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大家都已经在各种渠道上能时常听到,但是,在我看来,这不仅仅是百年尺度的变化,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更倾向于认为接下来的进程是一个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变,意味着在原有系统里面的两种主导力量由于此消彼长,相互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而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让整个系统经历一次甚至是多次的剧烈震荡,从而进入到下一个平衡状态。
从当下的国际政治秩序来讲,为什么会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甚至是五百年年未有之大变局?
就是因为不管是二战还是冷战,甚至是往前再上推数百年的大航海时代开始所确立的国际政治体系和政治秩序,是一个极其不公正且不合理的体系。
其不公正和不合理体表现在,曾经主导东亚、东南亚乃至是一度是世界范围内最强大的国家的势力范围和核心利益,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体现。
在之前写明朝的那篇文章《明朝衰亡最可惜之处:中国从此丢掉了主导世界的心态和手段》里面,我就已经说过,当时占世界主导地位的超级大国明朝衰落之后,其在世界范围内的职能和权力真空,实际上是被两股力量所填充了。很多人只看到清朝完成了对明朝的取代,这是不对的。准确地说,清朝只是完成了对明朝在中国国土范围之内的统治的取代,而明朝在海外的大量的利益,实际上是被西方各国势力给取代和瓜分掉了。
很多朋友今天经常调侃云南未来能不能有出海口,但是大家都忘了在过去,其实云南是有出海口的。
相较于汉唐这两个中国古代最强盛的朝代在西域的征战和经略所在中国历史上刻下的各种典故和可歌可泣的故事,明代的拓展历史是低调且不为太多人所知的。
我在读相关历史的时候,时常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就是编撰明朝历史的人似乎很想把读者的目光吸引到北方各种战事,而不是很想大家把关注的焦点放到南方、西南方甚至是传统意义上的南洋一带的开拓。
我们去读明史的话,会看到很大篇幅地去描写北方跟瓦刺跟蒙古甚至在朝鲜跟日本的冲突,但是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讲,似乎很少能够看到明朝在南方经略的具体描述。
或许是因为首都在北方从而让北方的发生了各种事情获得了更多的关注,又或者西南离权力的核心太远,太偏僻,总体上我看下来整个明代历史对南方、西南方的关注度,并没有得到与该地区的重要程度相匹配的重视。
在之前讲西方的统治的时候《西方文明的本质:奴役和控制》,我就跟大家梳理过西方那些游牧民族的扩张方式是以控制关键节点为核心。
那么对于东方来讲,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扩展的方向和核心逻辑呢?有。
补充一下,我很不喜欢用“农耕民族”来作为“游牧民族”的对应,这个相对应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自我贬低。
我觉得“农耕”一词不能完全体现我们的政治体制和生活方式,我更倾向于用“治理民族”来代替农耕民族这样的一个名词,因为农耕只是我们整个社会政治生活里面的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
相较于广义上的西方那些野蛮散乱的游牧民族来讲,我们整个民族和社会的真正核心是治理,而不是单纯的种地。
对于一个以治理为核心的民族来讲,社会生活本质上概括起来实际上有三样重要的事情:
第一、发展生产;第二、组织人力,抵御各种人为的和非人为的外来威胁;第三、选拔人才,施行仁政,完善自己的治理框架。
后两者先不论,对于古代的农业社会来讲,当时的生产力决定了社会发展的本质就是提高农业种植的产出,而能够提高农业生产产量的外部自然条件和决定性因素,实际上就指明了这个民族的扩张方向。
那什么是最主要的决定性因素?太阳。更准确地说,是光照和热量。
如果西方那些游牧民族他们的扩张方式是以控制关键贸易节点为核心的话,那么“治理民族”扩张方向也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脉络,那就是沿着太阳所能提供的光热条件去进行扩张。
毕竟,从中原地区到岭南差不多接近2000公里的距离,总不能是充话费送的吧。
这是一条非常清晰的脉络,掌握了这条脉络,你就能够判断哪个方向会是重点,为什么会是重点。
当然,在我们的历史上没有殖民扩张这回事,但是如果你去看历史书的话,会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经济重心南移”。
没错,大家都学过,只要已经接受过9年义务教育,初中历史老师就会跟你们在历史课上讲经济重心南移,但经济重心南移的本质,就是对于光和热的追求。
中华文明和中原人的其中一条扩张主线,就是从一季稻到两季稻再到有三季稻的地方。
在我看来,明朝对整个西南方向乃至是深入南洋一带的开发,其重要意义是超过在北方去争夺的那些苦寒之地的。
但是对于古代的中国而言,由于长期受到来自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寇边的军事压力,从而导致了绝大部分中原王朝将主要的防御和军事力量部署在北面,甚至像明朝这样天子守国门,直接将首都定在北方以对抗游牧民族的入侵,就使得中原王朝在某种程度上对南方和西南方向的治理缺乏了像对待江南和北方那样的精细化管理。
如果说当年在西南方向能够有一个像北京这样的巨大影响力的大城市,去辐射也影响整个中南半岛,绝对会导致今天整个东南亚的地缘政治生态有一个非常大的不一样,这也是另外一件我觉得非常可惜的事情。
但是哪怕在没有这么一座核心城市的前提下,明朝当年依旧将今天中南半岛的很多地方实际上纳入了中国的版图。
很多人在看中国版图的时候往往会天然地觉得像今天的云南贵州这些地方似乎自然而然就是中国的一部分,其实不是的。
贵州、云南这些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比较偏远的省份很大程度上是在明朝之后才逐步确立了中央政府对这些地方的直接管制,明王朝在西南方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无数军队,才奠定了今天中国西南版图的很大一块。
所以,如果我们回去看当年永乐时期的疆域,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当年云南是有出海口的。
今天缅甸的很大一部分国土在永乐时期,毫无疑问是属于中国版图的一部分。
明朝在东南亚的管理机构主要是三宣六慰,三宣指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六慰指车里宣慰司、缅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养宣慰司、老挝宣慰司。三宣六慰的范围除了国内部分外,大致还包括今缅甸、泰国北部和老挝的中部,皆“滇中可以调遣者”。
在今缅甸境内,明朝除设置了缅甸宣慰司外,还设置了许多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和御夷府。
孟养宣慰司在今缅甸西北克钦邦境内莫宁,木邦宣慰司在今缅甸掸邦兴威,大古剌宣慰司在今缅甸南部勃固一带,据《明史·地理志》说:“亦日摆古,滨南海,与暹罗邻”,底马撒宣慰司在今缅甸东南部德林达依省,据《明史·地理志》说:“在大古剌东南”,底兀剌宣慰司在今缅甸掸邦西北孟密,蛮莫安抚司在今缅甸克钦邦东南莫茂,孟艮御夷府在今缅甸掸邦景栋。
而小古剌长官司、茶山长官司、底板长官司、盂伦长官司、八家塔长官司此五长官司据《明史·地理志》说:“皆在西南极边”,地近大古剌、底马撤、底兀剌三宣慰司,在当今缅甸南部。
里麻长官司、东倘长官司、促瓦长官司、散金长官司此四长官司地在今上缅甸。
重点是,明代在今缅甸境内设置的这些土司,都划归云南承宣布政使司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