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议会
苏格兰第一大臣Humza Yousaf今天中午在官邸宣布辞去第一大臣和SNP党魁职务,将留任至SNP推选出新任党魁、第一大臣的继任者。
对于他和SNP来说,过去一周极富戏剧性。上周二他宣布SNP将中止与苏格兰绿党的联合执政协议(称为Bute House Agreement)。这份协议是在2021年苏格兰议会选举之后,由SNP和绿党共同签署,当时在一共129个席位中,SNP获64席,未过半数,加上绿党的8席之后就成为多数了。
Humza Yousaf当时的想法大概是赶走绿党之后,SNP仍可以少数派政府方式继续执行,同时又不再需要和绿党在政策上妥协,有利于维持SNP党内团结。他(后来承认)没想到的是,绿党对SNP将其“扫地出门”的做法十分愤慨,当即宣布将投票支持议会对Humza Yousaf的不信任动议。
这个不信任动议由保守党发起,预计工党和自由民主党都会支持(三党共57票),本来SNP共有63票,加上还有绿党支持,该动议绝不可能通过,但是绿党反水后,支持不信任动议的将有64票。于是在苏格兰议会中只有一个席位Alba党忽然变得十分重要,如果Alba党和SNP站在一起,投票结果将会是64:64,最后一票在议会主席手里,然而议会主席虽然是绿党议员,但是按照议会规程,在这样的情况下,议会主席必须投票“维持现状”,也就是维持现政府,于是不信任动议将会失败。
那么Alba党这一票会投给政府吗?要知道Alba党唯一一名议员Ash Regan原来不仅是SNP议员,还是苏格兰政府中一名次长,后因与政府意见不合而辞去次长职位,前第一大臣Nicola Sturgeon去年辞职后,她是竞选SNP新党魁的三名候选人之一,也就是Humza Yousaf的竞争对手。她最早出局,几个月后宣布“叛离”SNP转投Alba党。Alba党是由原SNP党魁、苏格兰第一大臣Alex Salmond组建,2021年参加苏格兰议会选举,未获席位,Ash Regan成了Alba党的第一名苏格兰议会议员。
2023年竞选SNP党魁的Humza Yousaf, Kate Forbes, Ash Regan
Ash Regan手握关键一票,毫不隐讳地说要看Humza Yousaf给出什么条件来换取自己的支持。于是前几天各路媒体纷纷猜测Alba党会从SNP那里拿到什么政策上的让步,今天Humza Yousaf在辞职声明中说自己“不会以原则作为交换”,大概也是指的他不愿意向Alba党妥协。确实,如果他赶走绿党是为了在政策上不受束缚,那么现在为了保住地位,岂不是换上了一件新的束身衣?
这些年英国有许多人呼吁改革英国议会(非苏格兰议会)的选举制度,从简单多数制改为比例代表制,以更好地体现民意。本周在苏格兰上演的大戏,其实也是在展示比例代表制下的政党互动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首先,简单多数制更容易产生两大党对立,其中一党有占绝对多数,而比例代表制往往造成议席分散,苏格兰议会的选举制度其实是简单多数制和比例代表制的混合,一个党派要赢得绝对多数非常困难。成为执政党要么靠多党联合,要么建立少数派政府(SNP两种都试过),都需要有一些反对党愿意合作,或至少有一定的信任度。这次绿党反水,反复强调的就是因为Humza Yousaf单方面中止合作,对他失去信任。
其次,联合执政或少数派政府执政,都意味着党派之间的妥协,执政伙伴之间的竞选纲领可能有冲突,有时候就需要让步来获取对方支持。Humza Yousaf这次宣布中止与绿党合作,据说是为了平息SNP内部对有些绿党政策的不满(气候变迁、性别认同等),而绿党本来就对SNP有所不满(放弃气候变迁承诺、不反对新发海上油田执照等),所以会“一气之下”反水。靠简单多数制赢得多数议席上台的政府,往往不需要做这样的交易。
另外,正是由于执政党在议会占多数的局面通常很脆弱,反对党之间即使政纲不同,也可以临时联手搞倒政府(比如绿党和保守党在政治光谱上相距很远),因为没有在简单多数制下两大党对立的局面,各党派之间分分合合临时合作并不让人奇怪。执政党即使在议会席位上有优势,但是稍有差池,也可能一败涂地,这就是今天发生在苏格兰议会的故事。
所以实行比例代表制,能避免简单多数制的一些缺陷,但同时又会产生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