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桥|桂林故事 说说桂林的蛇板路

文摘   社会   2025-01-30 10:25   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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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故事    




旧岁皆往,新岁共望。龙隐苍穹,蛇舞春归。辞别了甲辰腾龙,我们迎来了乙巳金蛇。

  

蛇,民间又称“小龙”,常常被认为是龙的化身。但不同于龙祥瑞、权威、吉祥的形象,人们对蛇的评价两极分化。一部分人认为它是智慧、机敏、吉祥的象征,而另一部分则对其又敬又怕,认为它邪恶、狡诈、冷酷。

  

自古以来,温润的岭南蛇虫频繁出没,孕育了丰富的与蛇有关的神话传说、图腾崇拜、文物艺术和饮食文化。人蛇之间长达数千年的爱恨纠缠,正是这万千世界奇异星球上不同物种共荣互生的一个生动写照。

  

在蛇年到来之际,让我们来说说桂林的蛇板路。也祝福亲爱的读者们在蛇年如禄蛇,事业如龙蛇飞动;身体如寿蛇,福寿康健;学业如灵蛇,笔走龙蛇;生活如金蛇,巳巳如意!


灵蛇献瑞(纸刻版画)。骆亚男 作

盘中蛇:久远的食蛇史





乾道九年(1173年),南宋名臣范成大从苏州老家一路行经江西、湖南,最终抵达被贬谪的目的地——桂林。

  

范成大因耿直谏言得罪了权贵,于是朝廷便将其流放岭南,他此行接任的是静安知府兼广西经略安抚使之职。在任两年期间,他将桂林的风物习俗一一记载下来,于是便有了一本不可多得的桂林南宋地方志《桂海虞衡志》。

  

在这本书中,范成大留下了土人捕蛇的珍贵记录:“寨兵善捕之。数辈满头插花,趋赴蛇,蛇喜花,必驻视,渐近,竞拊其首,大呼红娘子,蛇头益俯不动。壮士大刀断其首……数十人舁之,一村饱其肉。”

  

生动有趣,将岭南捕蛇食蛇的风俗展现在了读者眼前。

  

吃蛇史可追溯到《山海经》,而岭南人吃蛇,确有记载的是在汉代。《淮南子》中记载:“越人得髯(蚺)蛇以为上肴,中国得之无用。”汉代番禺人杨孚著的《异物志》中记载:“蚺惟大蛇,既洪养创,宾享嘉宴,是豆是觞。”张师正在《倦游杂录》中也说:“岭南人好啖蛇,易其名曰‘茅鱼单’”。《水经注校》里也记载过,一条长十丈、围七八尺的蛇,山里的少数民族趁蛇不动的时候,以大竹签迅速剥去蛇皮,然后再把蛇杀掉,这算是当时的珍馐。

  

桂林也在五岭以南,气候潮湿温热,蛇虫众多,有丰富的品种。在生产力尚不发达的古代,能吃上肉是很奢侈的事。特别对于靠山吃山的少数民族而言,蛇肉是不可多得的蛋白质,腹中空空让他们根本顾不上蛇的面容可怖。

  

吃蛇之风盛行还有一个因素,就是蛇被视作能辟瘴去风之物。桂林重峦叠嶂,一直被认为是“从化之地,瘴疠之乡”。而蛇肉具有清火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田锡麴本草》记载:“广西蛇酒坛上有蛇数寸,许言能去风,其麴乃山中取草所造,良毒不能无虑。”可见吃蛇属于“对症下药”。

  

蛇在岭南被视为珍馐,岭南以外的地区却视吃蛇为骇人异俗。有记载苏东坡被发配到广东惠州后,豁达如他也入乡随俗尝过了当地的蛇和蛙。但他的小妾就没有那么能接受了。在无意之中尝到蛇羹后,小妾受惊立即呕吐了出来,几个月后竟然病死。

 

但并非所有人如苏东坡小妾一般“闻蛇色变”。唐代著名诗人韩愈在被贬至潮州期间,就曾写下“晚食蛇羹美且神”的诗句。

  

这真应了那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如今,随着野生动物保护法等一系列法规出台,蛇类已经不再是“盘中餐”了。绵延两千年的吃蛇历史也就此打住。






文物蛇:虔诚的图腾崇拜





1971年11月,恭城嘉会公社秧家大队的社员在秧家附近取土修路时,发现了一批青铜器,蛇蛙纹铜尊便是其中之一。


恭城瑶族博物馆中展出的蛇蛙纹铜尊复制品。记者谭熙 摄  


这件制作年代可追溯至春秋晚期的青铜器,一经发掘,便给考古界一个“小小的震撼”。原因无他,中原是青铜器文化的发源地,而地处南部的小县城竟然能够出土如此精美的青铜器,这不得不说是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交融的一个生动案例。而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远离文化中心的百越又常常被视为蛮夷之地,但却拥有了精湛的青铜冶炼水平,这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回到蛇蛙纹铜尊上来。尊口下和腹部都装饰着雷纹地蛇斗青蛙纹各一道,每道四组,变化巧妙,栩栩如生。之所以要用蛇和蛙来当主角,背后的原因离不开长江流域和岭南流域原住民的图腾崇拜。


