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工智能对社会、环境和人类生活产生深远影响，人工智能引发的人权、民主和法治侵犯问题以及法律监管需求也逐渐进入公众视野。近些年，欧洲在人工智能的法律监管方面一直展现出积极的态度。2022年8月，欧洲委员会(The Council of Europe)着手推进《人工智能公约》（后简称《公约》）的制定工作。根据欧洲委员会的立场，《公约》将立足于协调人工智能发展与人权、民主和法治之间的关系，努力建立一个潜在的法律框架，以确保人工智能的设计、部署和使用将符合欧洲委员会关于人权、民主和法治的标准。2024年5月，欧委会部长级会议正式通过了《公约》，其成为全球首个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人工智能国际条约。一、《公约》制定历程概览《公约》的制定工作于2019年启动，由人工智能特设委员会（CAHAI）研究此类工具的可行性。随后，在2022年《公约》制定任务由人工智能委员会（CAI）继任，由其继续起草并进行《公约》文本的谈判工作。《公约》全称为《人工智能公约与人权、民主和法治框架公约》（The Council of Europe Framework Convention o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human rights, democracy and the rule of law），由欧洲委员会的46个成员国起草，并有观察员国全员参与制定。需要澄清的一点是，《公约》是由欧洲委员会而非欧盟委员会（European Union）制定，后者同加拿大、日本、墨西哥、罗马、美国等国作为观察员积极参与了《公约》的制定与谈判工作，并为完善公约草案做出了重要贡献。2024年3月15日，在经过欧盟参与的18个月的谈判后，CAI最终确定了公约草案文本。最终，今年5月17日，《公约》在斯特拉斯堡举行的欧洲委员会部长委员会第133届会议上正式通过。二、《公约》制定背景及要旨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福祉与变革的同时，也带来了侵犯人权、违反法治等风险。但人工智能在对人权、民主和法治的积极和消极影响方面区别于其他技术，需要一个更具针对性的人工智能治理规范，以适应这一技术特点与规制需要。作为一个维护欧洲人权、民主与法治的国际组织，欧洲委员会已经充分意识到人工智能法律规制的迫切要求。欧洲委员会意图通过《公约》提供一个技术中立的、能够涵盖人工智能系统整个生命周期的法律框架，促进人工智能的进步和创新，同时管理人工智能可能对人权、民主和法治构成的风险。具体而言，《公约》对人工智能所涉基本权利、原则和义务等基本问题作出了更细致和准确的规定，明确了人工智能活动需遵守的七项基本原则，涵盖了人工智能系统在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的使用。其次，《公约》要求成员国以迭代方式对人权、民主和法治的实际和潜在影响进行风险和影响评估，并要求开发人员和部署人员建立人类监督机制，以保障人类的自主权。《公约》还规定了补救措施、程序权利以及保障措施，以保证人工智能系统在使用之前以及整个生命周期中持续进行进行适当的测试和验证，包括通过定期审查，以将此类风险降至最低。此外，在《公约》程序规定方面，《公约》规定了执行的保障机制，并载明有关于争端的解决、签署、批准、接受、加入、生效、修正、中止、退出和保存等程序性规定，并在适当的情况下仿效欧洲理事会其他有关公约的规定，避免条约之间的冲突。三、《公约》的国际影响及最新进展在世界范围内，人工智能开发、部署和使用的过程具有跨国界的性质，关乎全人类的福祉，因此《公约》的制度构建也充分考虑了跨国合作的问题，产生广泛的国际影响。在谈判进程中，除了欧洲委员会的46个成员国以及下设机构外，欧盟、11个来自多地区的观察员国和非成员国、政府间组织（如经合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以及来自民间社会、企业、学术界的代表均积极参与其中。除了多视角参与的文本制定，《公约》的开放性和包容性也进一步促进了其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潜力。目前《公约》已于昨日（2024年9月5日）在维尔纽斯（立陶宛）举行的司法部长会议上开放签署。《公约》不仅允许欧洲理事会的46个成员国参加，也将开放给非该组织成员国，加强了欧盟与其他可能缔约的欧洲和非欧洲国家之间的国际合作，对于推进人工智能的跨国法律监管具有重要作用。目前，包括美国、英国和欧盟在内的10个国家和组织已经签署了该公约（其余为安道尔、格鲁吉亚、冰岛、挪威、摩尔瓦多共和国、圣马力诺和以色列）。《公约》将在五个签署国（包括至少三个欧洲委员会成员国）批准三个月后生效。为保障《公约》的后续实施，《公约》建立了后续机制缔约方大会（Conference of the Parties），以监督《公约》的实施情况。缔约方大会的调查结果和建议有助于确保各国遵守《公约》并保证公约的长期有效性。缔约方大会还应促进与相关利益攸关方的合作，包括就《公约》的实施举行公开听证会。此外，CAI主席强调，《公约》将并非成为一个独立的工具，而是作为制定人工智能治理框架的重要一步。在9月举行的下一次CAI全体会议上将选出新的主席，继续推进CAI的工作，研究人工智能系统对人权、民主和法治的风险和影响评估方法，并将成为补充和实施《公约》及其他法律文书的又一里程碑式文书。
