都会让爆破工去买香火纸炮来祭拜,祈祷平安发财,保佑的当然是老板自己。
不过每次许愿时,他都会自己悄悄篡改心愿:保佑我和我的工友平安,保佑我和我的工友发财。
结果呢,十几年出生入死,他们没有平安,也没有发财。
你看,就连神也是要挑人的。
“所以,我觉得私心是个坏东西,可能神也知道是谁花的钱,该对谁负责。”
无奈、不甘、挣扎,他与工友们为世界拿出了许多宝贵的东西,自己却依然一无所有,没有得到命运的半点眷顾。
16年,11本爆破证,半身风湿,一点尘肺,这就是矿山带给他的所有。
人间荒烟蔓草,身体积满尘埃。
“我在五千米深处打发中年,我把岩层一次次炸裂,借此,把一生重新组合。”
“落在一个人身体里的雪,从来不被别的身体看见。有一年在秦岭深处,一场大雪从山顶落下,落满我的骨头,从此,再也没有融化。”
读陈年喜的诗,会被一股巨大的,无以名状的悲怆包围。
命运的馈赠真是残酷,有些苦难耸立在面前,一百场消逝的大雪也无力破解。
然而对底层的普通人来说,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面对陈年喜,许知远第一次自称惭愧:“我觉得我对生活,比他胆怯多了,我甚至不敢去想,这些事发生在我身上。”
如今,陈年喜和妻儿生活在老家陕西商洛的丹凤县城,写作、卖书成为了主要收入,有时还在网上卖一些家乡特产,维持家庭基本开销。
这期访谈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有陈年喜的妻子书霞,这个一辈子留在农村,照顾孩子、家庭的女人,内心强大平和,独立清醒。
当被人调侃说丈夫出名后要小心位置不保,她说:“没事啊,我也从来没有死心塌地为他保存一个位置,人一辈子该怎么做,谁也挡不住。”
他们真的活成了诗里写的那样,成为彼此的刀子和灯盏。
节目最后,站在枯水的丹江边,陈年喜和许知远有一段山河故人似的对话。
往日已逝无法抹去,来日可期但所剩无几。
他说:人生如梦,已至五更,天快亮了,梦也快醒了。
历史更迭,生命消逝,唯一能留下的就是文字的痕迹。
所以陈年喜没有停下写作,想让同时代的人和后来者们看到那些沉默的、被遮蔽的个体和命运。
社会在进步,但有些人的生活并没有变,他们不该隐入尘烟。
面对时代,需要诚实,希望那些被时代绊倒的人,能有机会停下来包扎下他们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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