恭城出土的青铜器蛇蛙纹铜尊上的蛇蛙相斗的纹样(局部)。此文物真品如今存于国家博物馆。(资料图片)


有古语言“天雷动,蛙声鸣”,蛙被视为风调雨顺的使者,因此在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化中,蛙的地位不可撼动,很多地区都有青蛙崇拜。再往前追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史前诸部落都有蛙类崇拜的影子。女娲的形象最初便源于蛙崇拜。在湖北出土的漆器文物和广西出土的铜鼓文物中都有蛙的身影。

  

至于蛇崇拜,更是在岭南地区有着深厚渊源。岭南越人属于百越民族,在封建社会是“蛮族”。《说文解字》对“蛮”的解释为:“南蛮,蛇种,从虫,亦声。”直观地表明了越人与蛇图腾有密切关系。

  

在遥远的古代,南方先民们认为蛇具有超凡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蛇能够在寒冷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也被人视作是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怀着敬畏和崇拜,许多少数民族如壮族人开始将蛇作为部落的图腾,认为蛇能够保佑部落平安、丰收和繁衍。汉刘安《淮南子》中记载,越人“剪发文身,以象鳞虫”。“文身,刻画其体,内墨其中,为蛇龙之状。以入水,蛟龙不害也。”意思是说古人在身上文上蛇和龙形状的图案,这样潜入水中,水里的蛟龙和蛇便认为是同类,于是便不会伤害他们。

  

在龙胜,过去民间流传有“姑娘嫁给花蛇郎”生下一男一女繁殖人口的神话故事。直到近代,在部分侗族人民心目中,仍旧觉得蛇自带灵性,亦正亦邪,不是一般动物。民间禁止捕蛇食蛇,违禁要斟酒化纸祭祖先赎罪。否则认为会好端端的鸡鸭蛋孵不出仔,猪牛发瘟死亡,人不死也要大病一场,周身脱层皮。如需用蛇肉蛇胆配药治病,偶尔捕蛇,须在室外煎食。食尽漱口洗澡方能进屋,并祭祖祈求宽恕。

  

《广西通志·民俗志》也记载了过去桂林地区的蛇文化崇拜:“元宵节,龙胜的侗族同胞会集体祭始祖‘萨堂’,有的地方例须由身穿织有蛇头、蛇尾、蛇鳞、水波、花草形象图案古装的数十名男女中青年人,手挽手围成圆圈。在神坛前跳蛇行舞,模仿蛇匍匐而行,徐徐回旋的动作。炎夏发现虫灾蔓延,或久旱不雨,禾苗枯死,居民以寨子为单位用茅草、藤条编成大蛇形状,漫游田垌,祈求灭虫抗旱保苗,年景丰熟。”

  

而在上世纪60年代后,人们敬蛇的观念逐渐淡薄,如今已很少能看到祭蛇仪式了。






诗中蛇:与龙并举,并不可怖





对于岭南以北的人来说,蛇更多的是意味着可怖。这在诸多被贬谪到岭南的诗人的诗中可见一斑。

  

“岭水争分路转迷,枕榔椰叶暗蛮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畬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

  

大中元年(847年),一代名相李德裕在唐宣宗即位后被贬往潮州,路上作诗《谪岭南道中作》一首。诗中提到自己一路上担惊受怕,特别是南方的蛇。古人认为,被蛇咬过的草都是有毒的,南方的瘴气也是要命的。从京城而来的宰相哪里见过这等情景,一路上小心翼翼,连看见掉落的沙虫和燕泥都胆战心惊。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在《寄韦珩》中说:“阴森野葛交蔽日,悬蛇结虺如蒲萄。”一条条挂在树上的蛇像葡萄那么多,令人读上去就不寒而栗。

  

但是,蛇之于桂林的诗人而言却是另一番形象。晚唐诗人曹唐以游仙诗著称,《唐才子传》称他“作《大游仙诗》50篇”。在他的笔下,蛇和龙经常同时出现。他写:“好风吹树杏花香,花下真人道姓王。大篆龙蛇随笔札,小天星斗满衣裳。”(《王远宴麻姑蔡经宅》)这里,他把王道士的书法大篆比作游龙走蛇,潇洒不羁。在另一首《送羽人王锡归罗浮》中,曹唐写:“风前整顿紫荷巾,常向罗浮保养神。石磴倚天行带月,铁桥通海入无尘。龙蛇出洞闲邀雨,犀象眠花不避人。最爱葛洪寻药处,露苗烟蕊满山春。”龙蛇出洞,犀象花中入眠,春天雾气氤氲的和谐景象。

  

与曹唐并称为“二曹”的另一位桂林诗人曹邺,有一首诗名为《从天平节度使游平流园》。在这首诗中,也有“蛇”,但传递出来的是闲适出世的情感。“池塘静于寺,俗事不到眼。……乘兴挈一壶,折荷以为盏。入竹藤似蛇,侵墙水成藓。幽鸟不识人,时来拂冠冕。沿流路若穷,及行路犹远。洞中已云夕,洞口天未晚。”在这里,他看到的是弯弯曲曲的藤蔓,像蛇一样,但并不可怕,也不让人恐惧。

  

在唐代,桂林还有一位诗人叫裴说,官至礼部员外郎。天祐四年(907年)天下大乱,裴说携家人逃到湖南,写下了《怀素台歌》。在这首诗中,裴说大胆想象,致敬杜甫李白与怀素,甚至是想穿越变成一张纸,让怀素在纸上泼墨挥毫。可惜,想象归想象,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欲归家,重叹嗟。眼前有,三个字。枯树槎,乌梢蛇,墨老鸦。”枯树、乌梢蛇、乌鸦,都是裴说的心境写照。盛唐时期盛唐气象盛唐从容和盛唐的人才都已不再,自己携家带口四处逃难,这样的对比怎么能不让人感到物是人非?






石刻蛇:稀少而珍贵





在七星景区“玄武洞天”玄武洞内,一个“龟蛇合一”的浮雕,吸引了游客的注意。


七星景区玄武洞中的“龟蛇合一”浮雕,迄今已有300多年历史。记者阳聃甫 摄 


这个天然岩壁上的浮雕为明崇祯年间所刻,距今已有300多年。在桂林石刻中,以蛇形象为创作主题的浮雕少之又少,玄武洞的龟蛇浮雕便是其一。

  

之所以会选择龟和蛇作为浮雕的主题,需要从道教的文化说起。道教认为龟与蛇是象征着宇宙间的阴阳平衡。真武大帝作为道教中的重要神祇,其化身亦为龟蛇的形象,其中龟代表阳,蛇代表阴。阴阳和谐,便是道家认为的万物延绵、智慧长寿之道。

  

那么这个浮雕是何人所为?史料记载,崇祯年间,道士潘常静在此修建碧虚楼,从碧虚楼可登上普陀山。在普陀山的岩壁上,潘道士利用天然岩石的色泽,把青灰色的部分雕刻成了乌龟,红色部分雕刻出了蛇,就成为这个经典的龟蛇相拥的浮雕。

  

过去,常常有桂林的道教信众在“三月三”道教真武大帝寿诞日这天到玄武洞内祈福。岩壁上“龟蛇合一”的浮雕,让信众更加虔诚。抗日战争时期,玄武洞内外建筑阁楼都被损毁,唯有这个浮雕历经战火和数百年风雨依旧完好无损,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而在南溪山玄岩上,也有一处与蛇有关的石刻。

  

唐宝历元年(825年)二月,李渤出任桂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次年春,李渤开发了南溪山并作文于南溪山玄岩之上。


在南溪山玄岩上,刻着唐代李渤的《南溪诗序》。李渤用“荆璆与蛇珠”来形容南溪山如宝藏。(资料图片)  


《南溪诗序》这样写道:“溪左屏列崖巘,斗丽争高,其孕翠曳烟,逦迤如画;右连幽墅,园田鸡犬,疑非人间。溯流数百步至玄岩,岩下有污壤沮洳,因导为新泉。……余获之,自贺若荆璆与蛇珠焉,亦疑夫大舜游此而忘归矣。遂命发潜敞深,隥危宅胜。即翼之以亭榭,又韵之以松竹。似宴方丈,如升瑶台。丽如也!畅如也!”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南溪山山水秀丽,幽竹松风,有田园诗一般的景色。我发现的这处世外桃源,任凭谁来都会流连忘返,好像到了仙境瑶台,这里真的太美了,我李渤心情太痛快了!

  

“荆璆与蛇珠”,代指的都是宝贝,荆璆指的是荆山出土的美玉,春秋时楚人卞和在荆山得璞玉,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和氏璧。而蛇珠出自衔珠报恩的典故。“隋侯见大蛇伤断,以药傅之。后蛇于江中衔大珠以报之,因曰隋侯之珠,盖明月珠也。”

  

无论是和氏璧还是夜明珠,都是稀世珍宝。李渤用“荆璆与蛇珠”来形容自己新发现的宝藏山水,那股自豪之情、喜悦之情便生动地跃然纸上了。






END

来源丨桂林日报记者 韦莎妮娜

值班编辑丨母   丹

责任编辑丨王晓莉

值班编委丨唐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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